《原来他好喜欢我》千本木

23、气息

　　林晔喝水的时候，旁边的孟江翊一直安静看着没说话。

　　直到林晔空了小半瓶水，拧盖子的时候，孟江翊才凑过来逗了句：“水也不热，怎么脸红了？”

　　林晔没回答，甩了甩还挂着水珠，沾着血水的手指，突然抬起来，捏上了孟江翊的下巴。

　　清醒时的林晔向来高冷沉稳。
　　这一瞬，孟江翊主动招惹了林晔之后，竟是一下子怔住了。
　　他像是草原上被打了麻醉的雄狮，一动不动。

　　孟江翊微微垂眸看着林晔高挺的鼻尖儿已经凑到了他的唇边，他凝住了呼吸：……难道真在矿泉水瓶子里装了酒？林晔，是醉了？

　　孟江翊被指肚摩擦着下巴，眼前林晔的一颦一息都勾起了他压抑了一路的欲、望。
　　他正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时，听见林晔冷声说：“张嘴。”

　　这也许是个常人接吻开场白的表述，却绝不是个林晔接吻开场白的气氛。
　　孟江翊太熟悉林晔了。

　　孟江翊微微张开了嘴，闭上眼睛正要干脆地回应上这突如其来的诱吻时，却双唇碰上了林晔挡过来的手掌心。

　　“林晔？”孟江翊睁开眼睛，看不懂了。

　　“你抽烟？”林晔问得很严肃。

　　孟江翊想了想，没有遮掩，“你不喜欢？”

　　随即，他又补了句，“你不喜欢，我就戒掉。”

　　林晔不喜欢的，是孟江翊所答非所问的反问。
　　刚刚被喂水时，他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只是想问一个是与不是。
　　至于轻易出口的“你不喜欢，我就戒掉。”更是让林晔觉得无感，毕竟，他不再是那个不曾涉世的高中生了。

　　他依然记得，重逢的那个夜晚，他清楚地告诉过孟江翊他是一个人。
　　可是，在问道孟江翊时，回答却被一个醉人的吻遮盖了。

　　索性，林晔转身走开了。

　　孟江翊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话说冒失了，他紧追在后面，低声坦白说，“林晔，我是吸烟了。自作聪明以为洗个澡，刷个牙就能隐瞒过去。”

　　林晔往新生儿身边走去，没回头，脚步却是慢了些。

　　“林晔，我想戒烟，一直想。刚刚说的话，听着冒失冲动，却是真心的。我也想过试试拿电子烟来过度，但也知道那个听起来更懦弱。说出口也更尴尬。”

　　孟江翊没再继续替自己的烟瘾开脱，也没敢拉扯林晔，只是跟在身后低声说，“林晔，是我自己太没自信了，可是，如果你不喜欢烟草的味道，我觉得我真的可以为了你戒掉。我不是随口胡诌的。”

　　林晔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从医生的角度告诉你，如果你吸烟史很长，一次性强行戒烟，恐怕不容易。”

　　林晔的眼睛里再看不见多于医生遵嘱的任何感情。
　　孟江翊不敢奢求，他点点头，弯弯眼睛还是笑了。

　　看见林晔在试图背起地上的产妇，孟江翊刚要过去帮忙，被赵坚拦住了。

　　“这不是蛮力能做的事儿，别过来，产妇新生儿都还虚弱，要预防二次感染。”赵坚的胳膊挡在了前面，话说得直接，刺耳。“走开，你在这里帮不上忙。”

　　孟江翊看了看林晔已经背上了产妇，裤子上还淌着产妇的血。

　　他一秒钟也没再继续墨迹，踩上摩托，直接冲着基地奔了回去。

　　背着产妇跟背着普通人不一样，背上的人，完全用不上劲儿，身上又不能碰，这看似简单的事儿，力气很大的人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林晔弓着腰走不快，旁边的赵坚又帮不上大忙，他抱着婴儿，在旁边时不时地帮产妇补水。

　　走了十几分钟，回头看看也没走出一里路。

　　突然，眼前又是一片黄土卷起，刚刚的摩托回来了。

　　这次，孟江翊没下来，身后的小郭抱着担架蹦下摩托就冲了过来。

　　小郭在林晔身边把担架放下，扬起脸，兴奋地说：“林队，赵队，幸亏孟哥……”

　　“看你这些废话，赶紧把担架打开。”赵坚不耐烦地打断了小郭没说完的话。

　　担架撑开，产妇婴儿都被放在了上面，总算可以快速安全转移了。

　　回到基地，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孟江翊给医生们分完了饭，一直抱着林晔那份守在门口，转眼过去一个多小时。

　　一个女医生跑过来告诉孟江翊说，林晔还得连着给一个刚刚送过来的DIC孕妇做抢救，暂时出不来了。

　　“林队他昨天就是，进了基地里面的急救室，人就半天出不来。刚刚进去的人得抢救，孟哥，别等了。”女医生好心相劝。

　　孟江翊从衣服里掏出来了一个椰子，怀里取出来瑞士军刀，在硬皮椰子上面摸准了位置，锥子一捅，随即尖刀利索地划开了一个小口。之后，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只吸管，插进去，干净也漂亮。

　　他抬手递了过去，“给，歇歇吧。你们都不容易。”

　　女医生脸上微微一红，开心地接了过来，甜声说：“谢谢孟哥。”
　　上大巴前，给林队披上西装那一幕，女医生也记忆犹新，她捧着椰子吸了两口，站起身，“孟哥，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如果病人安定了，能不能找赵队去替林队一会儿。”

　　孟江翊笑着点了点头。
　　女医生站在台阶上转过身，单手抱着椰子，另一只手立起了一个拳头，冲着孟江翊笑着喊了个小口号：“孟哥，加把劲儿，我支持你！”

　　又过了半个钟头，真出来个白衣大褂。
　　可惜不是林晔，出来的人是赵坚。

　　赵坚走过来，直接坐到了孟江翊旁边。

　　孟江翊嘴角一咧，笑着问：“赵医生，你也喝椰子？”

　　赵坚也不看他，“那倒不用，你留着还能多分几个女生。”

　　孟江翊也不在乎：“喝椰子不分男女，再说你们这儿，只有俩女医生吧。”
　　说着，他又开了个椰子，递给了满头大汗，擦完担架准备再出发的小郭。

　　赵坚坐在旁边，搓了下手，手上也还沾着没来得及洗净的血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林晔忙得走不开，听说要找个人去替林晔一会儿。里边那头我替不了。你这边，我替他来了。”

　　他们坐在楼梯上，周围人来人往，孟江翊也不生气，依然声音温和：“你替他来，想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工作时间，先说正事儿吧。”赵坚从白大褂里掏出来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

　　孟江翊简单看了一眼，是个超市地址，他接下了。

　　赵坚：“既然是跑腿的志愿者。那志愿者同志，这是赵氏药业捐的水和物资，麻烦你再跑两趟。”

　　“行。分内的事儿。你们休息了，我就出发。晚上不堵车，省时间。”孟江翊答得豪爽。

　　看看周围没人了，赵坚冷下了脸，盯着孟江翊被长裤遮得严实的脚踝说，“孟先生，这么热的天，也穿着长衣长裤，不会是遮掩什么骇人的东西吧。”

　　孟江翊也神色凌厉，正色回答说：“赵医生，草原里行走，长衣长裤是常识。”

　　“好。我警告过你的事儿，你不听。那你如果行得正，就自己想办法去跟林晔解释。我倒要看看，正常人怎么能弄出来那么一张照片来。”赵坚站起身，氆氇了下裤子，“孟先生，我还忙着，失陪了。”

　　孟江翊没回头，他咬了咬下唇，猜不到赵坚说的是怎样一张照片。
　　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想问一句撒挞，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孟江翊被老张医生叫去一起搭棚子，扩建临时基地。忙起来转眼已经太阳西斜，到了晚饭时间。

　　围坐篝火前面，孟江翊扇着火苗，煮着一锅豆子粥。
　　火势难控，煮不烂没法吃，但稍不注意，又很容易烤糊了。
　　锅里是所有人的晚饭，香喷喷地总算熬好了，他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把架锅挪了下来。

　　等熬好了豆子粥，才注意到林晔已经悄声坐在了身旁。

　　冷不防看见，孟江翊一个战栗，笑着问：“怎么悄悄坐下，也不说话？”

　　林晔双手交叠放在双膝前，问：“听说你又要去运物资？”

　　孟江翊边盛着豆子粥，边陪着笑，“嗯，我这次是正规志愿者喽。做好伙食工作，晚一些走。”

　　林晔没看他，帮忙递了两个木碗，说：“昨晚就开了一夜的车过来的吧？白天你没合眼，不能连轴驾驶。”

　　“噢。”孟江翊手里的木勺子轻轻抖了下，来这里之后，林晔还是第一个惦记着他开了一夜车的人。平平常常一句话，也是暖心。他还是先把粥盛好了。

　　林晔帮着把粥碗传给了过来接应的小郭，也不在意有人在旁边，跟孟江翊继续说：“晚上留下吧。明早再走。”

　　孟江翊抬眼悄悄看了看林晔，紫色的夕阳余晖里，林晔的脸上满是疲惫，一双柔情的桃花眸子，早已满眼血丝，却也是美的沧桑。

　　孟江翊想了想，点头说：“行，我在车里眯一下，天亮走。”

　　林晔坦坦荡荡，把一碗粥递给了过来取的赵坚，依旧声音淡淡的，“车里没法休息。住我屋里就行。”

　　孟江翊这次眼神都没躲，深邃的眉眼藏不住开心，早已笑弯了，他把热粥用勺子搅了搅，送到了林晔嘴边。

　　赵坚没说话，直接走开了。

　　守着篝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火苗窜了起来，一束闪亮的火光中，孟江翊察觉到林晔的眼睛里并没有温度。

　　林晔的眼睛明明对着他，眼瞳里却只映着火苗。

　　林晔没什么表情，依旧没有波澜地叙述着：“晚上去我屋里，我想听你告诉我，你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