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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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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晔朦胧中睁开眼睛,车窗外还是一片黑夜沉寂。
他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薄毯,有些慌张地打开了手机的亮光在寻找孟江翊留下的西装。
发现西装就在旁边的座椅上,他这才舒了口气,重新盖上了西装。
记忆中的情景尤在,想起床上那副画面,此时的林晔仍微微呼吸急促。
林晔从来就不想做什么别人眼里那个高光伟岸高冷禁欲的林医生。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
他无数次奢望,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旁边会有那一抹熟悉而温暖的笑,可惜这十年来从来都没有过。
就算同学聚会那一天,跟孟江翊的一夜旖旎,醒来之后,他的枕边也是还空的。
他甚至一度怀疑,那一夜也是他过度渴望所致的一场春梦。
毕竟,太不真实了。
林晔把西服往腰上盖了盖。
闭上眼睛,睡梦里的画面停在了那个撒挞第一次跟他同房的夜里。
他微微抬起腰,把手伸进了牛仔裤里。
过道旁边的赵坚早已醒了酒。
他担心林晔,所以一直暗中看着林晔。
林晔此时的一举一动他看得清楚,也看得心碎。
听见林晔的呼吸声重了,他只好佯装沉睡,空打了两声酒鼾。
赵坚闭上了眼睛。
他心疼林晔,也心疼大哥。
然而同时,他也羡慕大哥。
大哥跟家里坦白出柜,放弃了事业上的追求,感情上可以自由地爱其所爱,哪怕他爱得如此卑微。
而他自己,每个周末,定点上课一样的相亲,让他窒息,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江城。
不过,那也是宿命。
既然决定了,赵坚觉得是个男人,就不该后悔。
为此,他不用像大哥那样,穿着板板的西装跟人尔虞我诈,也不用听不相干的人整日阿谀逢迎。
他做个自由的医生,可以跟林晔做一辈子的同事。
他早已跟林晔至诚坦白,他什么都不要,他就是想对他好,做个知心知己。
他也想早点儿结婚,了了心思,随便娶个人生个孩子就是了。
可是,每次相亲,看见不错的姑娘,他又狠不下心去霍霍人家。
毕竟,他的心不在那儿,娶进门是要让人家姑娘守着空房子一辈子。
偶尔,也能看见冲着赵家钱财来的女人,聊侃之后,他也是不行。
毕竟,冲着这样一张嘴脸,他硬不起来,传宗接代,他恐怕做不到。
听见过道旁边林晔的呼吸声一点点儿平静下来了。
赵坚望过去,外面的天,渐渐有了鱼肚皮色。
他拿起一瓶矿泉水,跨过去坐到了林晔旁边。
“睡醒了?”赵坚想了想,把瓶盖拧开,又递给了林晔。
林晔眼底还是红的,睨了赵坚一眼,又拧过去头,只看着窗外。
“天亮就快到了。马萨比特郡进入旱季了,这里干燥,我们刚过来不适应。补充水分也是为了维持免疫系统预防疾病,这样,自己不生病,才好干活,是吧。”赵坚擎着矿泉水瓶,说了一箩筐的话,林晔才接过去抿了一小口。
赵坚帮他把瓶盖拧上,又塞给了林晔,说:“大家也差不多醒了,你在这休息,我去把你买的餐盒给大家分一下。”
“师兄。”朦朦胧胧中,林晔搓了搓眼睛。
“行了,还是兔子眼睛呢,休息吧。我怎么也是个副队,这种攒人品的好事儿就让给我吧。”说完赵坚已经站起身往后面去了。
林晔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亮了。
大巴的车胎卷起层层黄土,掀起一阵阵风沙,让这窗外一望无际的草原,更像一片吞噬的沙漠。
赵坚吃着饭,嘴上也不闲着,坐在林晔旁边闲聊,“这跟想象中的大草原不太一样,远远看见貌似羊群移动,靠近了才发现,是瘦的皮包骨的牛群。”
后面几个医生也凑了过来,“是啊,树枝子都是枯的,真不是动物世界里绿色大草原的味道。”
林晔看了看窗外:没提草原的话题,冷静地说:“马萨比特郡到了旱季,今年尤其供水不足,我们不能跟当地居民抢水源。赵坚,你把车上的水计划一下,下一次物资补给是一周之后。大家之后的日子要艰辛些了。”
这次的医疗基地设在肯埃边境,每个人都心里有准备。
大巴还晃着,赵坚领着小郭已经开始按林晔的吩咐清点物资,做规划。
路上又补了两次油,总算中午了才远远看见医疗基地。
林晔打开手机,跟基地联系之后。
看了眼微信,重新交换了联系方式,孟江翊的头像是一只浮在海面上的哈士奇。
他勾了勾嘴角,还是点了进去。
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林晔刚把手放到输入键上,电话就打了过来。
“队长,我今天能过去吗?”隔着电波,孟江翊的声音也很好听。
林晔一直恨自己的理智,他的声音很冷很坚定,“不能。要建基地。”
“队长,明天呢?明天行吗?你不回答我就明天过去啦。”
大巴到站了,电话也被林晔无情地挂断了。
无国境医疗基地,虽然名字叫基地,就是一座简单粗暴,石墙搭成的平房。
周围枯树枝围了一圈,一杆红十字旗已经被风吹成了碎布条。
等在那里的英国老医生,面黄肌瘦,看见林晔带着众人赶到,按当地礼节,张开了双臂,跟林晔拥抱。
老医生曾经在加大跟林晔见过,有些激动,他抱得很紧,老泪纵横,“中国医生好样的,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我以为没人会来了。”
英国支队按计划撤走之后,只留下老医生一个人做交接,他在这里等了三天了。
详细问了情况,林晔才知道,另外两个国家的医疗队,临时延期。
说是延期,什么时候出发,根本没定下来,所以这一次接替医疗基地的只有林晔一行九人。
林晔看见老医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立即递过去了一瓶水,这才跟老医生做正式交接工作。
老医生干哑着嗓子,送过来了一摞子病例材料,讲解之后,认真叮嘱林晔,“林医生,一定注意安全。这是肯尼亚边境,虽然医疗无国境。但如果救的是埃塞俄比亚的居民,我们不能在肯境内为患者疗伤。”
赵坚听得着急,问:“那我们要越境过去吗?”
老医生想了想,回答地认真却是模糊:“很难定论。如果越境过去,医疗人员会有危险。如果把埃民带进来疗伤,也会误遭枪击。但有的时候,伤情很重,每一次救助都在争分夺秒,判断并不容易。”
林晔一一点头记下。
赵坚继续抢着问:“老医生,除了已知的传染病,每天什么样的急救情况较多?”
“性暴力,偷猎者和护林者之间的争斗,还有边境线上的纠纷,这些外伤急救都是跟时间在赛跑。”老医生顿了顿,“到了这个季节,干旱和严重的粮食不足,恐怕会有更多的当地居民被送过来,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医疗设施。”
林晔想了想,说:“老医生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计划,一味地支援救助,医疗队也会陷入困境?”
老医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交接结束时,基地里除了几箱子病案纸张,没有任何可用医疗资源留下来。
送走英国老医生的时候,林晔还在老医生的私人行李箱里塞了两瓶水和压缩饼干。
他回头叮嘱赵坚说:“这两瓶水,从我的饮食里扣,不用调整大家的。”
赵坚咬了咬牙,在他和林晔的个人物资栏里,各扣掉了一瓶水,一袋饼干。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一章不得不交代的剧情,轻轻跪下。谢谢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