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小姐不想结婚》喜欢喝可乐的猫

36、质问到底

　　在公堂哀嚎直至奄奄一息昏过去的宋褚明，就连施利颜也只是待到了夜半，并未守他很久，家仆拿来药物给宋褚明搽背部。

　　公堂外的大榕树下，是两个人抱着酒壶在畅饮。

　　沈知意饮了一口清酒，望向了宋清疏，他眉目里存的温柔，仿佛更盛了些，她忽然就觉得，她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个熟悉的面孔，好似也这么被人注视过。

　　她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夫子，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宋清疏酒量还算好，被沈知意揪着头发喝了半盅，也未见有什么不舒畅，他听到这话时身子一怔，修长的手拎着酒壶轻轻晃动，他亦如清风般微笑道，“是啊，见过，阿意不记得了吧。”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曾见过了，时光漫长，他发奋读书，努力练功，为的，便是在以后见到她时，腰板挺直，可以迎娶她进门。

　　“夫子，说来听听。”

　　沈知意趁着酒意，攀上了宋清疏的胳膊，绸缎的柔软挨得她很舒服，她忍不住贴他更近。

　　身旁的人儿贴得很近，在萧瑟的夜里给予了宋清疏一点温度，他望向远方，哀伤道，“那时候呀，我不过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在学堂读书，身子又单薄，又没了娘亲，免不了受人欺负，后来呀，我就遇到了阿意。”

　　一个锦缎衣裳的小男孩，凭着自己的身子，就那么把他紧紧抱住，抵挡所有攻击，让他对于上学堂不再畏惧，而是期待。

　　宋清疏的眼里多了慰藉，他停顿了下，又往下道，“阿意能说会道，可受人欢喜了，那时我只是个不会说道，读死书的人。

　　后来发现阿意对别的男孩子也是一样的，我心有不甘，所以更加用功，想着阿意能注意到我，想着阿意能注意我残缺的魂灵下，对阿意的渴望与欢喜……”

　　说到这儿时，宋清疏眼里噤着泪，其实读那些繁杂书薄，他也心有烦躁，只想着没有依靠的自己，唯有读书，才是自己的道路。

　　宋清疏念念叨叨许久，才注意身旁的人儿早已偷着睡着了，月光下的她，睫毛颤动若蝴蝶，身子一吸一伏，他忍不住在她在额下落下一个吻。

　　夜半有人敲打着锣鼓，已是三更了，宋清疏恐夜内露重，易伤身子，就把沈知意打横抱，抱回了书房。

　　在为沈知意宽衣解带，脱布鞋时，宋清疏发现了她收在胸膛的草图纸。

　　他展开后，迎着烛光，看清了草纸所画的，是宋府内的布局，错字多如牛毛，笔顺歪歪扭扭，是与她行为作风一般的字迹。

　　宋清疏嘴角勾笑，这倒是好认。

　　他来到檀木桌前，拂袖抬笔，修改了她的错误地方，还有一些不清晰的布局，都一一标记好了。

　　烛台只剩一点烛芯，在微弱晃动着。

　　宋清疏禁不住困意打了个呵欠，他脱下累赘，也沉沉入睡。

　　被强烈日光晒醒的沈知意，她摸摸自己酸痛的脖子，宿醉是不大好的，她头痛得很。

　　沈知意感觉到自己眼睛睁不开，应是喝多了酒所致。

　　醒来后看见的人，是宋清疏。

　　这些天她已习惯了在他身边，甚至是醒来就能看见他，果然时光会改变人的想法，比如明明初见宋清疏，是觉得他多么可恶，就该千刀万剐。

　　沈知意忍不住笑了，她轻轻掀开被子，以防吵醒熟睡的宋清疏。

　　今日刚要去找司六商量开医馆的事儿，去看看地段，旺不旺，风水好不好，盘下来，办好了医馆，她的心就安了。

　　穿戴好衣裳，沈知意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画好的宋府草图纸了。

　　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儿，好歹也画了许久，许是在哪儿掉了，她有点失落。

　　沈知意伸了个大懒腰，她脑子昏胀得很，走路都是歪斜的。

　　走到外屋，一张图纸摊在桌上分外醒目，上边圈圈点点，配上了清秀刚劲的字迹。

　　这字迹烧成灰也认得。

　　宋清疏在沈知意图纸上一番作为，确实让图纸更清晰许多，让人一目了然。

　　沈知意捧着图纸端详起来，墨迹很新，还散发出墨香，可这个图纸，有一个地方很熟悉。

　　宋府有一棵百年榕树没错，可宋清疏和司六的作画方式怎么是一样的，原先爬屋顶拿的图纸，也有一棵树，和这个分毫不差。

　　究竟沈知意为何过了那么久还记得，不过是因为，她吃了亏把自己闷在房里，看了图纸好久罢了。

　　沈知意一个激灵，她转身凝视着里屋的宋清疏，睡得很熟，很安静，如画儿一般的人，好像隐瞒了什么事？

　　她收起图纸藏在袖口，走到了一块铜镜处，位置没挪动，从铜镜口看去，可以清晰看到屋顶的情况。

　　回想起往日的点滴，沈知意忽而明白了为何自己当初在屋檐掀起瓦片时，宋清疏貌似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笑了。

　　沈知意走出房屋，行为风风火火，她失约了，没有去医馆和司六会和，而是奔回了沈府。

　　她因为太过着急而卷起了一阵风，衣袖往后走，她的神情肃穆，嘴唇在发抖。

　　小贩吆喝着物品，街边一片祥和，唯有沈知意急得脸上出了汗。

　　沈府离得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回到了府中。

　　自家小姐在别处呆了好多天了，这会子才回来，小梅自是很想念，但沈知意行色匆匆，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不好打扰。

　　沈知意在自己睡的床上，翻开了席子，底下垫着一张沾灰的草图纸，她拿起来扑了扑，灰飞在她脸周围，而她只觉得整个人不寒而栗。

　　这图纸……沈知意抖着手掏出了怀中的另一张图纸展开一对比，两棵树的作画，风格，甚至连笔锋，都分毫不差，即便原图纸是司六的字迹，但只有这棵树，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司六和宋清疏认识的时间比自己想的要早很多么？

　　那药？丫鬟？还有屋顶？

　　沈知意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她不敢下定论，宋清疏这是在……算计她？

　　她拎着两张图纸，忽然觉得自己被宋清疏碰过，有点泛恶心，打心底的恶心。

　　因为沈知意欢喜一个人，她希望自己与这个人的开始，不是被算计进去的，但没有准确的信息，她不能过早下定论。

　　她现在就去找司六。

　　司六在医馆里闷得疹子都要出来了，他眯眯眼，一会儿看看医书，一会儿和小学徒一起称称药，着实无聊，在医馆吊儿郎当地喝酒会败坏医馆声誉。

　　这会子日头都打上竿子了，沈知意还不来，医馆的事儿她都是放心上的，就算觉睡不够，也会拖着身子赶来，从不迟毫分，今儿个是怎么了？

　　他打着呵欠，翘着腿，屋里闷得慌，司六刚要出去走走，沈知意就来了。

　　他瞧着沈知意面色不大对，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却被她捷足先登，口气愤怒道，“你当初给我的图纸是不是有宋清疏参与，就我想偷婚书那晚。”

　　沈知意直言，把司六问得愣住了。

　　他不敢直视沈知意那双眼睛，因为含义过多，他只是带着歉意道，“知意，你知道了？”

　　“所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要给我假的图纸，你可是我的好友啊！”

　　沈知意的愤怒灌满整个身子，她音调扭曲了一点，只是无法相信，自己心中所猜想，居然都是真的。

　　司六是沈知意儿时好友，而宋清疏更甚，是她欢喜之人。

　　做这出给假图纸的戏码，是让她自己看笑话，还是想让昔日情感毁于一旦？这是为什么？

　　“知意，我知道你被骗了很生气，可是……”司六有口难辨，因为图纸确实是假的，原先的厢房就是故意画错的位置，她才会爬到宋清疏的书房屋顶。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骗了就是骗了，说吧，还知道什么，一一道来，说完我就去问宋清疏。”

　　沈知意撕了图纸，她眼神轻飘飘的，但手一直在抖，还感觉自己的胃蠕动，她在泛恶心。

　　“那医馆……”

　　“先不说医馆，我只想听真相。”沈知意摆手，她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司六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要了一壶茶来，边喝边道出实情。

　　“我和清疏，少时便认识了，你认识的人多，自然不晓得，那时他心悦之人便是你了，可你总注意不到他，如今也是十几岁年华，我叫他来见你，他又不肯，只说还未到时候……

　　司六停下了言语，他放下茶杯，言：“后来就传出了你要与他大哥定亲的消息，他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只是一天天塞了好多桂花糕在嘴里。”

　　时间就是会消磨人，也会改变人，沈知意心里在泛恶心，也在心疼，这种复杂矛盾的情感一直在心里反复折磨她，她更不明白了。

　　沈知意问道，“后来呢？”

　　“后来，你来与我商定计策，说要宋府图纸，他其实并未与我商量，我也不知宋府草图画得对不对，这才让他做了修缮，未曾想到，他竟偷改图纸，可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被下药，也不曾想到你会从屋顶掉落。”

　　司六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虽不是宋清疏的错，可沈知意还是有根针一样扎在了她心里，今日不得找宋清疏讨要个说法，她……她便日后都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