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喜欢》牛仔没有牛仔

36、36

　　“呵……”林奕自嘲地笑了笑，周身散发着悲凉的气息，她转过身来，对上秦山那双审视的双眸，“我从来没奢求过……”
　　她将双手举在秦山面前，缓缓道来：“你看见血了吗？从第一次杀人开始，它就洗不干净了……”
　　“我还记得，那一次，老爷子把我们关在斗兽场，一百个人，只能活一个，带着体温的血溅在我脸上，滚烫的，像烙铁一样，一个接一个人倒下，一具叠一具的尸体……”
　　“场地上的血腥味一个月都散不尽，到处都是冤魂的声音……”
　　她饱含在眼眶的泪砸下来：“我只是在赎罪……”
　　林奕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把脸上的眼泪抹去，整个人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舒谕接下来要做的事，让我去吧。”
　　秦山侧目，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他还在揣测，她是不是为了得到内部的消息，作为一个双面间谍的身份。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如此，她大可不必将老爷子的计划托盘而出。
　　“如果说，我还舍不下这个世界的话，那还不如说我舍不下舒谕。”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此行危险重重，卧底警察能活着回去的又有几人……”
　　“我只想，他好好的就行。”
　　秦山忘了，其实林奕也和舒谕一般大小，他也私下调查过她，四岁被弃，养父动辄打骂，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被王家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勒令退学。
　　人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是坏人，她只是有太多太多的迫不得已。
　　“对不起。”秦山说得有些不自然，却诚意满满，“我为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
　　林奕笑了：“没关系，但是还是求你考虑一下，答应我的请求吧。”
　　见秦山不说话，她有些落寞，忙补充道：“就算是为了舒谕，我也不会背叛你们的……”
　　她就盯着秦山，眼睛也不眨一下。
　　半晌，秦山才开口说话：“好，我答应你！”
　　“谢谢秦局长！”林奕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夹含着泪水，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您……”
　　目的达到，时间也不早了，林奕道别道：“我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被怀疑。”
　　林奕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身负重担。
　　“林奕！”秦山叫住她，“你保护舒谕的时候，别忘了保护好自己。”
　　林奕回首，对他撑起一个笑容，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好多年，都没听到过有人让她保护好自己。
　　林奕回去了，舒谕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这日，楚彦约了林奕，和她见了面。
　　“都安排好了吗？”他道。
　　“嗯。”林奕还是淡淡的，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给你定了去A国的机票，走吧，华国太危险了……”
　　终于，林奕抬眸看向他。
　　“老爷子那边你别管，我可以解决……”楚彦清醒的知道，老爷子这一步险棋胜败分半，这次毒品数量如此之多，一旦败露，他们逃不过枪毙。
　　他想为林奕努力一次，她本不该涉险。
　　“不用，我不会走。”她拒绝了，“也不想走。”
　　“我不会害你！”楚彦有些生气，斯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怒意，眼镜下的眸子也染上了火。
　　“我知道，”林奕顿了顿，“我曾恨过你，但也真正将你当作我的朋友。”
　　“不管是金桥，还是斗兽场那次，没有你，我活不下来……”她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这些年，也感谢你的照顾……”
　　楚彦是个真正的笑里藏刀，温润如玉的表皮下藏着一个恶魔，但是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林奕。
　　他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却对林奕是真正的好。
　　“楚彦，保重。”林奕离开了，楚彦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
　　他闷了一口酒，思绪飘得老远老远。
　　他那时候还很小，林奕比他更小，他当时饿得头晕眼花，他遇上林奕那天，正是她被她的妈妈扔下的第二天。
　　她鼻子眼睛哭得通红，脸蛋脏兮兮的，抱着个破烂的兔子包包，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
　　小林奕碰见了墙角里快饿晕的小楚彦。
　　她把自己仅有的一个大白馒头分给了他，还给他讲故事。
　　是土掉牙的小红帽。
　　她说——从来没人给她讲过故事，这个是从一个老奶奶那里听来的，不知道讲得好不好。
　　她说——生病了，听着故事就不会那么难受。
　　他吃了东西，感觉就好了一些，才有力气看看小女孩儿。
　　她虽然瘦小，却长得很精致，粉雕玉琢，丝毫不像四年前，他看见那般瘦弱，即使脸上的灰泥也掩盖不住她的光芒。
　　她告诉他，她叫林奕。
　　小楚彦暗暗把这个名字刻在了心里，他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就是跌下凡尘来拯救他的小仙女。
　　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他一般都是在听林奕说话。
　　他问了一个问题，却把小女孩儿惹哭了。
　　他说：“你不回家吗？”
　　小女孩死死抓着小兔子包包，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抽一抽对他道：“妈妈不要我了，她把我丢了，她不要我了……”
　　“我一直都很乖的，我真的很乖的……”她摇着脑袋，“可是她就是不喜欢我……”
　　小楚彦手足无措，他只知道他把小林奕给弄哭了。
　　他当时八九岁，拖着身体，把林奕从地上抱到自己腿上，学着那些大人的模样轻轻地哄着。
　　不久，那群找他的人追来了，为了不连累林奕，他让她自己找个地方躲着，他先去引开他们。
　　可是等到楚彦回来的时候，林奕早就不见了。
　　他找遍了，始终没有她的踪影。
　　他被接回了卡斯，当作继承人培养，性格孤僻，手段残忍，所有人都敬他畏他。
　　这些年，他在意的，只是那个与他共度了两日的小女孩。
　　一次巧合，他遇见了那个抛弃她的恶毒女人。
　　顺着这条线，他找到了林奕，却不敢出现。
　　当日那个男人跌下山崖挂在树枝上并没有死，可他担心，担心他的女孩会受苦，于是，他将那个男人杀了，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