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鸟飞》皮实的童话

6、新校区新同学新的开始

　　天祥在海华中学初中部读书的三年里，新的高中部正在建设中，他初中毕业了，新高中部正式启用。
　　那个号称结合了哈佛和清华的风格设计的高中校园建在能看见海的西岭半山上，空气清新，远离城区闹市，周边没有商场超市小卖部，就是一个最适合读书的世外桃源。
　　全市的适龄学生家长都很羡慕这个在本地网络和报纸上频频出现的新校区，他们一致认为能进这个高中是孩子的福分，家长的骄傲。
　　新校区的寝室也很现代，四人套房，有两个卫生间，实木床，上面睡人，下面是书桌，宿舍有空调和电梯，舒适度很高，收费还不贵。
　　只是，开学前半个月新校园刚刚通过验收，学生入住的时候各处还在陆陆续续地收尾，而学校今年扩招了，新高一招收人数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海华中学集团的大领导是马校长，五十来岁的教育学博士，有魄力有担当。马校长说：既然这是以海华市名命名的中学，那就应该成为海华市所有高中的领头羊。
　　市教育局和市领导大力支持新校区的建设，马校长投桃报李，承诺市长，为海华市的教育分担重任，培养更多的海华学生，他们学校义不容辞。
　　所以，新校区建好了，扩招是必须的。招了学生还要招老师，学校从各大重点高校招了一批博士硕士，也是暑假刚刚经过了入职培训，一时间校园里满满的新老师新同学，朝气蓬勃，热闹无比。
　　天祥妈下午开车把天祥送到校门口，让他自己拖着行李进宿舍铺床整理的。天祥妈说这些年里她没少来新校区，她在初中部做家委，高中部还是大工地的时候他们就隔三差五地过来。
　　甲醛检测、食堂竞标什么的她都参与了，连“争创世界一流高中”的横幅都是他们新高一的校家委筹备组找地方做的，对于学校这块她没什么不放心的。那些对着崭新的校舍惊喜到夸张，四处合影留念的成年人都是外校考来的新生家长。
　　“好奇心人人都有，可以理解。”天祥妈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爸爸妈妈们，心里的自豪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
　　天祥应该有三个室友，其中一个是本校初中部直升的，竞赛大神郝嘉，是那种总是沉浸在思索中，走路都会撞树的老成少年，不苟言笑。天祥在初中的时候就听说过郝嘉，郝嘉没听说过天祥。
　　报到这天，天祥还在整理内务，郝嘉就早已经安顿好自己的东西，带着书包去教室了。另外一位室友也是本校直升的，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来寝室看了看，然后说跟老师申请前几周走读。
　　还有一位是外校考来的薄楷，他个子小小的，还没有发育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滴溜乱转。他的爹妈和姐姐喜滋滋地把他送来，到处拍照，吃了晚饭才恋恋不舍地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学校。
　　天祥看着人家孩子家里老老少少全家出动，搂着抱着各种拍照，有些羡慕。但他很快就看开了，爸爸在北京，没法来，外婆要照顾外公也没法来，爷爷奶奶在外地，更不可能让他们打飞的过来送他进个中学。
　　“我们直升的跟他们考来的不一样，海中嫡系，没那么多大惊小怪的。”他安慰着自己。
　　到了傍晚，再舍不得走的家长们也被宿管老师请走了，学生们开了班会，回来洗漱，准备睡觉了。
　　“听说你们初中学校就让带手机上学，是真的吗？”薄楷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问天祥。
　　“是啊，我们学校不禁手机的，这是传统。”天祥有些骄傲地说。“你多少分进来的？”他追问了一句。
　　“呃，我是指标生。”薄楷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在海华市的中考规则里，指标生最低可以比正常录取分数低十五分。
　　“那你运气挺好啊。”天祥说。
　　“运气好有什么用，我爸说还是你们本校直升的学得扎实。”薄楷瞥见天祥的书桌上有两本原文小说和托福单词。“哇”了一声，羡慕地说：“你就准备托福了啊，厉害啊。”
　　“嗨，我妈非逼着我早点考，我也没想那么早考的。刚进高一，先玩玩呗。”
　　“就是就是，我也这么想的，我初中的学校不让带手机上学的，现在可是能敞开了玩了，对了，你玩王者还是玩皇室？”薄楷爬上床，拿起了手机。
　　“我就假期玩玩，开学了我妈也不让玩了。”天祥说着，进了卫生间准备上个厕所就睡觉。
　　他一眼看到薄楷放在洗漱池旁边的一个小圆盒子，上面搁着一排透明的牙齿形状的硬塑料。出来问薄楷：“你那口杯旁边放的是啥呀？”
　　“我的牙套啊。”薄楷说。
　　“牙套长这样啊。”天祥的初中同座也箍牙，但他箍的是那种被一根金属丝穿起来的金属小块，固定在每一颗牙齿上，一笑起来一排小金属块闪闪发亮。
　　天祥有颗大牙稍微有些歪，他妈曾经想带他去看看牙医，咨询一下是不是需要整牙，天祥死活不去，他妈也就算了。
　　“现在的牙套都这样啊，跟你说，你也得去看看要不要整牙，听说国外很注重牙齿的，招生官面试你的时候看你牙不好都不会要你。”薄楷放下了手机，抬起头认真地说。
　　“扯吧，又不是挑演员，大学还是看学生的成绩好不好啊，你牙再漂亮，学习不好也没用的。”郝嘉坐在他的书桌前看电脑，不屑一顾地说。
　　“那就是有加分项。反正外国人肯定是看重牙齿健康的。”薄楷想了想，回了郝嘉一句，转头问天祥：“对了，你觉得咱们班主任怎么样？”
　　“应该不错吧，不说她是康奈尔的硕士吗？应该有两把刷子。”天祥爬上自己的床，说。
　　“你们班主任是我们班英语老师，今天见面会给我们推荐了几个美本的网站，我登陆了，刚找了个公开课听了半堂，讲得太好了，我想转国体！”刚在收耳机的郝嘉兴奋地说。
　　“他都能听懂美国本科的课了啊。”天祥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说：“是吗？今天晚了，我明天也听听。你怎么没报国际体系？”
　　“我爸让我走竞赛体系。我刚给我爸留言了，我想转体系。”郝嘉关了电脑站起身。
　　薄楷听着他们的对话，没说什么，悄悄地缩进了被子里，两手开始不断地按手机。那低微又熟悉的游戏声让天祥的心痒痒的。郝嘉也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把空调的温度调到二十三度，关了灯。
　　薄楷又把音量调低了点。
　　“早点睡吧，明天要开学考呢。”听着熄灯铃声响起了，天祥忍不住说了一句。
　　“马上马上。”薄楷说。
　　整个宿舍楼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有宿管老师的手电筒的光在走廊上划过。黑暗里，天祥看着薄楷的蚊帐里透出的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够爱玩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贪玩，而且，还不知道控制自己。
　　明天，明天就要来了，新的学期，新的自己。学校的体系考提前了，开学前通知到老校区考的。过几天他要托福首考了，“玩”暂时又只能往国庆那几天排了。
　　“郝嘉还没正式上课都想转国际体系了，看来国体还是有它的吸引力的。”天祥睡不着，他的脑子里像有一只乱入的小兔子，东想西想地：曾博士说托福一般要考几次才能得到好成绩。我这第一次考，八十九十就行了吧。
　　他试着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那颗歪牙，又琢磨着：牙齿真的那么重要吗？明天问问薄楷，装牙套疼不疼，多少钱一副。不贵的话我也装一副好了。
　　他不知道踏上国际体系这条路，其实就开始了一步一个坑地艰难跋涉，这样的魔鬼步伐会让他和他妈妈由头疼到心疼，直至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