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一瞬》粉色的海

9、八

　　霍奕任由手机响着。
　　这是车直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冲动过后，铺天盖地的后悔和难为情席卷而来。

　　夜幕中，车直放下手机，看着霍奕离去的方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微笑。

　　＊
　　霍奕做贼般轻手轻脚地走进车库。
　　没看见车直，他长舒一口气。
　　霍奕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可旋即他又觉得一阵失落感袭来。
　　霍奕打开手机，也没看见车直发来信息。

　　昨晚他都亲上去了，车直不会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虽然同样从未谈过恋爱，霍奕还是理直气壮地怀疑起车直的恋爱能力来。
　　但他绝不可能再主动联系车直，毕竟，他才是最先展开攻势的那个人。
　　霍奕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开始作祟。

　　＊
　　“霍哥，”闪烁的灯光下，小张大声问霍奕，“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他开着玩笑，“是因为刚才没喝酒，还是那顿饭贵了？”
　　霍奕是不太积极。车直昨天一整天都没联系他，今天也一直不见人影。
　　他扯了下嘴角，又恢复阳光笑容，“那有什么贵的，反正都是从你们奖金里扣。”
　　“啊——”组员们异口同声，“不要吧！”
　　台上手握话筒放声高歌的组员停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霍奕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算了，不逗你们了，就一顿饭的事，我请了！”
　　小张一拍沙发，“我就说嘛，霍哥多大方！谢谢霍哥！”
　　“谢谢霍哥！”
　　台上的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跟着喊总归没错。
　　“谢谢霍哥！”
　　霍奕享受着这一大波吹捧，心情好了很多。
　　不愧是他的组员，吹捧巴结的本事和自己有的一拼！
　　霍奕很是欣慰。

　　“打扰了。”
　　众人听见声音，皆转头看向门口。
　　车直走进来，“我能来玩会儿吗？”
　　热烈的氛围瞬间冷却。

　　霍奕的心脏重重一跳，从沙发上站起，难以置信，“您怎么来了？”
　　现场一片沉寂。
　　“下班路过，来看一看。”车直看着他，平静道。
　　“呃，欢迎欢迎，”霍奕赶紧迎上去，“欢迎车总！”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应和，“欢迎车总！”
　　“车总坐这里，”小张连忙让开自己的位置。
　　这里职位最高的两位怎么能不坐在一起。

　　一首歌被迫中断两次，台上新来的女组员也无心再唱，拉住一个女同事，小声问:“这就是车总吗？不应该是地中海、啤酒肚吗？怎么能和霍哥帅得旗鼓相当？”
　　女同事轻声道:“嘘，小声点。刻板印象可要不得。”

　　“你们继续吧，我只是来看看，”车直语气尽量柔和，“不用顾及我。”
　　闻言，组员们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桌子上的卡牌。
　　为什么车直一来，他们顿时就觉得飞行棋和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竟然会那么的庸俗无趣？
　　霍奕余光瞥着车直，也道:“不用拘束，我们车总其实特别平易近人，大家继续玩！”
　　车直听到“其实”二字，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您，您要一起玩吗？”小张毕恭毕敬地问车直。
　　车直摆手，“你们玩吧，我看看就好。”
　　然而他在场，除霍奕外没人真的敢放开来玩。

　　车直默默看着他们。
　　他和霍奕离得很近，近到只要稍微动一下右手，就能碰到霍奕的左手。
　　灯光昏暗。
　　于是车直出手勾住了霍奕的小拇指。
　　霍奕全身僵硬。
　　恰好一局飞行棋结束，他毫无意外地成了最后一名。
　　“我选大冒险。”霍奕说着，借拿卡片的机会抽出左手。
　　“不行不行，”小张反应过来，“霍哥你上一局选过大冒险了，这次只能选真心话。”
　　这是他们一早定下的游戏规则，霍奕无心打破。
　　反正他也没什么秘密不能说的。
　　转头时瞥到了车直，一个声音在霍奕脑海中响起——是吗？

　　霍奕佯作镇定，抽出一张卡片。
　　小张接过，大声读出来:“说出现场你最喜欢的人的名字。”
　　一片亮光在众人的眼中闪过。
　　如果车直不在场，他们肯定是要起哄的。而现在也只能按耐住八卦心，期待地看着霍奕。
　　“这还用说吗？”霍奕笑了，故意环视一圈。
　　“不会是我吧！”小张冒出来努力地烘托氛围，“我们朝夕相处的……”
　　“哎呀你别说话！”身后的女同事嫌弃地拍了他一下。
　　“那肯定——”
　　众人跟随霍奕的视线也环视了一圈。
　　车直静静看着他。
　　“是我们的车总了！”
　　实际上，霍奕还是有些紧张的，以至于他在暗中抓住了车直的袖口。
　　然而他表现得坦荡，反倒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察觉到衣袖传来的触感，车直眉眼舒展，轻轻挑眉，笑着偏头看向霍奕。

　　“这，这是当然的了！”小张嘴角抽搐，“我们都爱车总！”
　　众人讪笑着回应，“是是是，车总万岁！车总万岁！”
　　一个相同的想法在几个人脑海中同时浮现:论吹捧巴结，还是霍哥强啊！

　　霍奕不忍心再看他们强颜欢笑，偏头对车直道:“我要回去了，一起吗？”
　　车直点头，“好，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开门通风的缘故，车直踏出包厢的一刹那，他们只觉得连空气都鲜活起来。

　　“车总，有司机来接您吗？”霍奕没看见车直的车。
　　“没有。”车直回答。
　　“那，”霍奕转身看他，“我送您回去？”
　　“钥匙在哪？”
　　“什么？”霍奕没听懂。
　　“你的车钥匙呢？”车直又问一遍。
　　霍奕在口袋里摸出钥匙，“在这儿。”
　　车直手心朝上向他伸出手，“给我。”
　　“啊？”霍奕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把钥匙放在他手心上。
　　车直立马合起手掌，在霍奕收回手的瞬间成功摸到他的指尖。
　　而后，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淡然开口:“今天我是司机。”

　　车直拉开副驾驶的门，用眼神示意霍奕。
　　霍奕坐好，系上安全带。
　　“你应该忘记系安全带的。”车直偏头看他。
　　“为什么？”霍奕不解地望着他。
　　“这样我就可以帮你系上。”
　　霍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下一秒，他狡黠一笑，“我们重新来。”
　　霍奕说着，把安全带松开。
　　他的眼睛像是一阵春风，把车直眸子里本属平静的一潭水搅起波澜。

　　车直没有说话，侧身靠近。
　　“现在，”霍奕在他耳边低语，“是不是该亲我了？”
　　晚风有情，借云海之手轻抚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