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一瞬》粉色的海

10、九

　　刚刚那个漫长的吻抽去了霍奕的全部勇气。原先主动撩人的他此刻噤了声，斜着眼睛看向窗外。
　　车直大大方方地望着他，“现在回家吗？”
　　霍奕轻轻“嗯”一声。

　　路上，车直解释道:“昨天有一个工作比较紧急，我想先做完了，再来找你。也算是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但是幸好，”车直看着他，“你没有反悔。”
　　“嗯，好，原来如此。”霍奕有些语无伦次。
　　“你在紧张吗？”车直笑了，“为什么？呼吸不畅吗？”
　　霍奕把手放到腿上，觉得不舒服，又移到了身侧。
　　“没有。”

　　月亮已爬至头顶。
　　霍奕打开灯，突然而来的光亮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车直站在玄关处，慢慢环视四周。
　　“太晚了，外面好冷，如果有人愿意收留我就好了。”他弯着眼睛，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这里还有一间客房。”霍奕不自然地抓住门框。
　　“谢谢，遇到好心人了。”车直自然地迈着长腿进来。

　　车直径直向客厅的圆桌走去。
　　“啊，那个……”霍奕把外套扔到沙发上，急忙赶过去。
　　“你没有丢掉？”车直嘴角噙着笑意，轻轻拿起那束眼熟的薰衣草。
　　霍奕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眼神躲闪，心虚道:“丢掉多浪费啊。”
　　“是。”车直看似同意。
　　“你吃晚饭了吗？”霍奕转身往厨房走去，“我给你做点吃的？”
　　车直拉住他的手腕，而后手指下滑，攥住他的食指，“在公司吃过了。”
　　“那，那你先去洗澡吧。”霍奕抽出手，“现在也挺晚的了，明天还要上班。”
　　霍奕话音刚落，就听见车直问:“我先洗吗？”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车直已经脱下了外套，正扯着领带。
　　两件黑色西装外套紧挨着躺在沙发上。
　　霍奕咽了下口水。

　　拒绝了车直晚安吻的要求之后，霍奕逃进卧室。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迟迟不能入睡，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着的。
　　“这也太傻了。”霍奕自言自语。
　　他掩饰般咳了一声，抻平嘴角，眼睛却又弯了起来。
　　他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
　　车直在客房中醒来。他昨晚特意设了一个早起的闹钟，现在霍奕还在睡梦中。
　　洗漱过后，他进了厨房。

　　霍奕缓缓睁开眼睛。
　　轻盈柔软的被子、袅袅环绕的饭香、琐碎和谐的锅碗声，勾出心底那个珍藏多年的温馨的梦。

　　霍奕在车直堪称温柔的注视下吃着饭。
　　他不想表现得太扭捏，于是中途抬起眼，勇敢地与车直对视。
　　“好吃吗？”车直问。他眼中风平浪静，而水面下却藏着多情的暗流。
　　“挺好吃的。”
　　仅对视一秒，霍奕败下阵来。

　　霍奕抢着去厨房洗好碗筷，出来时见车直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今天我开车。”霍奕生怕迟到，边穿外套边对他说。
　　车直看着他，没有拒绝，“好。”

　　“正好到饭点，先散会吧，下午一点半我们继续。”霍奕对组员道。
　　众人收拾好文件，纷纷离开直奔食堂。
　　“霍哥，”小张在霍奕即将踏出会议室前凑上来，“咱奖金到了吧！”
　　“还没有，”霍奕想了想，“大概下周吧，不用着急，少不了你的。”
　　“那霍哥肯定是发财了！”
　　“嗯？”霍奕不解。
　　小张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霍奕皱眉，“怎么了？”
　　“这是在伯乐定制的西服吧？”小张伸手要去摸他的外套。
　　霍奕迅速后退一步，“不是，这是我在商场随便买的。”
　　“不是吗？”小张疑惑，“这个衣领和纽扣，明明就是伯乐的啊。我都觊觎一个月了，天天看，怎么可能看错，而且面料看起来就不一样……”
　　“呃，”霍奕躲过他伸来的魔爪，“可能不小心买到高仿了吧，你快去吃饭，晚了就抢不到可乐鸡翅了！”
　　小张看着急匆匆离去的霍奕，“霍哥不和我一起去了吗？”
　　“我有事，今天就不一起了。”

　　难怪整个上午霍奕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在厕所里的镜子前看了看，身上的这件外套虽然和他的那件十分相像，但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霍奕一米八七，车直一米八四。他们身高相差不大，本该穿同一尺寸的衣服。但车直虽体型修长，却比霍奕多了些肌肉，而他的这件西服又是私人订制。所以除了小张刚刚说的衣领、纽扣和面料之外，霍奕穿着，总觉得有些宽松。
　　应该是早上情急之下和车直穿错了外套。
　　霍奕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拎起衣领闻了闻。
　　淡淡的松木冷香扑鼻而来。
　　他放下衣领，看着面前的镜子。
　　幸好还没有脸红。

　　霍奕给车直发去微信:我们的外套好像穿错了。
　　车直答非所问:你吃过午饭了吗？
　　霍奕:还没。
　　车直:我也没，在二食堂见，好吗？
　　霍奕犹豫着，最终同意了。

　　这是公认的车总专属座位，所以霍奕一坐下就不出所料地收到了来自各方的好奇目光。
　　“车总，我们穿错外套了。”霍奕刻意压低了声音。
　　车直蹙起眉头，他不喜欢霍奕喊他“车总”。
　　但是也没有纠正。
　　“嗯。”
　　霍奕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然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原因不太可能。
　　可车直没有否认。
　　“啊，”霍奕愣住，一时间忘了吃饭，“真的？为什么？”
　　车直放下筷子，拎起衣领闻了闻，和先前霍奕的动作如出一辙。
　　“很好闻。”
　　这下脸一定红了。霍奕心想。

　　霍奕坚持在车直进厕所之后隔了五分钟才过去。
　　二食堂里附带的厕所人迹稀少，此刻只有他们两个。
　　“我们换回来吧。”
　　车直没有说话，默默脱下外套，捧起来又闻了一下，语气平淡，“确实很好闻。”
　　霍奕瞬间脱下外套递给他。

　　二人换回外套。
　　“那，我回去了？”霍奕道。
　　“嗯。”车直点头。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冒出来。
　　霍奕走近车直，“离别吻。”
　　一个试探性的啄吻在他唇上落下，一触即离。
　　“没了？”车直挑眉看他。
　　“没了。”霍奕盯着他的唇，“我先出去。”

　　霍奕做贼般从厕所大步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