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赌爱情故事》一奈斯

10、10 第十章 那个许召南的女友

　　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许召南把我绑架，威胁我如果我不告诉他我的所有银行卡密码，他就把我撕票。我这哪能告诉他，逃无可逃，最后是李之之报警来救下我，我一看来救我的那警察，居然是尹航。
　　我顿时惊醒。再一看表，快七点了，我急忙起床洗漱收拾，上班别迟到了。日历上，今日春分。
　　从新疆回来已经一个月有余，我的生活也渐渐走上正轨，拾起了以前的爱好——隔三差五去逛逛街，去唱片店古着店淘点小玩意，有时叫李之之来我家，或者我去她家，一起做点美食，小酌一杯。十分自在，我意识到独自一人的好处，至于失恋的事，我也不再纠结，过去的事总得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三月中旬，终于春暖花开。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李之之谈恋爱了。对方是上海一家咖啡厅的老板，中法混血，比李之之大三岁。自幼在巴黎长大，后来成年来到上海。听说是因为李之之在上海出差时在他们店里谈工作，这个男人直接被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迷住，当时就要了联系方式。李之之给我看他的照片，及肩卷发，下巴上蓄点胡子，骨相更偏于欧洲人，高鼻梁深眼眶。确实是她一贯的口味。可我看了之后却脱口而出：“not my type,我喜欢头发短些的男人，圆寸最好，看上去性感，你不觉得吗？”说完我也一愣，意识到自己口中描述的或许是许召南。
　　李之之只听见我说短发男人，以为我还对尹航念念不忘，又开始给我上课：“易璟，拜托——男人如衣服，喜欢哪件穿哪件，旧衣服坏衣服就该扔掉，及时止损，省得占地儿。尹航的事快翻篇吧你！”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我分手之后也更加意识到，无论恋不恋爱都要做自己，爱你的人永远知道怎么爱你。只要求你改变的人，往往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未必是爱。尹航就是那件不合适我的好看的衣服，我只想着改变自己的身材能挤进去适合它，而没有考虑过衣服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至于第二件事，说来也巧，我那日做了那噩梦导致起床晚了半小时，但刚刚掐点到公司，在楼下遇见来谈合同的西班牙代表。应该是Comitexa那边派来的负责人。
　　来人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穿一套CHANEL白色套装，配一个黑色鳄鱼皮的birkin包，鼻梁上架着墨镜，隐约可见她细腻光泽的脸颊。高雅又明艳，一幅女精英的模样。身后跟了助手，也自己配备了翻译人员。
　　我默默坐上电梯，走上工位，思考自己还要再打多少年工才能舍得给自己买一套CHANEL成衣。
　　邻座的同事打破我的幻想。
　　“你知道吗易璟，就刚刚那个西班牙代表，听说她是他们公司CEO的情妇...你说说，大家都是同龄人，人家长得好身材好，就能直接插小道走上人生巅峰，唉，苦命啊我们。”
　　我没搭话，在想同事刚刚所言。他们公司CEO 的情人，那不就是Fernández的情人。那Fernández在全世界各处旅游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带上她，那她会不会认识许召南...
　　我穿着上周李之之陪我刚买的衬衫，衣领上有沉香味若隐若现，掺杂一些野玫瑰的味道。前几天刚收到这瓶黑玫瑰沉香，我就往这件衬衫上试了下。刚喷到上面那味道简直要令我窒息——一股酸涩的乌梅味夹杂着中草药香，一点也不讨喜。今天走得急，从衣柜里翻出来这件穿上就出门，现在才仔细嗅了下上面的味。
　　不得不说，这款香水留香很久，而且层次丰富。像现在，已然由高调的前调香变成沉静优雅的沉香后调。
　　也就是我在许召南身上闻到最多的味道。
　　许召南许召南许召南，脑子里全是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我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把电脑打开，决定用工作麻痹神经。
　　“小易，你来一下。”只见吴主管从会议室走出，招手叫我过去。
　　他先是把我叫到一个角落，小声问我，“你在翻译的文件里署名了吗？”
　　我摇摇头。怎么会，一般没有要求，译者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商业文件里主动署名。“怎么了，是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主管一头雾水，“我也纳闷呢，对方代表说要见我们公司一位叫Jing Yi的女士，我想了半天就只能是你啊。”他给我使了个眼色，“先进去，别让别人等急了，一会见机行事吧。”
　　我走进会议室，站定，用西语向那位女士自我介绍。里面大概有十个人，我看见几乎不怎么来公司的大老板也坐在那女人身旁。
　　她站起来，取下墨镜。她有些激动地向我走来，“Mucho gusto, jing. ?Qué bien, tengo una compa?ía para el viaje!”然后握住我了的手。

　　我以为是自己这半吊子听力水平，误会了她说的话——她刚刚说很高兴认识我，也很高兴下次旅游有我这个伙伴了。什么？旅什么游？一脸疑惑，我向她确认，“?como! Perdona,que no te he entendido bien.”我请她重复一遍，表示自己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轻抚我的肩膀，灿烂一笑，却说了句让我当场几乎吓到昏厥的话：“Tú, jing yi ,novia de Nan, no? He recibido tu correo.”
　　她问我难道不是易璟吗？那个给她发过邮件的许召南的女友。
　　我什么时候成她女友了？
　　领导，吴主管，还有这位女士的翻译和助理，都在一旁默不作声。听不懂的傻眼，听懂了的更是傻眼。
　　结果一旁大家就开始配合的笑起来，以为我们是故交，遇上一场老友的久别重逢——毕竟她还热情的拥抱我，不仅留下我的个人邮箱，还又要了我的IG账号，碍于大老板在现场，我只得从命。
　　会议结束后，不出所料，吴主管受大老板之命把我留在会议室里。
　　“你和Ana之前就认识？”他脸上是盖不住的好奇。
　　原来她叫Ana。
　　“这事说来话长，我其实也没搞清楚这事，但是，你可以勉强理解为，我和她有过交情。”我想了半天，只好这么解释。
　　“那你怎么不早说？”吴主管瞪着眼睛问，我知道他说的是之前的事，“要早知道你和她认识，那合同的事不就早敲定了吗？”
　　“易璟呀，都工作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学会运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托人办事不丢人...”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吴主管一脸恨铁不成钢，走出会议室。
　　我自然知道他后面留着什么难听的话没讲。无非就是，我都马上三十岁的人了，难道就要一辈子做个小翻译吗。我懂他“望子成龙”的心情，毕竟当初一进公司的时候就是吴主管带我，这么多年，他都即将要升M2了，我却依旧是个每天水日子的小翻译，手里带带实习生就已心满意足。
　　我从来都没有一个“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构想，至少在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会费心这样的事情了。小时候想做播音主持，结果到了高中，从班主任到我爸妈没有一个人支持我艺考；那我就踏踏实实参加高考吧，可填志愿时，全家又没有人支持我学我又兴趣的传媒——我爸在市宣传科工作了一辈子，自认为工作琐碎又没有前景，听说女孩学小语种好，加上同事再一鼓吹“那你女儿以后岂不是要进外交部了！”，硬逼着我报了我完全不感兴趣的西班牙语，一学就到了今天。
　　缺乏天赋，环境内卷，一边在自我与期待之间挣扎，一边在懊悔中放任自流。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早就对“梦想”、“奋斗”这些词麻木，谈何对升职加薪的期待。我的人生早就不在我预想的轨道上行进，又为何要为不热爱的事业拼命竞争个你死我活。
　　当年为了留在北京，仅这么一次叛逆，三年不回家的代价就已经足够。之前和尹航在一起时，我或许还有努力升职的冲动，现在比起那些，我更想处理好生活和工作的平衡，挣的钱足够养活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除此之外，别再有什么意外波澜就好。
　　我好不容易从之前的身心俱疲中脱身，现在的一切很好，其他的就算了，我想。
　　至于吴主管，他显然误会了我和Ana的关系，对他的话我不置可否。

　　晚上，李之之约我吃饭，她碰巧在我公司这里办事。
　　我一出旋转门，就见到李之之那辆拉风的红色卡宴。
　　“Hi，美女，上车与我一叙呀。”李之之把车窗降下来，冲我调笑道。
　　我白了她一眼，走过去上车。
　　“我要给你说一件事，但你不能生气，也不能下车，也不能不跟我吃晚饭。”我一上车，李之之就一脸正经道。
　　“说，什么事。”
　　“今晚吃饭，我约了Daniel——”
　　我瞪她，Daniel是他那个新交的男朋友。
　　“他来北京了？你怎么不早给我说，我至少换件衣服，我穿着这白衬衫跟人家吃饭，不给你掉面儿吗？”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无聊又死板，白色衬衫加浅棕西装裤，早上出门实在是太急。
　　李之之在一旁连连摇头，“不不不，你肤白貌美，精神抖擞，在我心里穿塑料袋都好看。”瞧她一脸谄媚，“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个，今晚还有他两个朋友在，和我们一起吃。”
　　当时手刃李之之的心都有了，她本来就知道我最讨厌社交。我本意只是想和她凑和吃顿饭填饱肚子而已，这一来，突然要和三个陌生人一起吃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眼看这车就快开到了。
　　“李之之，要是有下次，你能不能至少提前一天告诉我！不，干脆别告诉我，要是有下次我绝对不去，你找你助理陪你去！”
　　李之之开始恶心我，夹着嗓子说：“哎呀，好易易，求求你了嘛，人家这不是好不容易谈次恋爱，你给我把把关呗。一会去了，你说点什么就点什么吃，我买单！”
　　好一个财大气粗。
　　“我认真的，下次别叫我了——”正说着，然后我就只见李之之把车开到了幸福广场。
　　她说她预定了Chef Duan的包厢。正专注找车位，我就开始在一边啧啧她“李小姐不愧是金融圈新贵，大手笔呀”，她倒来了句：“人Daniel虽然有一半中国血统，但是从来没正儿八经吃过北京菜，我这不得好好招待一下他，这点钱姐妹儿还是有的，一会放开吃。”
　　同样是文科生，怎么人家学金融的挣的就这么多。
　　Chef Duan是家新京菜，环境没的说：在负一层，都是私厨包间。安静雅致，私密性很强。这灯光有些昏暗，装修色调以石灰色为主，平添一份神秘。
　　我们到的早了些。
　　李之之和服务人员沟通了今晚的菜品，又问过我的意见，然后包间里就只剩我们俩大眼瞪小眼。
　　“法国人和西班牙人一样，兴晚到迟到是吗？”等了十五分钟，见还是没有Daniel的身影，我问李之之。
　　“什么啊，明明是你这个大闲人下班太早了，我和他们约了六点半。”李之之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打算早早下班和她吃个快的就回家美滋滋窝着看美剧。
　　“不过他们应该快到了。”李之之抬腕看表，又看看手机信息。
　　“咚咚——”这时，服务员推开门，做了“请”的手势。
　　我刚站起身来，就见李之之已经扑倒在Daniel的怀里。他和照片上的模样无异，微长卷发，清晰的下颌线，明亮的眼睛。他俩两周未见，Daniel一把抱住李之之，把她脸上各处都吻了个遍。旁若无人。
　　一分钟后，服务员又礼貌的扣了下门——“里面请。”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高壮的男人循着我们这边走来。他穿了一身黑色日式的工装长袖，像是刚从时装周T台下场。他手上还拿着一瓶红酒。

　　来人不是许召南，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