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是夜，校长办公室的画像墙被布帘遮住了，桌上有许多银制的魔法仪器，圆形房间中央摆着陈旧的衣柜──来自四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
衣柜门向外敞开着，一名男子闲庭信步地从中走出，样貌年轻，顶多二十来岁，与白发苍苍的邓布利多四目相对。
男人穿着略微紧身的黑色长袍，修长精实的体格展露无遗，留着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五官俊秀且棱角分明，深蓝色眼睛不时闪过邪魅的光芒。胸前挂着一条银制项炼，项炼末端的金属挂坠由直线、圆、三角组成，构成独特的立体图案。
“线”代表强大的老魔杖，“圆”象征能引领亡魂的复活石，“三角”意谓完美无缺的隐形衣，传说中凑齐三件圣器的巫师，力量足以与死神分庭抗礼。
男人冷冷盯着邓布利多，手中紧握着古朴的魔杖。邓布利多也拿出属于自己的魔杖，无论长度、材质或造型纹路，都与对方近乎一致。
“我很想和你叙旧。”邓布利多轻声说，语气温柔似呢喃，带着苦涩的眷恋，“再等一会儿就好，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念响咒文，男人朝他伸出手，来不及触碰他的脸庞，便消失在扭曲的空间波动中，幻化成一颗半虚半实的深黑色光球。
“博格特──恐惧的集合体，本质竟如此纯净。”
只见深黑色光球剧烈晃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和谐噪音，边界扭曲地向外延展，颜色也变得七彩斑斓。
“稍微倒退吧。”
邓布利多抬手一挥，魔杖上星辉大盛，驱使光球的形状逐渐稳定下来，凝实成一具青少年的躯体。
“果然如此……”
邓布利多仔细端详着男孩的面容，视线掠过额头的闪电形疤痕，深深望进那对碧绿色的双眸。
“舍身的爱，人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他低声沉吟着，用桌上的银器做了几个测试，“……足以抵挡不可饶恕的邪恶咒语。”
检查完毕，校长又挥了一下魔杖，成年后的詹姆与莉莉十指交扣，同时出现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很令人遗憾，布莱克先生‘回来’之前，想必承受难言的痛楚。”
邓布利多悲伤地说，但似乎不怎么讶异。
“要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轻叹口气，随后眼中闪过一缕决然之色。
“──是时候见面了，盖勒特，不，格林德沃。”
．
纽蒙迦德的天空是黑色的，一年四季，不分昼夜。
乌云盘踞于堡垒上空，雷雨交加，狂风大作，加之四面环山，形成监狱的天然屏障，与折断的魔杖，以及初代黑魔王的恐惧威压，阻绝了囚犯对自由的念想。
纽蒙迦德未曾有妄图越狱者，由始而终。
终于一九四五年。
巫粹党溃散，纽蒙迦德仅剩下最后一名囚犯。
他毋须魔杖即能飞山越岭，不曾害怕任何事物，却依然留在高塔顶端的牢房，耐心等待着某个人。
望向铁窗外黑色的天空，数着日子，料想一等就是余生。
．
事出所料。
“你老了，邓布利多。”
看着眼前的故人，格林德沃说。
“没什么变，我个人认为。”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这得看你怎么想，格林德沃。”
邓布利多身穿纯黑柔缎长袍，银发白须，湛蓝色的双眼炯炯有神。
牢房里简陋昏暗，但整理得十分干净，格林德沃披着浅灰的制式囚服，半倚半躺在铁床上。
“你来做什么？”
“我想──”
“炫耀你漂亮的戒指？”
邓布利多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金戒指，上头镶有沉甸甸的黑色宝石。
“这只是个仿品，你当年遗落的。”邓布利多抬起手。
“原来如此。”
格林德沃眼神微微一滞，而后移开了视线。
“我以为你会更惊讶。”邓布利多说。
“与那颗石头无关，你知道吗？”
格林德沃脸上掠过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只差亲手给你戴上。”
“盖勒特──”
“但你收回了美丽的手指，阿不思。”格林德沃顺着换了称呼。
“我很抱歉。”
“我不伤心，你也别难过。”
格林德沃打着哈欠，慵懒地说。
“所以，你来做什么？”
“我来见你一面。”
“换个说法好了：你想要什么？”
“……”
“你把魔杖指向我的时候可没那么客气。”
“我需要那个咒语。”
格林德沃用手撑着下巴，状似认真地回忆。
“无限制造覆盆子果酱的咒语？”
“不是。”
“你喜欢覆盆子果酱。”
“谢谢你记得。”
“不客气，阿不思。”
“我想──”
“那很容易，只要绕过甘普基本变形法则。”
邓布利多哑然失声。
漫长的岁月以来，他习惯主导对话的节奏，上次被人牵着鼻子走已经是好多好多年以前，令人怀念，只可惜──
“我需要咒语，你为阿利安娜准备的。”
如同朝阳下的末雪，格林德沃的笑容转瞬即逝。
两人决裂之后，他遍寻全欧洲的魔法古籍，不惜牺牲活人的性命──包括无辜的麻瓜与巫师，耗费十数年，终于创造出逆转因果，将不属于这世界的灵魂强行留下，附着在□□上的魔法。
带着实验成果，格林德沃迫不及待地找到邓布利多，表示能复活阿利安娜，期望能挽回过错，与挚友重归于好。
当时邓布利多几乎被说服了，却提出最后的条件：
他想知道真相，究竟是谁的咒语杀死阿利安娜？
“我没看见。”格林德沃僵硬地说。
邓布利多掉头就走，两人从此各分东西，再相见已是山穷水尽时。
．
牢房里，格林德沃愠怒地瞪着邓布利多。
“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
“你知道。”
“我不知道，阿不思，没有人知道。”
“你离她最近。”
“不是。”
“你看见了。”
邓布利多平静而虚弱地说：“是我杀死阿利安娜。”
格林德沃低下头，欲言又止。
“发现你撒谎的时候，我差不多就该承认。”
“……”
“却没有勇气去面对。”
．
轰然雷鸣，闪电突兀地照亮整间牢房。
格林德沃终于看清邓布利多的脸庞：
苍白、深凿刻壑的皱纹、折断过的鼻梁歪曲扭斜……以及疲倦，熟悉但陌生的疲倦。
人真的会老，格林德沃心想。
“来谈谈咒语吧。”他说。
．
“这种魔法，我取名为降灵咒，施展条件严苛，需要庞大的生命能量作为基础。”
“生命能量？”邓布利多微皱起眉头。
“人命，成千上万的人命。”
“在战争时期，这并非难事。缺乏存在价值的无能者，以及企图袒护他们的叛徒，挤满了整片欧洲大陆，可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现在没人替你背黑锅了，清高的、正直的、善良的阿不思。”
彷佛在发表演说，黑巫师停顿半拍，语气恰到好处地转折。
“你能下得了手？”他酸涩地质问：“如同当年对我，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为了赎罪。”邓布利多哀伤地看着格林德沃。
“我远比你想的自私，盖勒特。”
“谁不自私？”格林德沃温柔地望向邓布利多。
“只要你允许，我随时能为你大开杀戒。”
“我从未要求──”
“别同情死者，你教过我的。”他模仿邓布利多的口吻：“同情活着的人，尤其是那些活着却没有能力的人。”
“是活着却不懂得爱的人。”
“或许你该同情我？”
“你不是那种人。”邓布利多轻声说道：“你懂得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盖勒特。”
“你好虚伪，阿不思。”格林德沃恨恨地说。
“理解是接受的第一步。”
“第一步就走错了，邓布利多先生。”
．
话题继续。
“我能寻找替代品。”邓布利多说。
“具体而言？”
“古代炼金术。”
“我比你擅长──”
“我与尼可·勒梅有些交情。”
格林德沃脸色又阴沉下来。他不喜欢那个活了六百多岁的老头，更讨厌邓布利多跳过自己，寻求其他人的协助。
“当然，我怎么没想到呢。”
“理论上，魔法石具有延展生命的特性。”
“但实际上行不通。”他冷哼一声：“所以你才来找我。”
“所以，我才能找到理由见你。”邓布利多说。
这人擅长把自己放到特别卑微的一个位置──格林德沃熟知他的伎俩，但依然屡次中招。
“说吧，你已经有答案。”
“没人比你了解我，盖勒特。”邓布利多苦笑着，娓娓而谈。
“几天之前，我发现了‘往回走’的人，这必然有时限……”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