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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这世间总要有人做乱臣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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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祈安殿。
三十七位秀女早已站在了殿外,日晷的晷针已接近午正,秀女们大气也不敢出低垂着脑袋直愣愣的站在殿前等着皇上的宣判。
祈安殿内,靠近门槛的位置放着一个软塌,软塌上斜倚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正是盛京的陛下——盛时靳。
男人身着龙袍,头戴帝王冠,那双暗沉的眸似一潭黑水看不到底。
三四个侍女围在男人身边,一个给他捶腿一个为他捶背还有两个妙龄女子往他嘴里喂水果,好不惬意。
“陛下,午时已到,周家姑娘还没到,您看……”
“周姑娘到——”
男人身边的太监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截了去。
众人的目光一致望向殿外。
女子一袭红裙款款而来,被几十道目光盯着也丝毫不惧,坦然的走到殿前,微微款身:“见过陛下。”
男人不语,只是死死得盯着她。
空气凝固半炷香的时间,盛时靳终于在太监的提醒下开了口,“把头抬起来,让朕好生看看。”
周寒霜直起身,缓缓抬起头看向殿内的那个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谁也没有注意到。
男人和前世一样懂享受、奢靡、乖张,同样让人憎恶。
前世,就是他听信谗言下令把父亲斩首示众,也是他抢走了二嫂让二哥抑郁而终,更是他亲手斩下了大哥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暴尸三天,也是他害得她死于非命……
周寒霜默然看着眼前或熟悉或陌生的殿宇,旧日回忆与今日经历重叠在一起,一时间只觉花非花,梦菲梦,今日的自己与回忆里那个自己比起来,也是面目全非。前世的种种如影像般在她脑海中闪过,恨意弥漫在她周身,周寒霜恨不得现在扑上去咬断这个男人的脖颈,但……她忍住了。
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已经镶进了手掌,面上尽是冷漠。
“妙啊,真是位妙女子,竟敢直视朕的眼睛,你是头一个!”
盛时靳突然拍手称赞起来。
“你过来,让朕凑近看看。”
“陛下九五之尊,臣女不敢逾越。”
男人兴致大减,怏怏的挥了挥手,阖眸继续享受着侍女的服侍。
秀女入宫需要先去验明正身,然后让皇上挑选,选中的人要么晋级要么原位不动,第三步便是去敬慈宫供太后挑选。
她们现在便是在太监的带领下去敬慈宫。
周寒霜上辈子因为二嫂的事来过皇宫几趟,也算是把这里摸得门清。
如今倒不像其他秀女一般东张西望丝毫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就是威风凛凛的周小将军?”
周寒霜只觉得有人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胳膊,侧头看过去,是个小姑娘,姑娘那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水润润的。
“你认识我?”
周寒霜轻吐一句,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啦,周小将军的名声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说完便自顾咯咯笑起来,周寒霜嘴角向两边扯了一点,“笑什么?”
“今天终于见到周小将军了,我太开心了……”
周寒霜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前边的队伍。
敬慈宫,威严大气,虽奢侈却低调。
正堂主位上坐着贵妇,正是当今陛下生母——白慈。
这位太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想象中的太后应该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但现实中的太后却跟换个人似的,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却是面相和善。
跟着一起进来的秀女们明显也看到了太后的样子,人群中有一瞬间的哗然但很快便戛然而止。
“参见太后!”
“平身吧!”
太后有气无力的说着,微微抬了下手,尔后便重重放下去。
“是!”
秀女起身,站在殿内等着太后挑选。
太后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连忙过来搀扶起太后,太后颤颤巍巍的走下台阶。
周寒霜怎么看都觉得这太后有问题,一国太后怎会虚弱至此?
白慈太后来到第一排一个姑娘一个姑娘的揣摩,“这姑娘眉目如画是个好苗子,便封你为采女罢。”
被封的姑娘连忙跪下来叩首跪谢。
接着来到第二排,封了两个采女一个良人。
第三排只封了一个才人。
终于到了第四排也是最后一排,太后从秀女面前一个一个走过,终于在周寒霜旁边的女孩面前停下来,“这位姑娘纯真至性,眼睛清澈,长得也胖乎,看着尤为可爱,嬷嬷就封她为常在吧。”
嬷嬷微微点头,白慈太后伸手拍了拍那女孩的手背,然后走向周寒霜。
周寒霜侧头看了那女孩一眼,正是先前与她讲话的小姑娘。
胖乎乎的果真可爱。
太后来到周寒霜面前,周寒霜刚好抬头正视她。
“你——”
太后瞪大眼睛,仿佛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眼底浓浓的震惊与恐惧。
“太后?”身边的嬷嬷紧紧搀扶着她。
“像,简直太像了……”
“像什么?”周寒霜离得近恰好听到了她的喃喃,于是便问道。
“像她……”
“像谁?”
其料,白慈太后像是魔怔了一般,放开嬷嬷的胳膊一个人颤微的走向内室。
嬷嬷紧跟上去,与她一同进去。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被封的人喜滋滋的,没被选中的人垂头丧气,身边的女孩扯了扯周寒霜的袖子,“姐姐,你认识太后娘娘吗?”
周寒霜回神,轻轻摇头,“不认识。”
“我还以为太后认识你呢,凭姐姐的容貌应该可以封个常在啊,怎么会呢?”
周寒霜却不语,只是在思考刚才太后看见她之后的反应。
“诸位小姐先回去吧,太后今日身体不适,选秀便到此了。”
……
入夜,周寒霜靠在窗棂边上,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如昨晚一般清澈明亮,谁能想到,上午还在边塞战场上杀敌的周小将军下午便进了宫成了皇上的秀女呢?
世事难料啊。
“当!”
细微的石子碰撞声在窗外响了一下,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周寒霜推开窗户,探出头望着窗外。
“小姐。”
顺着声音望去,树梢上竟坐着一个黑衣人,依着月色能模糊看到一个脸庞,是周常安!
周常安踩着细细的枝丫一个借力便跳进窗户。
“你怎么来了?”周寒霜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人连忙关上窗户走上前。
“将军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宫里,便派我来给你个照应。”
“我爹?他还好吗?”
今天那一仗也是因为他们幸运才堪堪获胜。
“将军啊,好着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那就行。”
“对了,将军让我把这个珠子交给你。”周常安从怀里掏出一颗紫色的珠子递给她,“周将军说此物可以保平安,让你戴着。”
“保平安?”周寒霜半信半疑的接过去,拿在手里揣摩,小小的珠子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还有余温在上边。
“那你帮我带上吧。”周寒霜递给她。
周常安接过,长指绕在后颈处,在绳子末端系了个小结。
散发着紫色幽光的珠子垂在胸前,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周寒霜竟觉得暖洋洋的。
……
翌日,天微凉,周寒霜便早早的起来在庭院中练武,纵使进了宫也不能忘了练剑。
一直练到天光大亮庭院里其他秀女都起来了她才停下。
秀女入宫不仅要学琴棋书画织布绣花还要学各种皇室礼仪。
今日刚用完早膳,一群秀女便被带去学堂上早课。
两个嬷嬷早已侯在学堂,就等秀女们去。
“今日嬷嬷将要教你们立容,所谓立容就是你们的站姿。
古人曰: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
周寒霜听完这一席话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嬷嬷手里拿着戒尺纠正着每一个秀女们犯的错误。
“平肩正背,把腰挺起来!”
“足闲二寸,脚往里收,不要露出来一大截!”
“体不摇肘,手肘不要动!”
……
一番下来这些秀女们都开始哭爹喊娘,嬷嬷们又劝导:你们日后是要做贵妃的更甚者是要做皇后的,礼仪展现的是我们的大国风范,现在不学日后有你们吃苦的。
一听这话,秀女们又有了学下去的欲望,纷纷给自己定目标加时长。
唯有两个人例外,正是周寒霜和那个唯一的常在。
“姐姐,我叫林一涵,你可以叫我一涵。”
在休息的空档,林常在又凑了上来,周寒霜浅笑,“一涵,你刚才的动作做得很标准啊,你先前学过吗?”
刚才站着的时候,只有林一涵没有被嬷嬷纠正,能看得出来两位嬷嬷对她很喜爱。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站的,嘻嘻。”
……
第二轮站姿开始,这次嬷嬷让他们头上顶着一碗水,要求是碗不能掉,水不能洒。
这对周寒霜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自幼父亲便让她扎马步训练她的稳定性和平衡性,到现在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第二轮下来,只有林一涵和周寒霜二人坚持到了最后,其余的秀女都坚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纷纷把水洒了。
两位嬷嬷颇为赞赏的看着稳如泰山的周寒霜。
休息一炷香时间便开始了第三轮,这次嬷嬷们需要秀女头顶瓷碗走路,要求是不得让瓷碗掉下。
这对周寒霜来说也很简单,习武之人最懂得如何做到头不动身子动。
走了三圈下来,周寒霜头顶的碗纹丝未动的贴在秀发上。
引得两位嬷嬷频频赞赏她。
“周姑娘,今日的课你可以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