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十四洲》池上川

2、2.这世间总要有人做乱臣贼子

　　奈何桥畔，身着破烂红裙的女子已经喝了足足十八碗孟婆汤了。
　　佝偻着腰身的孟婆接过她递过去的碗摇了摇头，“姑娘，你的执念太深了，这孟婆汤忘川水对你毫无用处，听婆婆的，放下执念，投胎去吧！”
　　“不，我周家满门忠烈皆为这天下而死，我父亲、母亲、哥哥、嫂嫂皆战死，我一定要替他们报仇雪恨，杀尽外奴手刃乱党！方不愧对周氏家族。”
　　孟婆叹口气，“姑娘，既如此那便赐你重活一世吧！”
　　“霜儿，霜儿。”
　　耳边有人在不停地喊她的名字，是谁？
　　“霜儿醒醒。”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周寒霜拼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威武方刚的脸庞，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是父亲！
　　父亲还活着！他没死！
　　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在军营里。
　　“爹”看着面前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周寒霜流下两行泪，前世的种种在脑海中回放，心如刀绞般剧烈疼痛。
　　“闺女，哭什么？”周海阔看到女儿落泪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没事儿，女儿好想爹啊！”
　　“傻孩子，又说胡话，你这不是每天都和爹在一起吗。”
　　周寒霜擦拭着眼眶。
　　“你这孩子，太调皮了，爬树掏鸟窝就罢了还从树上摔下来，你说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怎么办？”
　　周海阔数落着，满脸担惊。
　　“爹，你别生气，女儿下次不敢了。”
　　周寒霜摇着周将军的手臂撒娇。
　　待帐内所有人都下去了，周寒霜躺在榻上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她只记得她被砍头了，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躺在军营中那只有一个解释：她重生了！
　　前世家族覆灭，父母兄弟皆惨死，重活一世她一定要逆天改命不让周家重蹈覆辙。
　　“小姐，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站在了她塌前。
　　周寒霜起身坐起来，面前的男人粗犷豪迈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是父亲手下的将才，但现在却因为周寒霜而变得小心翼翼，说话也低柔下来。
　　“常安哥哥，我没事。”
　　因为这声哥哥，周常安耳尖悄悄抹上了一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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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边塞，周将军常年驻守的地方，周寒霜一点也不陌生，她自幼便跟在将军身侧，一岁识字，三岁骑马，五岁拉弓，七岁便会舞剑，如今年芳十八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闭月羞花。
　　周寒霜不禁长得漂亮更是骁勇善战，她曾率兵参加过几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更有将士称她为周小将军，可谓是在整个军队赫赫有名。
　　夜晚，周寒霜坐在营帐外，今晚的月亮尤其圆，照的整片营地如同白昼，月色的碎光撒了一地晶莹耀眼。
　　一列士兵从她面前经过，停下，行礼。
　　“周小将军好。”
　　周寒霜微笑着点头，那列士兵斗志昂扬继续巡逻。
　　远处有几堆篝火，周围围着三五个将士喝酒聊天，豪气冲天。
　　初春的夜晚还有丝丝凉意，坐了一会周寒霜只觉得脸颊冰凉，便起身进了营帐。
　　营帐内陈设简单没有一样奢侈的物件，一把弓箭，一套铠甲，一张床和一张桌案还有几盏燃着的蜡烛。
　　合衣而眠，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周寒霜早早地便起来了。
　　即使重活一世，她也依然保持着早起练剑的习惯。
　　校场上，不少将士都已经在练武了。
　　周寒霜提着自己的剑比划两下，很快便适应了舞剑的感觉。
　　周海阔把手里的刀递给一旁的侍卫，接过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看着台上极为出众的女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他周海阔有一个武艺非凡的闺女。
　　“报——”远处有斥候乘着快马飞驰而来。
　　校场上的将士一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周将军。
　　周海阔接过斥候递过来的密函，从容打开。
　　众将士屏住气息看着周将军脸上越发浓重的神色不禁纷纷开口问道。
　　“将军，何事？”
　　“将军，是否是番疆再次偷袭？”
　　“将军，我等已做好准备，请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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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阔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密函上的墨迹。
　　周寒霜来到父亲身边凑上前，纸上几个大字赫然显示。
　　“进宫选秀？”
　　周寒霜眉梢快速抽动，前世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当时她也如今日一般收到陛下的圣旨，只是那时年轻气盛又仗着有将军的宠爱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也是因为此事他们周家从此才会被皇座上哪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直至最后不得不的把周家除之后快。
　　今日，同样的选项再次展现在面前，她一定不会让往日悲剧重现。
　　她，要进宫！
　　将士闻言，纷纷围了上来。
　　“进宫？谁要进宫？”
　　“选秀？周小将军要入宫选秀？”
　　将士们也是率直之人，一听说周寒霜要入宫都开始争先恐后抢着发言。
　　“周小将军是我们的将军岂能入宫？”
　　“对啊对啊，小将军自幼便跟随将军南征北战，如今岂能入宫做秀女？”
　　“那皇宫如牢狱一般，囚禁的可是三千生灵，周小将军不能去！”
　　“将军志在战场，定不是那皇宫是非之地。”
　　周将军攥紧手里的密旨，脸色十分难看，他周海阔就这么一个女儿，皇帝老儿竟要抢去。
　　扭头看着同样兴致不高的女儿，周海阔抚了抚她的秀发，“闺女，你愿意进宫吗？若是不愿爹定然会想办法不让你去……”
　　“爹，我去！”
　　周海阔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将军，迎接周小将军的轿子已经在寨外等着了。”
　　周海阔眉宇紧皱，皇帝老儿真阴险，连余地都没有给他留。
　　“报——”又一乘着快马的斥候从远处飞奔而来。
　　斥候狼狈的翻身下马，跑得飞快来到将军面前跪下，“将军，二十里外发现大批外奴向营寨这边袭来。”
　　周海阔闻言顿时收起别的情绪，转身进了将军营帐，四五个大将紧跟着进去。
　　周寒霜指挥着营寨里所有将士回帐中穿铠甲拿佩剑。
　　不过片刻，进去的将士们便全副军装的出来，周海阔看了看已经在校场集齐的战士们粗犷的喊道：“将士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周海阔翻身上马，看了眼底下已经戴好盔甲满脸凝重的女儿，心中的酸楚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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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漫天黄沙，尘土飞扬，两军对峙。
　　粗略估计，番疆派出足足五万兵，而周海阔这边仅仅只有两万将士，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处于劣势。
　　周海阔眼神如同夜鹰般锋利肃杀，一声令下“杀——”
　　全军将士列队布阵，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每一个士兵都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一边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
　　周将军手下的盛京军一直都是令外邦国闻风丧胆的军队，盛京军骁勇善战各个以一敌百，是名副其实的战场之王。
　　厮杀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以番邦不胜武力落败而逃结束了这场战乱。
　　周海阔铠甲上布满了猩红的血，直到番邦溃不成军的逃跑，他眉宇间拧着的沉重才松开一点点，双腿用力猛夹马肚子，赤马便在尽是尸体的战场上扬蹄跑起来。
　　周寒霜铠甲下面的一条胳膊被敌人的大刀划伤，但此刻她没有心思去包扎去查看伤口，而是在战场上尽力的救伤员，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天空硝烟弥漫，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不诉说着刚才这里发生的事，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
　　还跑得动的将士搀扶着伤员回营，而更多的士兵早已成了冰凉的尸骨。
　　周寒霜心底涌起浓浓的悲凉，战争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他们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啊，也是有妻儿孩子的父亲啊，而战争的起源正是盛京陛下的昏庸无道，盛京文臣的勾心斗角，盛京武将的贪生怕死，除了盛京军京城还有御林军与统领军，而他们不过是一群只会吃喝玩乐逗内臣笑的庸才，盛京要亡啊！
　　已经在营寨外等了一个时辰的太监和侍卫终于看到远处有人影走来，不仅欣喜。
　　离近了才发现，竟是一群浑身是血断了胳膊和腿以及盖着白布的士兵们，有的两三个人抬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有的一个人背着一具少了一条腿的伤员，惨不忍睹。
　　太监们纷纷别过头不去看这幅惨状，周寒霜扫了一眼那顶奢华富丽的轿子心中凉了半截。
　　进了营帐取下铠甲换上一袭干净的衣裳留了张字条给父亲便出来。
　　“你是？”太监使着细细的嗓音疑惑的问。
　　“周寒霜！”
　　“姑娘请！”
　　马夫驱着马匹快速离开这里。
　　三五个太监骑着高头大马在小道上飞驰，马夫举着长鞭挥打着马儿，轿子颠覆着向前。
　　得亏周寒霜打小便是在马背上生活，早已适应了马车轿子，否则照这速度她早就吐了。
　　快马加鞭一路快赶终于到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