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城》多读书少睡觉

4、入学

　　圆台上，叶听雨正东奔西窜地躲避四面八方而来的碎石攻击，然而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跑，都避不开。

　　就像下大雨的时候，不管你将伞往哪个方向打，都没有用。

　　但是叶听雨并没有慌张，在云萝峰时，她那个不着调的师父曾经对她用过类似的招数，在躲避中叶听雨便感受到了法术的缺陷。

　　这样力量巨大的法术必然也会消耗不少灵力，这种看上去很凶悍的法术，追求的往往是速战速决。

　　而对方毕竟只是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哪怕将法术运用的再炉火纯青，哪怕天分再高，也很难坚持太久。

　　暴雨往往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么现在，她只要坚持雨停就可以了。

　　叶听雨默念法诀，掌心生出蜿蜒的藤蔓，将她包成了一个桶，丝毫未露。

　　你有千山化石，我有化藤为甲。

　　叶听雨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就是……她好像低估了对手。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试炼开始时还是晴空万里，而此刻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叶听雨的茧裹得严严实实，对面的小姑娘像个勤劳的矿工，孜孜不倦地一击又一击，整个试炼场都堆满了石头。

　　看台上的长老们有的几乎快要睡着了，唯有江院长仍然挺直了脊梁端坐在主位，观察擂台上的变化。

　　那书生不知何时支起了摊子，摊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正等着书生逐个给他们看手相。

　　“姑娘的修炼天分极高，只要勤加修炼，必定能有所收获。但问道之路漫漫，可要谨记一点。”

　　“是什么？”

　　书生一脸正色，“修道之路难免孤寂，切记，不要靠近男人，否则会变得不幸。”

　　而一旁的蓝鸢亦支了个摊，“来来来，买定离手，今日结束或明日再战，二号赢或九十九号赢，严长老的头发是单数还是双数，各种赌注应有尽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送走一脸怒色的女修，书生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也给蓝鸢倒了一杯。

　　蓝鸢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撑着摊子，“这么久了，孵蛋也该孵出来了。”

　　书生则望着另一侧孜孜不倦的石人，“古语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今日只怕要改写了。”

　　蓝鸢端了盘子望向书生，“下个注不？”

　　书生认真端详了一番，最后在严长老头发是单数还是双数上的“双”字上放了五文钱。

　　与此同时，石人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直到看清最中央那个扎着小辫的身影。

　　小姑娘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打了我认输了，方圆百里的石头都被我用光了，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打了……我认输还不行吗……我再也不打了……”

　　这一哭震天响，将看台上犯瞌睡的长老们都惊醒了，其中一位白发长老还偷偷打了个呵欠。

　　长老们交头接耳了一番，江院长起身宣布，“九十九号胜，剩下的比试明日再战。”

　　言罢便撤去了圆台上的结界。

　　然而对面的叶听雨还是没有反应。

　　蓝鸢立马冲上了圆台，掐了个法诀，藤蔓还是一动不动，“这……”

　　她求助地看向身后的书生，“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书生不慌不忙，本想学蓝鸢一样飞身上前，但还是无奈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书生戳了戳藤蔓，又摇了摇头，“依在下看，姑娘困在藤蔓中的时间太久，只怕是……”

　　蓝鸢试探着接过话，“只怕是……没了？”

　　书生又摇摇头，“只怕是……睡着了。”

　　*

　　擂台上打得难解难分，台下的围观群众们也颇有兴致地瞧着，重重人群之外，叶听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翻着不知从哪儿来的话本。

　　叶听雨将瓜子递给一旁的书生，“吃不？”

　　书生抓了一把放在手里，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递回去。

　　“多谢。”

　　两人一边磕瓜子一边翻话本，时不时还交流下心得。

　　“这本《穿成九重魔女之后我和死对头he了》写的有些潦草了，开头倒是不错，就是这个三女争一男未免有些俗套了。”

　　书生又递给叶听雨一本，“那看这本，这本写的是三男争一女，《重生后我成了师门上下的白月光》。”

　　叶听雨有些挑剔地看着书名，“感觉内容大差不差，换汤不换药。”

　　书生翻了翻，又送上一本，“看这本，这本《四方城》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群像戏，成长线为主。”

　　两人聊得入迷，连严长老宣布蓝鸢获胜都不知道。

　　下场后的蓝鸢看了看二人身旁堆积的话本，什么《俏寡妇穷书生》、《我与严长老不可不说的二三事》、《情迷竹心书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捡起一本翻开扉页一看，“闻笛著，闻笛是谁？”

　　书生清了清嗓子，“正是在下。”

　　叶听雨也翻了翻自己手里这本，同样写着“闻笛”二字，“这么多话本都是你写的吗？”

　　闻笛摆摆手，谦虚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叶听雨看话本看得入迷，才反应过来还不曾向闻笛介绍过自己，“在下叶听雨，她叫蓝鸢。”

　　闻笛拱了拱手，“幸会幸会。”

　　蓝鸢踢了踢地上的栗子壳和瓜子壳，“我辛辛苦苦在上面打架，你们两个在这里嗑瓜子吃栗子看话本？”

　　叶听雨呵呵一笑，“那不是相信你肯定能赢吗？”

　　蓝鸢轻哼一声，叶听雨抓了把瓜子递给她。

　　蓝鸢一把抓过瓜子，又向闻笛伸出手去，“给我一本，不要三男争一女也不要三女争一男，我要大女主。”

　　闻笛选了本最薄的递给她，“这本《杀死那个恋爱脑》，情情爱爱比较少，适合你。”

　　三人吃吃闹闹看看话本，几乎将闻笛的存货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挨到试炼结束，竹心书院上空张了红榜，公示着录取的学生名单。

　　与此同时，挂在屋檐的风铃一阵晃动，严长老的声音从中传出，“请各位新生到惩戒堂集合。”

　　言罢，众人的身影便不由自主的晃动，一晃便到了惩戒堂。

　　“好厉害的法术，隔空取物到隔空带人。”叶听雨赞了一声。

　　这长老只怕到元婴中期不止了。

　　惩戒堂中稀稀拉拉站了几十人，江素月站在台上，“欢迎各位通过试炼加入竹心书院。”

　　她素手一扬，众人身上便套上了竹心书院的青色院服，左右肩膀上，都绣着青色蜀葵。

　　“惩恶扬善，锄强扶弱是竹心书院创办的宗旨，望诸位谨记。”

　　说完江素月便消失了，只剩下一缕白烟。

　　蓝鸢嘟囔了一句，“这院长真够忙的。”这一共才说了几句话。

　　闻笛拿扇子挡着脸，压低了声音，“听闻青葵城近来很不太平，城主府似是出了什么变故，院长这几天正焦头烂额呢。”

　　蓝鸢听后眉毛一扬，不再多言。

　　严长老接过话，“自今日起开始集训，为期一个月，一个月后新生进入无人谷，根据表现再划分道派。”

　　“集训开始！”

　　严长老吼了一嗓子，众人茫然，下一刻身边的环境突然变了，惩戒堂忽然成了一座荒漠，周围爬出无数蜘蛛、毒蛇、蝎子。

　　严长老从身旁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要学斗，先学逃，看好了。”

　　说罢一边鼓掌一边对着叶子说，“叶啊叶啊快长大，快快快带我走吧。”

　　悬浮在半空中的叶子肉眼可见的放大，但由于场面有些滑稽，众人一时间有些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了。

　　严长老站在叶子上瞪着眼睛，“还不快照做，不做的是想被吃掉吗？”

　　蓝鸢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不知道念了什么，一手拉着叶听雨一手拎着闻笛，踩上了叶子。

　　闻笛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空白的话本奋笔疾书起来。

　　叶听雨探头去看，念出闻笛写的内容，“竹心书院严明柯长老，遇毒物，以儿歌迷惑，逃之。”

　　“啊这……”

　　闻笛将本子收好，“这样写才有人看。”他又一脸好奇地望着蓝鸢，语气真诚，“蓝姑娘刚才用的法术，像是家族独门，很有意思。”

　　真诚得好像没有别的意思。

　　蓝鸢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前方有尘土滚滚而来，尘土之下是红着眼睛的黄牛。

　　严长老大喝一声，“看好了！”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亲爱的黄牛，工作辛苦了。”

　　一边唱还一边转圈圈。

　　虽然做的动作尴尬得让人脚趾抓地，但是效果也很好，唱罢便见一头黄牛倒下。

　　蓝鸢抽了抽嘴角，“我现在知道竹心书院为什么没落了。”

　　这咒语真的好羞耻啊……

　　尤其是四五十个人一起对着四五十头黄牛边拍手边唱歌的时候。

　　叶听雨也有些愣住了，“可能这法术的秘诀就在于让别人尴尬到脚趾抓地然后不战而败吧。”

　　“也可能是让人脚趾抓地抓出一座城堡然后躲进去吧。”闻笛接了一句。

　　严长老踩着一片叶子在众人头上穿梭，“出手要快，动作要稳。今天动作不狠，明天地位不稳。”

　　闻笛又拿起了他的本子和笔，“堂堂护法长老，面对凶兽竟然以卖萌屏蔽之，可耻。”

　　叶听雨：……

　　这，这一切怎么好像跟她预计的完全不一样啊，外面的世界，是这么……丰富多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