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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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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你个脑袋!”
蓝鸢终于找到她能插几句话的时候,冲上去对着刚才胡乱发言的好事群众一通开火。
她叉着腰冷着脸,配上她今日的装扮,颇有大户人家里当家主母颐指气使的气势。
“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把你含辛茹苦的女儿嫁给这个乞丐?我们家不说家财万贯至少衣食无忧,你看看这个小子一家的穷酸样,哪里配得上我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
叶听雨冲上去一手揪住蓝鸢的袖子,一副不讲理的蛮横样子,“你说谁是乞丐?我们家是穷了点,但我儿子哪里配不上你女儿了?”
另一只手却偷偷向蓝鸢比大拇指。
涧清溪接着火上浇油,“我的女儿千娇百宠的养大了,岂能叫你家的猪拱了去!”
闻笛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们老王家的脸都被你这个不孝子丢尽了,我今天就大义灭亲,送你去地下向祖先赎罪。”
说着抓住白槐的脚,将他拔萝卜似的从土里拔出来,还没等白·乞丐·穷酸·槐清醒过来,闻笛已经拉着他的耳朵往城外走了。
叶听雨一下趴倒在地,匆忙跪行几步抱住闻笛的大腿不放,“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想对我儿子怎么样?我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生了三个女儿才求来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敢动他我跟你没完!”
闻笛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指着叶听雨道,“妇人……”
叶听雨使劲冲他使眼色,小声道,“你这话跟人设不符啊。”
脚后跟还沾着泥土的庄稼汉怎么会说这种文绉绉的话?
闻笛立马调整,“都是你这婆娘惯坏的!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我怎么去跟别人家交代?”说完示意涧清溪接戏。
涧清溪心领神会,就像一个疼爱女儿的普通文士被逼到极点即将发疯的样子,“好,你们下不了手,我替你们动手。”
说罢就将手伸向白槐,叶听雨“啪”一下将他的手拍开,张开双臂挡在白槐面前,犹如母鸡护崽,“你想动我儿子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涧清溪眼眶泛红,“我不跟女人动手,你让开!”
叶听雨梗着脖子跟他作对,闻笛将叶听雨拉至身后,“你想干什么!”
眼看就要打起来,群众气氛被调动得更加充分了,有些抬头张望似乎想看看会不会真的打起来,也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拉架。
见绿芍哭得都快流不出眼泪了,蓝鸢一把牵起她的手冲向叶听雨,看似揪住了叶听雨的头发,实则是掐住了挡在她前面的闻笛的肩膀。
闻笛主动传音入密,“嘶……麻烦轻些……”
配角绿芍有点心急,“绿芍已经快把这辈子的伤心事想完了,还要哭多久呀?”她真的挤不出眼泪来了。
不擅长演戏的蓝鸢亦催促道,“差不多可以了吧,咱们还出不出城了?”
叶听雨用余光悄悄打量城门口的长老,眼中防备似乎少了点,“戏差不多了,咱们收个尾。”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神智的白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清了清嗓子刚要发作,“老子”二字一出就被叶听雨眼疾手快捂住嘴了。
“不要命啦?!这也敢说,你老子是你能编排的吗?”
鼎沸的人声逐渐往这边传来,祭祀的队伍已经往城门口移动,几人对了对目光,微一点头,默契地往后倒退开几步,似乎是动起了手的样子。
闻笛率先破口大骂,“你这卑鄙小人,竟然耍阴招!”
涧清溪也不知道闻笛骂的是什么,但秉持着吵架不能先输气势的原则,“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眼看双方动起手来,热心群众试图上前制止,“别吵了,榑桑神的祝寿队伍要过来了,不要扰了神明。”
在大婶的手搭上闻笛的肩膀的前一刻,闻笛一个转身,灵活地躲开了,抓起白槐的领子,“走,我们去城外把这笔糊涂账算清楚,惹怒了榑桑神,是会倒大霉的。”
涧清溪不屑,“谁要跟你去?”
听见涧清溪说的话叶听雨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想说“你小子见好就收别不知好歹”,不料闻笛眯着眼睛扬起一抹蔑视的笑,下巴一抬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怎么?你不敢了?你个怂蛋还是什么大老爷们,回家抱孩子去吧!”
这话应的,不愧是创作话本无数的如意书生。叶听雨在心里默默给他点赞。
涧清溪气得像个即将爆炸的丹炉,“去就去,谁不去谁心里有鬼。”他朝后大手一挥,“还请有识之士跟我们夫妻一同前往,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原来正在看热闹的群众不禁激发了心中作祟的正义感,非得跟着走一遭不可。
闻笛几乎是拖着白槐走的,涧清溪大步跟着,叶听雨哭着喊着“我的儿子”紧随其后,蓝鸢拉着绿芍神情肃穆得像是去朝拜,身后还跟了一串吃瓜群众。
过城门时叶听雨心里“砰砰砰”直打鼓,心虚得有点腿软,只好用掩面的动作遮去自己的表情。
闻笛一手拎着白槐,还能抽出另一只手扶住她,语气粗犷却可靠,“你这婆娘平时嗓门大,这时候也晓得怕了。莫怕,打架也有你男人冲在前头,怕了就躲到后头去。”
叶听雨心里一暖,但还是为了人设死撑道,“怕你个大头鬼!”
左长老犀利的眼神在面前几个惹事者身上来回逡巡,迟迟不肯放行,似乎心中仍有疑虑。
这时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也行到了城门处,为首的新雨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这几个人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城门口僵持,也懒得制造什么混乱,直接一抬手,隔空给了左长老一个响亮的耳光。
新雨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手滑。”
这,演都懒得演了。
大庭广众之下平白无故挨了一耳光,左长老当然气不过,但是此时此刻这么多榑桑庙的信徒在,若是他还手,就等于撕破脸皮了。
他恨恨地大步走到新雨面前,“新雨姑娘这说法,未免有点牵强了。”
新雨语气庄重,“还请左长老移步,不要误了时辰。”
左长老强压火气,“新雨姑娘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新雨和左长老身上,也没什么人在乎他们棒打鸳鸯的戏码了。城门空虚,闻笛一行人立马借机开溜,边跑边恢复了原本样貌,一口气窜出去十多里,才在一个密林中停下脚步。
虽然麻烦点,但好歹这城门还是过了。
叶听雨习惯性开始担心,“新雨姑娘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蓝鸢斩钉截铁,“这样类似的冲突我在过往十几年中见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真正闹得起来。嘴上再怎么发狠,最后还都是要为着榑桑城握手言和。”
两方无论再怎么愤怒、再怎么看不惯对方,都不敢承担起率先挑动情绪打破百年平静的罪名。
绿芍颤颤巍巍指向闻笛,“那个……白槐哥哥……好像快要死了。”如果闻笛再不松手的话。
“抱歉抱歉。”闻笛将白槐端端正正摆在树下,“我一时忘了。”
白槐犹如一尾在陆地上待了太长时间而缺氧开始翻白眼的鱼,在生死间努力挣扎着,陆陆续续道,“刚,刚才,发生什么了?”
叶听雨和善地拍拍他此刻不怎么灵光的脑瓜,“你中毒了,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象,没事,现在我们已经把你救回来了。”
“他……他爹的。”白槐口齿不清道,“什么……什么毒,这么厉害,老……老子,这条小……小命,差点完蛋了。”
这句话太长,他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说完便昏死过去。
绿芍上前翻开白槐的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叶听雨关切道,“会不会影响脑子啊?比如弱智什么的。”虽然她的语气听上去还有一点兴奋和期待。
“唔……那倒不会,顶多食欲不振几天,吃不下饭,吃了就吐。”
“这样啊。”叶听雨有点遗憾。
绿芍两眼亮晶晶,微笑道,“姐姐想要这样的毒药吗?绿芍可以去学,古书上有记载的。”
“啊这倒不用不用。”叶听雨慌忙拒绝,她倒是没狠心到这个地步。
解决完白槐,闻笛看向意外出现的涧清溪,“没想到,涧公子接戏的速度也挺快的,在下佩服。”
涧清溪拱手回礼,“客气客气,闻先生临场发挥的能力涧某自愧不如。”
大小姐蓝鸢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明明有些说不上来的介怀却努力装出不在意、随口一问的语气,“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涧清溪笑面狐狸一般,双手拢在身后,尽可能云淡风轻般,“在下的引路信鸽,不慎走丢了。”
蓝鸢蹙了蹙眉头,毫不留情戳破,“是你走丢了还是引路信鸽走丢了?”
涧清溪:“呵呵……”
绿芍快人快语,“哥哥你……路痴吗?”
真的假的?这可是竹心书院未来的接班人啊。
叶听雨不可思议道,“你……你不会走了两天还没走出榑桑城吧?”
涧清溪:“哈哈……”
蓝鸢不耐烦起来,“别嘻嘻哈哈的,自己能不能回青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