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陌上僧

70、第69章 入宫探亲

　　【069】太后姨妈佯称病，皇兄幕后有隐情

　　洛南侯沈府，郑夫人的内室。
　　三明两暗的正房，并不如何宽大气派，却布置得温暖舒适、古朴自然，极有家庭归属感。半新不旧的家具以及装饰，虽贵重却并不显怎么奢华。大多数皆是上一辈传下来的老物件，经了百年的积淀沧桑，木质家具以及铜扣上，有一层久经摩挲的包浆，泛着低调内敛的幽光。
　　倘若真有不巧，哪天遇上个不懂行的盗贼，只当是正在日渐没落的书香世家的卧室厢房，没啥实在的看头，保不准会漏掉不少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当然了，这样满门簪缨的武官世家，寻常的小偷强盗，也是轻易进不来的。

　　郑初雪伏在姑母的肩头，撒娇道：“好姑姑，二哥哥真的痊愈了呢。前些日子多亏有您，日夜照顾、操心劳神的，着实太辛苦了。初儿特意来看望姑姑，替您捶捶背、揉揉腰，如何？”

　　“傻丫头，这话好生见外。他是我的儿子，至今又尚未娶妻，我做母亲的不细心照顾着，谁来体贴侍候呢？”郑夫人对大侄女的情意心知肚明，故意逗她，“难道还要你们这些外人，大老远跑来帮我不成？”

　　“姑姑又拿我们小辈的调笑开心了，当真是越老越无聊。不闲话了，您还是快快歇息吧，我找九妹妹玩笑去。”雪初红着脸假意推搡郑夫人，扭过头抿了嘴偷乐一下，闪身就要逃走。

　　郑夫人疼爱地拉过雪初绵软玉润的手：“初儿，姑妈早就明白你的心思，你也不必怄我。如今老二已完全恢复了元气，我也就放宽心了。等再过些天，我就动身去淮北看望哥哥嫂子，其实意在正式给戈儿提亲，你看这样如何？我真心盼着你赶紧过门儿，做我的好儿媳呢。”

　　郑雪初少女初成婴肥未退，腰身略显丰腴极有女儿风韵。此时早急得满脸燥热羞怯难堪，环抱住姑母的腰，把头埋在郑夫人怀里，娇羞嗔怪道：“姑姑说话也太直白了，羞是不羞？”她虽然嘴上没好意思说愿意，心里却甜得暗自流蜜，像是有千万只蝴蝶在心尖尖上萦绕飞舞。

　　芙蓉欲挑珠帘进来，见势便留在帘外低声禀告：“夫人，老爷吩咐：皇上派人传来口谕，说近来太后娘娘因思念夫人心切，身体常感不适。命夫人带九姑娘进宫请安，探望她老人家。马车这就备好，请夫人和九小姐准备一下，即刻便动身启程。”

　　“哦？是太后娘娘病了吗？知道了，你们几个尽快帮我准备一下，我这就动身进宫探望。”郑夫人站起身焦急地吩咐着，“九丫头近来患了风寒咳嗽，这回就不必跟去了，让她静养吧。”

　　“是。”芙蓉、芍药等几个大丫头连忙着手收拾夫人的行李用品，以及探亲的礼物匣子，雪初也立即识趣地告辞，到六小姐沈无言那里聊天消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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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未皇城——未都，坐落于北未东北方位，随时随处尽显一派繁华兴旺的太平盛世景象。
　　威严大气的皇家永寿宫，坐落于未都正中的仙经龙脉中点偏北，四周有内外双城环绕，九座城门重兵防守，内有皇家锦衣卫日夜巡查，外有御林军驻扎围护。

　　这里除了皇家的朝堂大殿、宗祠祭坛、神庙御园、三宫六院之外，还是三司六部的所在，拥有大部分重臣官吏、皇亲国戚，是外来使节暂住的驿馆、票号商行以及娱乐场所的聚集地。
　　因此这座皇城，自然也成为北未最重要的权利集散中心，人际关系纵横交错，极其复杂。

　　董黛，董太后的寝宫，慈安殿。
　　因殿堂太过恢弘庞大，使得它在宽阔宁静中总透着任何富丽堂皇都掩盖不住的寂寞清冷。太监宫女倒是为数不少，却个个都像做贼一样暗暗传递着眼神和手势，深怕多余的声音响动，会惊扰了那位高傲、尊贵的老太太，阻断了她老人家的静思冥想，影响了她常有的默默发呆。

　　“娘娘千岁万福，儿臣郑凝嘉给太后娘娘请安。”郑夫人一袭猩红大氅，满面风尘疲惫，跪在殿下的软垫上，面向太后姨妈款款下拜。虽是远途劳顿，却风华未减，更显静雅动人。

　　一身精美便服的董太后兴奋地伸出双手：“快快免礼！我的心肝儿宝贝呦，这么久才到，可想煞哀家了。自己家里哪来这么多客套？速速近前来说话。赐座！上茶。”

　　“儿臣遵命，谢太后千岁！”郑夫人没有起身，还是待规规矩矩地行完一整套叩拜大礼，这才敢起身上前，与姨妈说话。
　　女官们立即过来，帮助郑夫人褪去厚重的帷帽斗篷，除下累赘繁琐的外套以及佩戴服饰。郑夫人只是解下最外面的猩红大氅，里面穿着的是一身齐全完备的一品夫人的正规面圣装束。

　　褪去外衣的郑夫人立时感觉松快了很多，急忙过来坐在太后下手，面含关切地询问太后：“单看这看气色，太后娘娘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呀。”

　　“咱娘俩说话不必拘礼，还不把这身一品夫人的官皮也褪了去，那样岂不更加自在些？”太后笑着招手，让身边的女官过来帮忙。

　　“且慢！不急，只因凝儿心心念念着姨母您老的身体安危，故先来后宫拜见太后娘娘了，还未及去前殿面见圣上。等一下皇帝哥哥散了朝会，儿臣过去拜见过圣上之后，再回来这里，换做便衣简装不迟。”郑夫人执意辩解道。

　　“你俩儿时便一起打打闹闹长大，什么丑样子没见过？一家人私底下不必讲究那虚礼，倒显得生分了许多。”太后微微嗔怪她越来越生疏的样子。

　　“可那时大家年纪尚小，也没有身份。现如今，皇兄毕竟是当朝圣上，凝儿也已经做了，祖母辈，哪能还像儿时那么随性玩笑？这没来由的，倒让宫里人看着笑话。”郑凝嘉固执道。

　　“好吧、好吧，随你愿意就是。”董太后笑颜灿烂，容光焕发，哪里像是有半点儿病态？董太后虽年近古稀，却美艳未褪，风韵犹存，依稀还可见年轻时养尊处优、集宠聚爱的风光。她慢挥雪白的一只手，屏退了多数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两名最贴身的女官，远远地低眉候着。

　　太后伸出手臂，拉起郑凝嘉并排坐到自己身边，还是舍不得放开：“凝儿，许多日未见，你可是清瘦了不少哦。那么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内内外外的，亏你一人操持得那么有条不紊，想来必定是十分辛劳。咳，也没个得力的媳妇儿帮帮你，哪怕分担一些也好。”

　　“回娘娘，孩子们大都懂事，儿臣也没太费心。长媳年轻守寡带着幼子，本就诸般不易，是我们特意没有让她官家的。平日子，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就是近来老二的病颇费了些周折。不过托您的洪福，现今已然痊愈。儿臣为此一直没来请安，害得娘娘生了病，凝儿实属不孝。还请娘娘宽恕。”郑夫人致歉道。

　　“生病？”太后略一迟疑，随即微笑道，“倒也无甚要紧。只因前几天夜里总是在做梦，梦见幼时我与姐姐一同玩耍，她依旧像母亲一样照顾我、娇纵我。醒来后思念过去闺中旧事，想着如今姐姐已经没了，又不免伤心难过。你是姐姐生前最疼爱的孩子，身量容貌也极像她，这就自然联想到你。况且，你也很久没来看我老太婆了，哀家惦记得连三餐都没了滋味儿。”

　　郑凝嘉握住太后干涩松软却依旧白里透红的手，很自然地，联想到母亲董丹昔日的疼爱，诸般场景历历在目，竟不禁落下泪来。

　　“皇上——驾到——”有女官在廊下长声通禀，声音清朗纯净，从大殿外径直飘荡传来。郑夫人匆忙收泪起身整衣束装，跑过去跪在大殿门口接驾：“洛南侯沈郑氏凝嘉，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气宇轩昂地阔步迈进大殿，眼见表妹郑凝嘉盛装跪拜在侧，便急忙伸手搀扶起她来，温言道：“御妹，免礼平身。一路劳顿，多有辛苦啦！”

　　“谢陛下体恤小妹，三日路程，并无辛苦。”郑夫人起身，低眉垂首，躬身让在一边。

　　皇上再上前给太后行礼：“皇儿未恩，给皇母太后请安。”
　　“免礼吧！你两个都过来说话。今儿看见你们，我什么病都没了。”太后乐得眉眼灿灿，面色如花，不由笑问，“皇儿，今晚咱们娘儿仨一起用膳，在这里高高兴兴地喝几杯如何？”

　　“太后，今日唯恐难以从命，现有不少紧要事待办。不如改天怎样？凝妹长途劳乏辛苦，也当好好休息一下。改天，儿臣一有空闲，必当好好一聚。”皇上满心喜悦地望着郑夫人道，“凝妹与母后难得一见，必定得多住些日子再回去。一起用膳嘛，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呢。”

　　“皇兄政务繁忙，自当以国事为重。小妹陪伴太后数日，聊聊家常即可，不敢讨扰皇兄。”郑夫人礼貌回道。

　　“真扫兴！”太后嘟着嘴，小孩子一样嗔道，“凝儿，我们不要他了。咱们娘俩自己聊，落得更加轻松自在。快快去忙你的国家大事吧，休要来这里扫了大家的好兴致，哼！”

　　“启禀皇上，太后这里自有小妹照料陪伴，皇兄只管放心去公干就是。”郑夫人也劝道。

　　“这是要驱赶皇上的意思吗？我大未上下，恐怕也只有你们两个女人，敢这么对我说话。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母亲，儿子暂且告退。”皇上只好起身，告辞道，“那就烦劳凝妹，伴随母后走动走动，聊聊家常。兄长暂且失陪，待朕处置完眼前的政务要事，即刻来此欢聚。”

　　“好不啰嗦，快些去忙吧。哀家还有好些体己话，要跟凝儿私下说呢。有你在这里戳着，反倒不方便了。快些、快些！”太后笑着挥手，驱赶催促道。

　　郑凝嘉抬头瞟见，浅浅一笑，看着他们皇家母子难得一见的逗趣贫嘴，虽是姨表兄妹，但作为臣下也不便应承什么，只管一旁听着就好。当下只是默默静听，束手待命，低头不语。

　　“来吧，那就再抱一下！”皇帝未恩转身过来，伸展双臂，轻轻拥抱了一下表妹郑凝嘉，低声耳语道，“别担心，老太太没大事，就是想你而已。你们娘儿俩尽兴聊，只要高兴就好。”
　　郑夫人慌忙退后，躬身称是，满脸写着尴尬。

　　未恩一脸无奈的表情，退出慈安殿来，带着一般侍卫随从逶迤而行，折回御书房议事去。今天还真不是他有意借口托辞，的确是有好几件要紧的大事，一班文武群臣正等着他决断呢。

　　再次看见许久未见的郑凝嘉，照旧如当年那般温婉静美。虽然眼角多出些极细微的皱纹，面露三分疲惫之色，却依然楚楚动人。不由得再次勾起他心里不少儿时记忆，也是五味杂陈。若不是自己坐了这北未皇帝，大约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凝妹在一起，如今早已儿孙满堂了吧。

　　稍晚些时候，成碧泉成皇后，带了一班寥寥数个妃嫔，来到慈安大殿，给太后娘娘问安。正好大家在此一一见礼，彼此例行问候一番，不咸不淡地寒暄客套一回，显得颇为熟络似的。

　　无论是成皇后，还是那几个嫔妃，都是不大热闹的女人。礼数上无可挑剔，只是太安静，太本分，谈论的话题也都稀松平常，可有可无的样子，太后很快就倚在软垫上，呵欠连天了。于是，大家嘻嘻呵呵地聊了聊天气，只坐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后便相当识趣地主动起身请辞，寻了个恰当的借口，带了那几个妃子告退离去不提。

　　（精彩情节中，未完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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