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陌上僧

50、第49章 混入侯府当差

　　【049】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大家是亲人

　　从水下栅栏按原路返回，后半夜才回到水仙庙的小石头，睡在枯草上做了个长长的美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大花园里玩耍，阳光很刺眼，周围有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还有很多好看的姐妹追来跑去，围着自己打闹嬉笑。那个眉间生了颗红痣的小丫头也在里面，帽子上顶了一根白色的羽毛，总在眼前飘来飘去，却是看不清晰，也抓不着。这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了。他还兀自兴致未消，抓着身上的痒痒，回忆梦里的场景。

　　忽然记起，那男孩子就是在渡仙楼上与自己搭讪过的小公子，自己还拒绝做他的书童呢。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倘若找到他，便可混进那座大宅子啦。随便当个差干点儿什么都行，那样便有机会天天遇到那些姐姐，若能每日与那班仙女在一起玩耍，那可真是赛过神仙的呀！

　　想到此等妙招，小石头一阵狂喜，大叹自己的机智，便一跃而起飞奔过河，向城北跑去。
　　他凭借昨夜的大致印象，沿着河水逆流而上，一路搜寻着那一大片树林。果然没有记错，没多久便找到了坐落于洛南城西北角的，背倚青山的那座高墙深院大宅子。
　　他继续沿着雪白的粉墙走了很远，才绕到这座宅子正面的大门口。

　　这里是城西北著名的富人区，大街干净平整，两侧一向都住着城中的官宦绅贾等有身份、有地位，或有财富的大户人家。街道路面宽阔亮堂，灰石板路早有人打扫过，还泼洒了清水。
　　条街上干干净净却冷冷清清，行人稀少，偶尔有轿子或马车过去。即便是少数的行人，也都是穿戴整齐，安安静静地独自走路。哪像东城、南城那么欢乐闹腾？整日价热火朝天地，摩肩擦背，人声不断，狗跑猫叫地一片生机勃勃。

　　小石头是在东南面厮混惯了的，乍一来此地还真有些不大适应，老觉着有人在偷瞟自己。他做贼一般窜过了大街，闪躲在石头狮子的侧面，探头探脑地看向那座华丽威武的红漆大门，上面的金字匾额写着“洛南侯沈府”几个大字，乃是先帝爷御笔亲题的墨宝。
　　只可惜，他几乎都不认识，不过隐隐约约猜度到，最后一个字应该是个“府”字才对。先不管那么多了，上去问问再说。

　　小石头绕到正面宽阔的石阶下，正要上去问问看，早有一个膀大腰粗的大汉过来拦住他：“站住！你个臭要饭的，老子盯你很久了。不知道这里是侯爷府吗？快给老子麻利儿地滚开，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小石头挠挠头皮，腆着一张笑脸，讷讷道：“这位老兄，是你家小公子，亲自请我来的。他亲口说过要请我，请我，做他的那什么，呃书童。”他这才后悔，当初没有接受那枚玉佩，否则这会儿往外一掏一亮相，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必定会理直气壮得多，闪瞎你们的狗眼。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白日做梦。”那汉子大笑道：“还我家小公子呢？告诉你吧，臭叫花子，我家任哪一位公子爷没有十几个跟班的在外面伺候着？在里面服侍的丫头、婆子，更是多了去了，怎地会巴巴地找你个小叫花子来当书童？去去去！滚回你们南边玩儿去吧，别耽误老子看门迎客。一会儿再让府上的太太小姐们，撞见你的破衣烂衫、臭气熏天的样子，更加不得了了。赶快给老子团成球有多远滚多远去吧。”边说着，边一脚将小石头踢下台阶，重重地撞在门口的下马石上。

　　小石头只觉心口发闷，喉头干痒，居然咳出一口鲜血，血渍顺着嘴角流到胸前的衣襟上。突然感觉胸口的那颗青石珠子有些奇怪，似乎在隐隐变热、发烫，心口郁闷得快要炸开一般。但也只有很短的一瞬，不一会儿后这奇怪的感觉就忽然没有了，而且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不少。

　　小石头也没心思多想，只是老大的不服气。可若是硬闯，料想一定是打不过那个大块头，何况他旁边还有个一样高大结实的帮手，两人合力还不得像撕巴小鸡仔一样，生拆了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今儿先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他只好默默地爬起来，揉着屁股和腰，讪讪地走开。趁人不注意时，窜到街对面，藏身影壁墙的后面。影壁墙是灰色的，上面有彩绘的山水花纹图案，如同一座三扇的大屏风，前面是用来停靠来访客人的车马轿子之类交通工具的地方，此刻这里空无一物，地面很干净。

　　小石头双手交叉握拳抵住下颌，闭目默念于心：老天爷保佑，让我小石头儿能进去就行，我只想见见那个蓝衣服的小少爷，聊上几句总可以吧？鹅米豆腐，吧啦吧啦吽！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当真听见了他的愿望，还是纯属机缘巧合。总之，那个祈求的机会，居然很快就来了。

　　只听见青石大街上一阵马蹄嘚嘚作响，由远及近逍遥而来。小石头懒懒地伸头看了一眼，立马来了精神头儿。原来，一骑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神武的黄衣少年，面色红亮袍袖翻飞，身形健壮气宇轩昂。来人正是那日在渡仙楼上发飙的郑姓公子，他身后跟着四个带刀护卫，也是一人一骑，威风凛凛，豪气逼人。

　　那黄衣公子来到府前，勒住马缰飞身下马，身形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十二分地洒脱帅气。刚才的两个大块头门卫忙不迭地迎上去，先行礼、再搀扶。黄衣公子却连看都不看他俩一眼，一扬手，将马缰绳马鞭什么的抛给身后的护卫，抖抖裘绒大氅，径直向大门口的台阶走上去。

　　两个门卫急忙跑回去敞开大门，其中一个巴巴地奔了进去，通报里面的主人：贵客来访。留下另一个点头哈腰地，轻声问候着：“小的任梧，给国公府郑表少爷请安！您快快里面请！诶呦，表少爷可是有些日子没来玩儿了哈，我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们，都时常挂念着您呢。咦，这回，咱家表小姐没跟您一起过来吗？”

　　“我来看看二弟的伤势。”黄衣郑公子边走边应着，“当然，得先去给姑父姑母请个安。我大妹妹过几天再来，她来不来的，关你一个门子何事？”郑公子停下来，一脸迷惑地质问。
　　任梧自知说错了话，赶忙低头住嘴，只哈腰伸手地，将一行人往里面引。

　　“老爷和夫人都在家呢，说是在后院练功打坐，这就过来，表少爷先请客厅就座饮茶。”刚才跑去通传的门卫任柳，急匆匆跑回来，喘着粗气回报，“我家二公子的伤势稍好了一些，只是还下不了床自由走动。想必，近日也一定闷坏了，天天盼望见到表少爷您呢。”

　　这郑家公子笑笑，点头道：“还是这个比较会说话，听上去舒服一些。你叫，任柳吧？”
　　任柳忙满脸堆笑答应着：“没错没错，正是小的。真是难为表少爷了，居然还记得——”

　　“公子爷，您还记得我吗？”小石头趁机跑过来窜上石阶，想要拉住那黄衣公子的大氅，却被他身后的护卫一把揪住，想老鹰抓小鸡一般，拎了起来上下观看。

　　郑公子回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一思忖便记起那日的事情，不禁哈哈一笑道：“啊哈！原来是你小子呀！那日没被官兵当山贼抓起来，剁了肉馅包包子？哈哈哈，算你小子命大。”他挥手示意护卫放他下来，“你找我？说，何事？”

　　小叫花被放下来，抖了抖一身的破衣，立马尘土飞扬，周边的人急忙掩鼻皱眉干咳两声。
　　小石头昂着头申辩道：“当天，是那个穿蓝衣衫的小公子说的，要请我来给他当书童。没想到今儿个大爷我真的来了，却连大门都进不去。”说着向那个拦阻他的任梧，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继续抱怨着，“你们这些人穿得倒是体面，可这说过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呀？总不能当个狗屁，放过以后甩甩腚，就算了吧？”

　　“哈哈哈！有意思。刚刚这‘请你当书童’的话果真是七弟许给你的？真真儿个烂好人，不过倒像是他平素的做派。”郑公子爽朗地大声笑着应允道，“嘿嘿！也算咱们不打不相识，想必是老七见你也颇有几分仗义，想要栽培你呢。既如此有眼缘儿，你就跟我一道进去吧！”

　　小石头一听自是兴奋无比，跳着脚跟随郑公子往里走，路过那个毕恭毕敬的门卫任梧时，故意撅撅屁股晃晃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那门卫眼见小叫花得了表少爷郑公子的庇护，只好把一肚子怒气憋在心里，面上佯装出一挂满满的笑脸，将这一行人让进侯府的会客大厅。

　　平日里小石头若是填饱了肚皮没事干，顶顶喜欢的事，就是钻进南城的书馆或茶楼里去，听听书看看戏。一边四处讨着饭，一边蹭着听故事，那是他的最爱。虽说是大字并不识几个，但行侠仗义的故事，倒真是听了不少去。

　　常听得说书先生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他今儿个总算是搞明白了，什么才叫做这个：深似海。那叫一个晕菜呀！大门小门、长廊回廊，中院跨院、正厅偏房，弯弯绕绕层层叠叠，数都数不清。若不是跟着熟人走，真要迷了魂儿在里面，累出屎来也找不对地方。若是个贼，还想偷什么东西？先转晕了你再说吧。

　　小石头尾随着郑家公子，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客厅。老管家恭敬上茶道：“表少爷请稍后，小老儿已经通禀过夫人了。夫人说：老爷刚刚练功回屋，待换了家常便服就请公子过去相见。”

　　“不急、不急，左右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儿。”郑公子微微一躬，诚心谢过，“有劳了，多谢祥伯。您近来的气色，似乎越发红润了些。”

　　“公子不必客气。”老管家沈祥谦恭还礼，“多谢您记挂！夫人和少爷们常常惦记您呢，还有您家大小姐——雪初姑娘，似乎也有日子没来了吧。”

　　“祖母过世后，家父身体欠佳，她最近一直都在府里陪伴父亲。故此，就没有一起前来。哦，对了，门外廊下那个小孩子，是您家七少爷新近找来的书童。麻烦您老先费心安置一下，给他洗洗干净，吃点东西。回头带过去后院，给老七见面就是。适才在府门口刚好碰到了，恰巧也认识，就顺便带了他进来。”

　　“是，您尽管交给我吧。既是表少爷亲自带来的，老奴这就去办妥，您放心等候就是。”老管家恭敬地退出客厅，挥手招呼手下的仆从，立马过来几个垂首听命的，他一一吩咐下去，一切照府里的老规矩办。

　　（精彩情节中，未完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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