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陌上僧

29、第28章 果然是善者不来

　　【028】历来蒙面多不善，自古江湖出少年！

　　“汪师弟，莫轻举妄动，先护住主船要紧。看眼前的情势，这帮强盗匪徒定是早有预谋，很可能就是冲着那东西而来的。小心防范啊！”二师兄一面观察敌情，一面叮嘱小师弟道。

　　“虽是一群水匪，功夫倒不弱呢。二师兄你看那边。”小师弟汪芷荷警惕地观望着周围，严防有人伺机跳上主船来。却见近旁的一只护卫小船上，情势异常凶险，敌我双方激斗正酣。

　　一个瘦高的黑衣汉子在左侧的木船上最为显眼，一柄单刀上下翻飞，一旦碰上非死即伤。他将船上的镖局兄弟们逼得纷纷落水，水里早有他们的黑衣兵勇接应，拖入水中再一顿痛扁，上下配合，不紧不慢，十分默契。

　　他们平安镖局，好歹也是南方十分知名的大镖局，凡应召入局者的功夫，皆非等闲可比，一般的强盗总会忌惮三分，否则也不会闯出今朝的响亮名头。但今儿这伙强盗显然不买账，甚至是一股子明知故犯、顶风作案、专为找茬、不服来战的挑衅架势。

　　那黑衣瘦高个子飞身一跃之势，既快又稳且十分精准，眨眼间便已立在中央主船的船头。小师弟汪芷荷立刻拦上前去，正要按江湖规矩，询问来者何人。却是还没开口就见精光一闪，一柄钢刀已然嚯嚯劈至胸前。他身形一错，脚步微移，十分轻巧地避过了此刀凌厉下劈之势。

　　那人似乎也是没想到，一个年少的小子居然可以那么轻松躲过自己夺命十三刀的第一招。如此看来这平安镖局，还真不是徒有虚名哈，确实有几个能人高手。好，这架打得开心过瘾！

　　瘦高汉子不敢再轻敌，凝神屏气把看家的夺命十三刀舞成一片光影，将小师弟罩在其中。二师兄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不禁暗自赞叹。早有听闻，这“夺命十三刀”乃北未民间一绝，已有数百年传承且代代有改进。能将一件滥俗的兵刃演绎得出神入化，招招相连，势势呼应，攻守兼备，一气呵成，也是没谁了。一直以来它在东西南北中各地武林，都有着不小的名气，今天一见，果然招式独到，不同凡响。

　　不过，二师兄章沂源，也并未因此慌了神儿。因为他一向知道，小师弟也不是寻常武士，身为师父的关门弟子，资质自然经得起考验，又得了师父的口授真传，虽说内功尚有待积累，但仅凭外功也不至于落败给这家伙。

　　果然，那十三刀虽刀刀狠辣，尽数直逼对手要害，小师弟却仗着轻巧灵活一一闪避过去，不但毫发未损，还能间或攻击一拳两脚。只可惜，他内力明显跟不上趟，招式虽然精准奇妙，却始终奈何不了对方。就是说，想要尽快制服对方，也当真不容易。

　　瘦高汉子一轮刀法使完也暗自佩服：这孩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坚持到最后一招，已属少见，且尚有还手的闲暇更是难得，看来南徵北占倒也并非浪得虚名。于是，他又使出第二轮刀法，虽看似招式相同，但内含精妙的衍变，刀速加快，攻强守弱，每一招里又蕴含着不同的后招，可随机发挥，应变无方，实在令人眼花缭乱。只因他看出这孩子攻击力有限，这便放手强攻，不再防范。

　　这一变化果然奏效，小师弟眼看就面露狼狈，只有招架应付之功，已无还手进犯之力了。当那黑衣人使出第九招“缠腰锁龙诀”时，只见刀光一闪横割腰腹而来，如同拦腰斩切一样。小师弟连忙后退以躲避险招，没想到那刀锋已然先于自己绕至后腰处，只待自己撞上去一般。
　　汪芷荷这一惊着实不小，因自己退势太快已来不及收身闪避，只好咬牙闭眼听天由命了。

　　锋利的刀尖从小师弟的肋下穿过，却未觉出有丝毫疼痛。
　　不是因为他已经没命了，也不是因为他被吓傻了，而是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冲击过来，将刀锋震偏了三寸，只刺穿了小师弟腋下的衣服。随即，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小师弟搡到一边，飞来一团杏黄色，与那一条黑色重新纠缠在一起。

　　师弟汪芷荷低头看看被对方从后面刺穿的衣服，又看看二师兄章沂源与瘦高个儿的激战，一个健壮敦实，一个精瘦高挑，一黄一黑你进我退，刀掌翻飞纠缠不清，他兀自心有余悸中。

　　在平安镖局，大师兄欧阳闲是个武学天才，自幼贪玩不用功，却深得师父所传的精髓，令人羡艳。徵师父既自豪又无奈：假如他这大徒弟平时肯多用三分功，早就可以独当一面，执掌镖局了。二师兄章沂源，却是极其用功加刻苦的楷模，虽领悟力相对欧阳闲差了不少，但胜在坚持不懈。加之他的沉稳、耐心与干练，平时人缘很好，所以成为平安镖局最受敬重，也最受喜爱的兄长。

　　徵四海的徵家拳素以内力为根基，由七种初始拳势演变出七套，四十九路徵家南拳法门，攻守自如，变幻无穷，遇弱如水，遇强胜刚，已经将武学中的灵动应变，幻化运用到巅峰。本次徵家拳与这夺命十三刀遭遇，正是强强相敌，又是双方的高手对弈，故发挥得淋漓尽致，煞是刺激好看。直看得所有船上的黑衣人和黄衣人都不自觉地住了手，最后竟一同屏息观战。

　　这一战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双方交替过手不下百招。
　　众人看得只剩下眼里黄黑交织的一片和心惊肉跳的紧张感觉，单只从凑热闹的角度来说，真的比武打戏还要好看，精彩、CJ、过瘾。

　　时候一久，那黑衣汉子渐渐有些气虚浮燥，后襟上晕湿了一大片，而二师兄却神闲气稳，从容自如。他左手震开刀背，右手一拳龙虎对冲式直捣对手心窝，对方翻转刀刃回削他手臂，却被他破拳为掌，反拍而出。他精准到分毫地一把拍在那钢刀侧面，只听卡啦啦地一阵碎响，钢刀化作片片流星倒飞出去，击向黑衣人周身上下的各处要害穴位。

　　黑衣汉子显然没料到，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竟会有如此的威力，将自己惯用的一柄钢刀，变成了一堆飞镖暗器。情急中飞身跃出船舷，他躲开了大部分的流星碎片。但十分倒霉的是，只有一片击中了他的左侧小腿，立刻鲜血飞溅，同时使他失去飞跃之势，扑通一声堕入水中，洛水河面烟红一片。
　　四周的一众黄衣镖局兄弟，在欢呼雀跃之余猛然惊醒，遂转身继续缠斗错愕的黑衣匪徒。于是混战再起，但声势已然开始逆转，镖局逐渐占据主动。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一袭黑袍如鹰隼一般凌空掠过，从水面上卷起行将下沉的受伤汉子，双足踏水点萍而跃，身影迅疾轻灵。这人携带着一身湿淋淋的瘦高黑衣汉子，一路撒水而去。

　　他们飞上对岸草地便迅速隐身密林，同时一声清越的哨音响起，各船上的黑衣盗匪闻声，立马跳出战团，尽数钻入水中，瞬间便消失得毫无踪迹可寻。虽是逃跑却不见一分狼狈之象，可见平日训练有素，即便此时落败退却，也未现丝毫逃离者的仓惶。

　　二师兄吩咐收拾战场，清点人数，替补换岗，同时派人速去内舱查看师父是否午睡已醒。大家都知道，师父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每天的子午觉是必不可少的，且一向雷打不动。好在此时此刻，眼前的危急已经过去，再不必担忧了。

　　小师弟领命正要去禀告师父，忽觉头顶一片黑雾，带着猎猎冷风萧萧寒意再度飞掠而至。只见一个黑衣黑袍的纤细人影悄然立在断了的旗杆旁，恰是最初折断镖旗的那个黑色身影，也是刚才施救受伤落水的黑衣汉子的那个黑袍客。只因身形修长，故而黑袍显得格外空荡荡，形如幽灵鬼魅。因为黑纱蒙面，看不清脸色，却是带着一身霸道的冷厉。

　　“请教这位前辈贵姓尊名？”那黑袍客率先开口，声音稚嫩，却极力装出很老成的语气，听上去格外滑稽可笑。是个小娃娃，众人不由长长舒出一口气，立即放松了刚才绷紧的神经。

　　“免贵姓章。敢问，来者何人？”二师兄仰面观望，也认出正是刚才救走十三刀的高人，单看那飘逸轻灵的身法，辨不清是哪一派的路数，但深信此少年必是个非同寻常的厉害角色。

　　“我说这位‘章免贵’啊，你管我是何人呢？”黑袍客俨然是个女孩子，嗓音清越动听，虽极力装出阴冷与严厉，却令人无论怎样也警惕不起来，总觉得像是那邻家小姑娘在瞎胡闹，“我等只想取些好玩儿的东西，不想伤及性命。所以你们最好还是躲远点儿，免得多生啰嗦。”

　　“哈！小妹子玩笑了。”二师兄不慌不忙地冷哼道，“在下章沂源，不叫什么‘章免贵’。我们徵家吃的就是‘看东西’这口饭，岂有贪生怕死躲起来，眼睁睁看着匪徒来劫镖的道理？咱平安镖局好歹也在南方赫赫有名，行镖百十年来，还没有哪个江湖上的人，不给个薄面呢。看你不过十来岁的小妮子，料想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叔叔我也不怪你。快快回家去吧，你娘正喊你回家吃午饭呢。哈哈哈！”

　　这黑袍女孩儿身形芊芊巧巧，俨然是弱柳扶风的妙龄少女一枚，没想到竟是个水匪头领。她原本正笑嘻嘻地俯视着甲板上两个健壮的镖师，没想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变脸，全身一震，继而厉声喝道：“住嘴！身为一条汉子，竟如此聒噪，真正是找死。”清嫩稚气的嗓音未落，手掌在腰间轻拂，却是不知怎的，那纤纤一握的小腰上，居然飞出一条细细的玄黑色长鞭，带着嗤嗤的风声，灵蛇一般直奔二师兄的胸口钻过来。
　　这幽幽而至的玄色长鞭，如灵蛇出洞，进攻速度之快实在已经到了令人无暇思索的地步。

　　（敬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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