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陌上僧

109、第108章 援手解危难

　　【0108】被迫典当小玉镯，一再被骗遇救星。

　　小叶子在拜月阁的楼顶飞檐处，趴在大包袱上托着小脸儿撅嘴道：“我们驭儿这般倒霉，自从沈家落难后，就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你这老家伙只顾酗酒，总该适时帮帮他吧？！”

　　老爷子摇摇满满的葫芦，喝了一口，挑着白眉道：“帮一把，也容易。只是要付出代价，得不偿失得很呢。到那时，你可莫要后悔才好，后悔当初叫我老人家多此一举哦！”
　　小叶子嘻嘻一笑：“不帮就算了。”私底下，黑曜石般的眼珠咕噜一转，早已计上心头。

　　小石头带着紫云，匆匆赶回小客栈。进门便立刻四处翻找，搜罗剩下的银票和散碎银子，最终，才将将凑出了三十几两。
　　杏儿独自在客栈躺了一小会儿，却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帮小石头收拾屋子，洗衣服。见他俩一回来，就开始四处翻找东西，便在一旁焦急地询问。知道缘由之后，也是一筹莫展，因为大家的身上，早就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了。

　　小石头现在十分后悔，要是早先没有被偷、被骗的那一连串的损失，现在应该就能凑齐，至少能再多五十两。都怪自己忒粗心大意了，没有丝毫的江湖经验，没有见识外加没有文化，简直害死个银呀。

　　“要不先把我的这颗石头当了，等以后再去赎回来。”小石头掏出馒头姐姐赠的黑珠子，犹豫着，是否要动用这根项链，临时救个急。

　　“我看不行，你那破石头能当几个钱，没准儿人家都不收呢。还是再找找，实在没法子，要不，先去借高利贷？”杏儿叹气，将黑石项链仍在桌上，紫云一眼看见，又是个带尾巴的，便好奇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带着它熟悉的，石头哥身上的汗味，感觉没啥好吃的。
　　小石头也觉杏儿说得在理，只好又伸手捡起石头项链，无奈地重新戴上，再想其它主意。

　　“小石头，刚才看见了这对儿玉镯子，是那次你被逐出侯府的时候，九姑娘送你的吧？”杏儿刚刚翻看小石头的包裹，打算帮他洗洗脏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一件褂子内兜里有硬物，掏出来打开小布包一看，竟是用手帕仔细包裹着的一对儿，碧绿水润的小玉镯。

　　“是呀！还是杏儿姐姐你，偷偷转交给我的呢。我一直都好好收着，生怕不小心碰碎了。”小石头坐在木质地板上，抱着双腿，用两个膝盖支撑着两腮，不以为意地，淡淡回答着杏儿。

　　“眼下咱急需用银子赎回九姑娘，我看不如先把它当了，等救出姑娘后再想办法赎回来。这样，总比去借高利贷要强吧，你说怎样？”杏儿想出了个新的主意。

　　小石头一惊，先是满心不舍，随即想了想，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得勉强点点头。
　　杏儿高兴道：“那就快去当铺吧，我估计能值不少银子呢，沈家的东西没有假冒的宝贝。”

　　“原本舍不得动它的，可为了九小姐，也只好先这么办了。”小石头抚摸着那对儿镯子，晶莹通透，温润饱满，明艳欲滴，像汪着翠绿的汁水，吹一下就会破掉，着实令人爱不释手。况且，陪伴他南下寻人，风风雨雨一路，居然还保护得好好地，没有半点损伤，这也是奇了！
　　他心里默默念道：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多亏当时九姑娘好心送我玉镯，这时候危急时刻，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他们俩立即动身出门来，在淮南城中央的大街上，转了三四个来回，总算是选定了一家，看上去门脸比较气派的“崖典当铺”，便一前一后地迈进去，打算先询个价，做完比较再说。

　　大掌柜是个资深的行家，只一眼便看出：这对玉镯实属罕见，品相极好，确定价值不菲。理应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在儿时的饰物。见此二人眼生得很，非本地口音，年岁又都不算大，衣着十分简朴，面相平常，言语通俗，手里却有这么贵重的玉器，非偷即盗，来路着实可疑。于是，便不敢轻易接收，却又舍不得就此放弃，这么难得的一件好东西。

　　“老朽请问一下，这对镯子，可是你二人自身的饰物？”老掌柜在试探地询问他们二人。
　　“那是当然了。怎么，难道不像吗？你怀疑这是我们偷来的？”杏儿看到他狐疑的眼神，心里顿觉极不舒服，如同自尊受到了加倍的伤害，不禁怒火上顶，一时间气愤地反问大掌柜。

　　“哪里？小姑娘莫急，本柜只是依照规矩办事罢了。凡来本柜当品，按例必得询问清楚，真实的出处与来路，以免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老朽也是照章办事，还请两位小友见谅。”那掌柜温和地向他俩解释。

　　“少罗嗦，还是先看看，这镯子能当几两银子吧？我们有急用。”小石头焦急中催促道，“如果你们开价太低，我们就另找别家了。反正，这里的当铺也不止你一家，满街多的是。”

　　“莫急，让本柜再细细看来。”掌柜对着窗户透进的光，反复看了半晌，越看越是心仪，着实垂涎三尺，可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兴的平淡，“这对镯子嘛，做工尚可。虽是童山碧玉，但材质不算上是顶顶上乘的，比那西莫产的昆仑玉，还是稍微逊色一些。且略有点微小瑕疵，水头又欠足，不够清润透亮，两只大小略有差异。故而，只勉强算是个，中等下品的货色。”

　　“别多说了，只问问在你这里可以当多少银子？”杏儿见他支支吾吾，颇有些不耐烦道。
　　“也就，三十两银子到头了。”掌柜的试探性地出了个价码，用旁光偷眼看对方的反应。

　　“呸！你也太黑心了，别家当铺给断过，少说也要五十两。还给我吧，不在你这里当了。”小石头自然不懂玉器行情，他私下以为，此价码也就差不太多了，还努力地往上抬高了不少，只为尽可能地多当一些银两出来，好快点去赎人。

　　掌柜的一见他们的期望并不高，心中狂喜欲喷，却沉住嗓音，佯装努力道：“这淮南城，就属我家看玉最在行。那些小门小户的当铺，一是看不准货色行市，二是没那么充足的现银，三是信誉未必可靠。你们要是不信我所言，尽管去试试看。”说完将一对翠玉镯子缓慢推出，一脸小心翼翼地没所谓神情。

　　小石头踮起脚尖，连同绸布手帕一起，一把拿回了那对儿小玉镯子，拉着杏儿转身就走。掌柜的见状心里不免后悔不跌，只怕如此难得的好东西真被别人收了去。可又不好轻易改口，便佯装退让道：“这样吧，我看你们二位不像本地人，初来乍到、人地两生，也怪不容易的。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当掉心爱之物，小老儿也很是理解。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们再翻一倍，就算帮你们一把，如何？不过呀，当期可要缩短一些。毕竟，我们也是担着风险呢。你们瞧，如此处置，你二人可否愿意？”

　　杏儿不由心中暗想：啊？！我的天，可以多当一倍呢，真不错。看来这价钱已是到头了。她心里认可，再看向小石头，对方也正询问地看过来，于是两人同时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小石头把镯子再次轻轻放到柜上：“但是，你们一定要保管好了哈。说不定我们过两天，很快就能赎回去，千万要给我们好好留着！”

　　“放心吧，只管放心。”老掌柜的早已乐不可支，急忙收回镯子，精心地放进一个锦盒，细细收藏好了。心道：今儿算捡着个大便宜。这幅镯子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多亏遇到一对，外来不懂深浅行市的小棒槌，一蒙一个准儿。哈哈——

　　杏儿和小石头两个孩子，捧了六十两银票，深深地藏进内衣隐秘处，心里自是非常高兴。眼下已凑出九十几两银子，再想点办法，今天就能凑齐。路过沿街各式各样诱人的小吃铺子，两人都舍不得花一文钱，咽了口水扭头便匆匆赶回客栈去。

　　路旁有两个小混混儿，拦住他俩调笑：“小丫头模样好俊俏，跟了哥哥我，立刻有米饭、馄饨、肉包子吃，好不好？”说着就伸出手，摸向杏儿胸前。杏儿惊叫一声，抱紧双臂躲闪，却一头撞到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小石头气愤地冲过去，三下两下就打跑了两个废物点心般的街头小混混儿。身掸掸衣服，转回却只见一旁，杏儿正在跟那文弱书生，忙不迭地互相鞠躬道歉，看着文绉绉地煞是有趣。

　　“实在对不住这位姑娘，一切皆是小生过错。小生只顾思索诗词文章，不想碰到了姑娘。”那书生文质彬彬地，态度极为谦逊，不住地打躬抱歉，搞得杏儿反倒一脸地不好意思起来了。

　　他们两个回到客栈，进屋销上房门。
　　紫云还在勤奋苦练捉拿耗子的本事，现在可以追上大老鼠了。见他们俩说说笑笑地回来，便急切地投来期盼的目光。却看见他俩四手空空地，什么吃食也没有，只好极度失望地走开。御猫内心暗道：看来，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所以呀，还要自食其力，才是正经的王道。

　　小石头坐下，抬手喝了一口寡淡苦涩的冷茶水，正盘算着余下的几两银子从哪来的问题，却听见杏儿在背后一声惊叫：“啊——坏了！小石头儿。我的，我的银票，全，都不见了。”

　　“怎么会？我明明见你揣进怀里，一路还紧紧攥住领口，生怕掉了一样。你再好好找找，看是不是落在夹缝里？”他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的忌讳，帮着杏儿翻找，将衣服内外搜了个遍。

　　“我都找遍了，真的不见了。好容易就要凑齐一百两，都怪我，要让你拿一部分就好了。这回可算真的完蛋了，咱们怎么去赎回九姑娘呀？”杏儿情急跺脚捶胸，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定是路上被人偷去的，这下可全完了。”小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紫云。御猫终于抓住一只小老鼠，穷凶极恶地一口将它吞了。老鼠尾巴还在嘴角一撅一撅地扭动着，紫云却是一脸骄傲得瑟。但这回，它居然没有得到一声赞扬和鼓励，只有石头哥的一脸丧气。

　　此刻，小叶子正从窗外飞掠而过，纵身隐没在屋顶，很快便已追上了街巷中的福寿老人。福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递上空空的酒葫芦，好死不死地讨酒喝，被小叶子晾在了一旁。

　　小石头绝望中，双手交握在胸前，闭目默念道：苍天呀大地呀各路神仙呀！求求你们啦！帮帮可怜的我们吧！今天，说什么也要救出咱们九姑娘啊，不然可就惨啦！惨得什么什么环，咳，惨得死都没有地方埋呀——吧啦吧啦。

　　他嘴里一通咕噜咕噜念叨着，只觉心中烦闷难耐，像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令呼吸不畅。扒开衣领一看，果然，那颗奇怪的青石又开始隐隐发热了，里面还有红光透出来，越来越烫，烧得胸腔眼看就要炸开来，顿时气血汹涌、头晕目眩，心口处好像翻江倒海一般。

　　他连忙坐直身体，用馒头姐姐传授的腹式呼吸调息法，连续做了三遍，这才觉得舒服些，不一会儿，就一切恢复如常了。再睁眼时，只见门外白影一闪，带过一片淡黄。小石头大惊，但觉灵光乍现，立刻弹跳起来，径直冲出门去。

　　果然，只见一年轻俊美的公子，正牵着那匹白色的“溪山霁雪兽”，笑吟吟地站在门外。见他追出来，拱手一揖道：“真巧哈，小兄弟，别来无恙啊！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果然，信是有缘！”黄衣少年抱拳。

　　“大骗子，快快还我押金的银子来，老子今天有急事要用钱。”小石头怒气冲冲大喊道。

　　“莫慌，不就是急需一百两银子去救人吗？”少年抖手掷过来一张银票，一派云淡风轻，潇洒优美至极，“这个，拿去用就是了。不过先别忙着感激涕零，只算我借你的，江湖救急，临时而已。今天帮你一下，来日，是一定要加倍还我的。小老弟你的为人，嗯，我信得过。”

　　小石头没想到这个少年骗子，居然如此豪爽仗义，伸手一把接住飘下的银票，惊喜交加。他跪下纳首便拜：“谢谢你老兄帮我，将来我一定连本带利都还你。我小石头从不欠人情债，咱们半年为期，怎样？那就这么定了。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需要一百两银子去救人的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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