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罅隙里流逝》若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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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邓阿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
　　外面的黑色天空，像被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视线朦胧一片。

　　“哟，是若锦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先？”一进门的邓阿姨见若锦坐在年雨生旁，一脸诧异，但也丝毫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下午回来的，想给你惊喜呗，呵呵，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若锦上去接过她手里拿着的塑料袋，说，“是不是爸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以后我帮你对付他！”
　　“小孩子别乱说，你爸没有欺负我！”邓阿姨笑，眼光却不经意的瞥向一边的年雨生。
　　年雨生冷哼一声，将头扭过去，不看门口的两个人。
　　邓阿姨眼光暗下去。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若锦就说要回去了。
　　“走这么急干什么？晚上住下来吧，外面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走路我怎么放心？”年雨生说。
　　“欸，爸，你别担心我了，我这次是出差，顺便回来看看，时间呆久了会不像话，况且我还有一个月就放年假了，到时回来也不迟啊，反正这条路都走那么多年了，路上都是认识的人，怕什么呀！”
　　年雨生没有说话，邓阿姨又往自己的包里塞了几个亲手做的馅饼，不时说着贴切话。
　　若锦听着心里暖暖的，笑说，“别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鬼丫头，大过年前的说什么混帐话！”年雨生一脸不悦。
　　“嘿嘿，好啦，别送我了，我出小区就打车，到了宾馆就给家里打电话！”
　　“那你慢点啊！”
　　“知道啦知道啦！”
　　出了门，外面寒冷异常，若锦吸了吸鼻子，又朝自家亮着的窗户看了看，叹了口气，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38

　　“叮”地一声，电梯在八楼停下。
　　走出狭小的方形盒子，脚下就是柔软的大红色地毯。
　　淡雅的黄色纸墙，头顶是暗红色的灯光，间隔一米才会有一盏。
　　看不见顶端的长廊，尽头漆黑一片。
　　被经过处理的隐形喇叭，缓慢的流放着让人觉得暧昧的轻音乐。有玫瑰花的味道缱绻在空气里。
　　年若锦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房号的门卡，刚走两步，就见电梯被打开，走进一个中年男人，穿Dior，他怀里搂着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浓妆艳抹的，从身边走过时，香水味道刺鼻。
　　若锦使劲忍住了不打喷嚏的冲动，看着那两个人用门卡开了房门，接着一声“叮咚”，门被打开，双双跌倒进去。
　　若锦皱了皱眉，继续朝自己的房门走去。
　　1022，掏出卡，往门锁上一放，蓝色灯光一闪，同样的“叮咚”声，她推开门，正准备进去，就忽然从身后射来一束亮黄色的灯光。
　　她立即回头，纪浅裹着白色浴袍，一手拿着白色大毛巾，正在揉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若锦，也是一脸诧异，他问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恩，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怕明天早上的会议迟到！”若锦说。
　　纪浅点头，又朝长廊的尽头看了看，问，“服务生不在吗？”
　　“好像去七楼了，刚才坐电梯时，看见她在七楼下的！”
　　“这样啊，”纪浅说，“那你去帮我跑个腿！”
　　“什么？”若锦没反应过来。
　　“帮我下楼买两包烟！”说着走回房间，拿了两张一百元朝年若锦递过来，“两包苏烟！”

　　39

　　若锦下了楼后，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这附近最近的一家超市，买到了两包苏烟，然后拿着剩下的零钱走了回去。
　　纪浅的房门没有关，她用手指轻轻一推，就看见屋里面深蓝色的光线明明暗暗的闪过来，她抬脚走进去，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纪浅靠在床头上，双腿上放着笔记本，正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若锦轻咳一声，说，“纪总，烟买回来了！”
　　“唔，放那儿！”纪浅说，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若锦看见他漆黑的眼中忽然一亮，像是有什么窗口被打开。她将手中的烟刚一放下，纪浅放在自己身后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纪浅停下动作，对若锦说，“麻烦你把手机拿给我一下！”
　　“哦，好！”她慌忙把手机拿给他，纪浅随眼一扫屏幕，脸色立即变了，忙起身接起电话，“喂…...我知道……什么时候……那好，我明天赶回去！”
　　挂上电话，纪浅对若锦说，“你明早上先别去参加会议，买两张晚上的火车票，我们提前赶回去！”
　　“提前回去？那后天的商品展览会你不参加了？”若锦诧异。
　　“我临时有事，你就别管那么多！”纪浅说。
　　“那好，我知道了！”

　　40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才刚到五点，而火车是九点十分开动。
　　若锦将围巾朝自己的脸上裹了一圈，哈着白气问边上穿着厚大衣的纪浅说，“怎么办？我们来早了！”
　　纪浅掏出打火机和烟，双手遮着风把烟点着，然后吸一口，说，“等吧！”
　　若锦点头，看着他吸烟的样子。
　　他们爬在一个铁栏杆上，面前是火车站广阔的广场。有零散的旅客不断走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苍白的天边涂描着淡淡的昏黄光圈，像欧美大片里，常出现的那种魔幻场景。纪浅两只胳膊搭在栏杆上，右手夹的烟不断的冒着青蓝色的烟雾。额前的刘海被风吹的凌乱，他的眼睛盯着某一点，吸烟的时候，眉头会轻轻皱起来，像是有解不开的烦心事。
　　可是他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烦心事呢？
　　若锦转过脸，和他一起看广场上的人，把疑问压在了心里。
　　“这个地方让人觉得难受！”纪浅忽然说。
　　“啊？”若锦转过脸，正对上纪浅的目光。
　　“你不觉得吗？”纪浅说，“离别的地方！”
　　“可也不完全是这样啊，也有人是来迎接远途归来的亲人啊！”若锦说。
　　“是吗？”纪浅吐出烟圈，听不出什么语调。
　　若锦看着他轮廓柔和的侧脸，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忽然从身后走来一个手捧一大把鲜花的小女孩，扯着纪浅的大衣说，“哥哥买个花给姐姐吧，今天是平安夜！”
　　纪浅看看小女孩，又看看旁边尴尬的年若锦，将手里所剩不多的烟丢在脚下，用皮鞋碾了碾说，“多少钱一个？”
　　“二十元一朵！”
　　“啊？这么贵？”若锦吃惊的说，“算了别买了，浪费钱！”
　　纪浅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的给小女孩说，“给我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