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曲 归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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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歌第二曲归乡（上）
时值朱雀王朝三十六州天降红雨。
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幼帝寝食难安，奸臣瑙满进言：封常非等九位国师，于天、地、人三祭坛开坛做法，一来祷告上苍，二来安抚民心告慰天下。幼帝诺之，全权交与其操办。
那法事做得排场甚大，耗去银两千万，一日之后果见雨势渐收。幼帝大悦，朝中大臣遂见风使舵，争先恐后效仿圣上以示拥戴。这消息传到下一层，县府村官亦不甘示弱集体效仿以表爱民如子。再到百姓这层，只见一时画符与幡旗齐飞，红烛与盘香共燃，满城尽是祈咒声，惶惶中更添惶惶，一无所适从起来便直接盲从，亦诚惶诚恐纷纷跟风。
不同的是，朝廷掏的是百姓的腰包，而百姓只得自掏腰包，最后鼓的虽是各宗各教的腰包，然而赋税、红包一交，最后进的终究还是当官们的腰包。了然了这一层，三十六州的法事愈做愈烈，极尽奢华铺张之能事。而寥寥反对者更如螳臂挡车，凭你静坐示威或自焚明志，各宗派依然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也不知到底是谁疯癫来谁看不穿。可见“潮流”这东西，自上而下往往如利刃破竹，自下而上却如萧管开花、琵琶结果。
全民皆法事后，果见红雨势头减弱。幼帝甚感激，与瑙满及常非等九位国师加官进爵，那十人与朝中一众佞臣勾结，独揽大权，残害忠良，红雨虽时续时断，然朝中腥风血雨从未间断。
而世人不知，那红雨却是四天门众天将抛去头颅后洒出来的热血。
彼时有仙界内贼破了锁妖塔，塔中白鹿逃出，那白鹿名唤莲华夫人，于四天门遍燃红莲之火，众天兵天将竟不能挡，血洒九重天，故成红雨降入人间。后有某位龙族来收，终是降服了白鹿，后困于波罗奈仙山，此又是一段故事，按下不表。
总之那些得意术士是逞了天时之利得势，且一发不可收拾。
彼时，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纶云与煮酒、论棋三人结伴前往作孽山欲赏那十里的灼灼其华，胜却瑶池无数的夭夭之姿。
谁知一到，竟见那山已被糟蹋成了瘌痢头，桃花未曾赏到，倒是目睹了光秃秃的十里木桩如砧板大队，周围牵藤引蔓杂草丛生，煞是凄凉。
一想，定是人间大兴法事，桃木走俏，都把桃树砍了拿去做桃木剑甚的辟邪之物了，真真作孽！三人败兴而归，寻到山脚一处凉棚坐下啃熟瓜。
小凉棚共有五桌，他三人一桌，另外一桌是穿得五色斑斓流光溢彩的四位姑娘，皆姱容韶颜，与简陋的凉棚格格不入，其中三人声音尖细，叽叽喳喳相谈甚欢。小二边殷勤招待边自卖自夸：吃了我这美颜瓜呐，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论棋见煮酒眼神时不时往那边飘，便指指其中一位话语不多的红衣美人，打趣道：“你瞧瞧那位可有十八？难得在人间见到如此可人儿，不如带回去给兄弟你做压寨夫人？”
纶云啃得颇为专心，却是横竖吃不出这熟瓜的风味，甚觉无趣，经论棋一说，便也抬头打量，却发现那红衣少女似乎早等着她这一瞥，四目相接，那金色的瞳眸是再熟悉不过。这三界之中还有哪位的眼眸能如金玉燃火，炙若赤轮，而温柔起来又婉若清扬？
纶云托着下巴一笑：十八？我看得有一千三百八……
煮酒与论棋具诧异，纶云继续埋头吃瓜：“那四人乃是朱雀、鸑鷟、青鸾与鹓雏，敢情你们有能耐去招惹凤族？”
煮酒与论棋大骂晦气，吃个瓜也会碰到这帮无聊神仙，便起身结账走人，随手丢了小碎银给小二，谁知小二一把拖住他急道：“客官您可别消遣我，我这是小本生意……”煮酒一看，却是幻术被破，碎银还原成了小石头。小二又指了指招牌旁“不赊”二字，论棋见状又补了几吊铜钱，却亦是如此，小二脸色渐变。
纶云知有人存心使绊，又见那朱雀笃笃定定地喝茶，一旁三人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煮酒气不打一处来，道：“吃了你几个熟瓜下次还你便是。”作势要走，小二去拦，却被他推出十来丈远，跌在地上蜷成一团叫苦不迭。
纶云再看那三位，个个蓄势待发，想必是要唱出替天行道的捉妖戏码了。
果不其然，三人齐刷刷拦住他们去路，为首的青鸾单手叉腰，手指几乎戳到煮酒额头，端足架势，气运丹田，大喝一声：“妖孽！”
这一声妖孽，淡定如纶云者听着虽恍如隔世，到底还是有些刺耳。
煮酒与论棋本是山鹰，道行浅薄又争强好斗，定容不得他人数落，更何况是这些自命清高盛气凌人的神仙，眼看就要发作，而那边三位看着亦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纶云比三扇美女屏风高出大半个头，自然不与无名小辈搭腔，便向喝茶喝得雷打不动的朱雀瘪了瘪嘴，陪了个笑出来道：“苻蓠，可否行个方便？”
被唤作苻蓠之朱雀目不斜视：哦？我俩可有交情？
纶云：好歹也是青梅青梅外加同窗之谊……
两旁跟班闻言呜咽一声作自插双目状。
苻蓠遂起身走来，笑靥如花：“青梅青梅指的可是你把我送你的爱兔小八腊子给吃了？同窗之谊指的可是装疯卖傻视而不见？”
纶云赔笑：“小八腊子是兔子，我是蛊雕，我族又非尔等只食五谷，岂有不吃之理……况且自那以后我面壁思过并致力于素食，不但自己吃素，亦发动群众一起吃素，瞧，今日我们便是在试吃熟瓜……”
苻蓠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纶云又嘀咕装疯卖傻还不是为保你清白云云……
两旁跟班耳尖，一听“保你清白”四字，瞬时思潮澎湃：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总被无情恼，衣带渐宽脱又少，榻香裘软怀中抱……如此如此！几人本就各怀心思，这时更五内翻腾，复呜咽一声自插双目。
纶云想苻蓠平日不苟言笑，今日倒是一派春江水暖，想来心情颇好。又念二人已有两百多年未见，如今偶遇也算难得，本就心有嫌隙，此次万不想再生事端，便走上前去寒暄，“难得见面一次还非搞得剑拔弩张，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刚抬手，只见青鸾袖中绿光一闪，两柄弯刀已不偏不倚架上她喉间半寸。
苻蓠未曾料到青鸾此举，待喝住她时见纶云声色未动却蓝眸荧荧，暗斥青鸾莽撞。谁知青鸾性子烈，竟死活不肯松手。
论棋怒骂：“草泥马的！我等妖族虽比不上你们天宠地惯的娇贵，却也未曾受过莫名其妙的闲气，纶云大人何曾被欺压至此？也就是念在你……”
纶云打断他，严肃道：“她欺我是没错，然则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压我了？”
论棋听她打岔护短，胸闷异常，无处发泄，只得现了原形扑向小二，只听一声惨叫，那小二的头被他啄了去，三两下便下了肚，只剩那断颈处血如泉涌。煮酒后来居上，开膛破肚吃了他的心肝，那尸体被翻得肚烂肠穿，骨肉外翻，便如浸满了血污的破布般被他们丢在一旁。三位养尊处优的小仙们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俱被吓呆，苻蓠亦是略微有些吃惊。
此时忽听得一阵凄厉哀嚎，原是一个小娃娃提着装着野花的篮子回来，见了这等惨状被吓得嚎啕大哭。看那形貌□□便是小二的闺女。论棋与煮酒红了眼，目露凶光，准备故技重施，纶云被刀刃贴着脖子，索性负手而立，乐得作壁上观。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二曲 归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