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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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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将黄观送到家门口,房屋有些破败了,但门前的那棵大槐树却愈发高大了。
“你几年没回了,估摸着屋里落了好多灰要不今天先住三叔公家里,明日让你大牛叔帮你清扫打理一下。”三叔公瞧着屋里不像能住人的样子,怕黄观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硬着头皮对付一晚,便邀黄观去家里住。
黄观倒是不在乎,但三叔公如此热情,他也不好驳老人家的面子。而且他还有债在身,正好去还给大牛叔。
“那便麻烦三叔公了。”
“有什么可麻烦的,都是亲戚。”三叔公对着牛屁股抽了一鞭子,老牛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三叔公家离黄观家并不远,老牛气定神闲的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到家时正是晌午,日头不是很烈,大牛叔戴着草帽在门前锄草。见牛车停下,便上前牵绳。
“爹,以后别去镇上找活了,牛老了走不动了。咱家也不是缺这点铜板,您老要是闲,在家锄锄地也使得。”
“别说这个了,你看谁回来了。”三叔公自认为身强体健,不爱听这些话,立马岔开了话头。
黄观从牛车里钻了出来,面前憨厚壮实的汉子明显惊了一下,转眼又喜了起来,“观哥儿,你怎么回来了,是考中了?”
“大牛叔。”黄观能将汉子和记忆里的大牛叔对上,他刚要开口解释自己落榜了。三叔公眼疾手快的朝大牛叔手臂上削去,给他使眼色道:“问什么问,大中午的观哥儿都饿了,饭做好了没?”
大牛叔挠了挠头,笑道:“秀兰正做着呢,我去催催她。”
等大牛叔走后,三叔公给黄观解释说:“你大牛叔去年成的亲,娶的秀兰婶子。你秀兰婶子也是厚道人,有什么事只管来问,不要见外了。”
“是,我听三叔公的。”原主的爹是独子,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与三叔公家格外亲厚些。黄观占了原主的身份,自然也承这个情。
“观哥儿,你别嫌弃我这把没读书的老骨头给你瞎出主意。”三叔公很是操心黄观的前途,“你既不愿去书院,要不就在村里开个学堂,以你的才学给童子启蒙是绰绰有余。一边读书一边挣些束脩,日后再考也有底气。”
黄观点了点头,表示会认真考虑的。其实他并不是能教书的料,虽然有原主的学识在,但他以前是刀尖舔血的人,转眼变成老师总感觉怪异。黄观原先是打算种地的,养活自己就成。若是实在缺钱,便去做个江湖郎中,反正他的治愈异能忽悠人不成问题。
但既然三叔公苦口婆心提了,他要想拒绝也得缓缓再说。
“哎,这就好。观哥儿这样厉害,以后必定都是好日子。”
*
陈真晃荡着腕子上的水镯,摸不清这是什么材质。
外头坚硬透亮,里面却有水波流动,实在稀奇。陈真皇室出身,年少时又长居宫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样的镯子却是头一遭见。
而且黄观还叮嘱他,若要求助,只需砸碎镯子便是。
陈真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名堂,但黄观的变化却是肉眼可见。那一日垂头丧气,汲汲营营寻摸保住婚约的法子,下次见却自有韧劲,别具风采。他派人打探过,黄观确实退学了,笔墨纸砚全赠给了同乡,只身回乡了。先前的黄观陈真是看不起的,一副攀龙附凤的小家子气,但碍于自己树在外头的贤良名声,塞了些银子好歹打发了。再次相见,陈真却有了几分兴趣。
不论是神鬼妖魔,哪怕是图他性命,能让他泥沼般的日子起些波澜,便没什么可怕的。
陈真将镯子贴在桌角上,想磕碎了瞧瞧,黄观要怎么帮他。
“少爷,太子殿下遣人送东西来了。”阿羌站的远远的,小声说道。自家少爷曾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年少的情谊,若太子登基,必定前途无量。只是不知为何,两人起了龃龉,少爷被皇上赐了一桩天底下最好笑的婚事,嫁来了东临沈家。太子似乎想重修旧好,常常派人送东西来,只是少爷并不高兴,生起气来一概全砸了也是有的。
“收进库房里吧,下次别告诉我了。”陈真淡淡的吩咐道。
拒也拒不掉,干脆收着。反正他接济了那么多穷书生,银子往海里花,迟早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但,但……”阿羌支支吾吾。
“有话就说,我又不骂你。”陈真撩起眼皮,脸上浮现几分不耐。
“那位大人说太子殿下有话,要亲自递给少爷。”阿羌的口条立即清晰起来,每次听到太子的消息少爷总会生气,他这个做仆人的便要倒霉。
“说我病了,起不来床。”陈真走到床边,甩掉两只靴子,掀起被子盖过头。“我病的快死了。”
阿羌苦着脸说:“这样的理由您至少用过三次了,这次怕是不行。”
陈真只好起床,从匣子翻出一盒干巴的胭脂,胡乱点在脸上,“我浑身起疹子了,见不了人。”
“我已经拿这话堵过了,那位大人说有极重要的事,必须得见您。”阿羌痛苦的都要落泪了。少爷不想见太子,连有关太子的消息都不想听,太子却隔三差五的遣人从汴京来,他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的推拒。
“让他滚进来,什么威风偏要在我跟前使?”陈真波光流转的眼眸冷了下来,黯如古井。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他得罪不起……
等阿羌将人带过来时,陈真已经净了面,洗掉了一脸的红胭脂。
“太子殿下让臣务必将话带给真少爷。”传话之人只说了一半,便不肯再说。
陈真明白他的意思,“阿羌,你先出去,让外头伺候的人都去歇着。”
“是,少爷。”阿羌不安的看了眼陈真,还是出去了。
“有话快说,本少爷可没什么好耐心。”陈真道。
“太子殿下让真少爷稍安勿躁,殿下会尽快打点好一切,接真少爷回汴京。”
“是吗?”陈真靠在椅背上,眼角眉梢尽是讥诮之意。他将水镯狠狠地触在桌角上,水镯应声而碎,里面的那朵桂花顺着水流到地上。“那我可沐浴焚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