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藜粢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罗瑞明在家收拾，东西很多，最多的就是书籍，他的和罗征的，罗瑞明分门别类放进纸箱里，打包记录，一个上午累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来到罗征的房间，之前儿子已经收拾了一些，还有一些堆在地上和桌上准备打包，罗瑞明坐在罗征的床上，发现枕下露出一本书，他随手抽了出来，看了看封面，是一本管理书籍，他哗啦啦的翻了一下，一张照片从书中飘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罗瑞明弯腰捡了起来，定睛一看不动了，那是一张十一年前的旧照，自己也有一张，只是何云走了以后他不敢再看，把照片通通收在书橱的最下面。

　　照片里站着四个人，中年的自己，青年的何云，年少的罗征和何禾，其中三个人都笑着，只有儿子罗征紧皱着眉头，当初没有在意，现在看看，当初他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照下这张照片，唯一的一张合照。

　　何禾笑逐颜开，依偎在自己的身边，记得当初他说，让何禾站在自己身边，罗征站在何云的身边，他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没有意识到危险正靠近单纯的何禾，那个危险就是满脸紧绷的罗征。

　　就像罗征所说，何禾根本不是儿子的对手，他自小就是女孩们的追逐对象，高大英俊，成绩优异，是大家眼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高三那年没有高考就被美国一家大学提前录取了，他怎会看上样貌成绩都平平的何禾呢？

　　罗瑞明以为何禾那段时间的高兴都是因为何云，其实里面有罗征的因素存在，罗瑞明恨自己太顾着自己的幸福，忽视了两个孩子之间的暧昧，如果能早一些发现端倪，他会阻止罗征，阻止他干出伤害何禾的事情，可是后悔已晚了。

　　回想着在医院里，何禾病房外面的套间里，他质问罗征，“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罗征一脸的无所畏惧，盯着父亲，“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这关何禾什么事，你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好了，你去招惹她干什么！她还不够可怜吗？罗征，难道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罗瑞明看见儿子的反应，痛心疾首。

　　“同情心，哈，你和我说同情心，那我妈呢，谁同情她，躺在病床上，丈夫却和保姆勾勾搭搭。”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罗征的脸上，他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罗征，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妈的事，你妈在天上是知道的。”罗瑞明指着天花板说道。

　　罗征把脸转过来，红着双眼死盯着父亲，“你凭什么打我，你对我到底付出了多少，我妈，我妈已经不在了，当然由着你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能安心过好吗？”

　　“你。”罗瑞明指着儿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我怎么，你们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事，你们也不听听左右邻居都是怎么说的，我不是傻子。”罗征继续说着，他满意的看见父亲的脸涨得通红，以为是踩到了他的痛脚。

　　“好了，求求你们了，不要吵了。”一个女声插了进来，脸色死灰的何云站在病房的门口，她站在里面都听见了。

　　“何禾现在这个样子，我求你们了，算我求你们了，不要吵了，你们走吧。”何云已经站不住了，瘫软在门框上，她没有料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子竟然会做出如此狠的事来，只可怜了何禾，她什么都不懂，却成了这出戏里的受害者。

　　“何云。”罗瑞明想上前扶住她，被何云抬手制止了。

　　“让我安静一会吧，算我对不起你们，走吧，都走吧。”何云低喃着，转身进了病房关上了门。

　　“哈。”罗瑞明仰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心止不住的痛着，何云当时的表情历历在目，绝望、无助、内疚都写在脸上。

　　“爸。”罗征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看着仰头长叹的父亲，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罗征的脸色一黯。

　　“回来了。”罗瑞明转头看着呆立在门口的儿子，他慢慢从床上起身，罗征走了进来，扫了一眼父亲手中的照片，罗瑞明把照片还给罗征，罗征接了过来，依旧仔细的夹进书里。

　　“你为什么留着这张照片？”罗瑞明探究的问道，他想知道儿子的想法，既然让他发现，他就要搞清楚。

　　“你不也留着吗？”罗征没有正面回答父亲，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书的边缘。

　　“我留着正常，你留着正常吗？罗征，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去碰她。”罗瑞明警告着儿子。

　　罗征苦笑着，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都像防瘟神一样的防着他，连父亲都帮着她。

　　“如果你对她再有不轨的心思，罗征，我丑话说在前面，不要怪我不客气，你如果当她是家人，是妹妹，都可以。”罗瑞明眯着眼说道。

　　“爸，她不可能是我的妹妹，我从没想过她会是我妹妹，至于家人，对，我是要她是家人，可是，是另外一种家人。”罗征与父亲正视着，毫不回避。

　　“你。”罗瑞明发现对着儿子他好像经常败下阵。

　　“爸，你以为我为什么把阿姨的消息告诉你？”罗征反问父亲。

　　罗瑞明眼光一闪，“你是真心的吗？”他问道。

　　罗征点点头，“是。”

　　“那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心把她交给你。”罗瑞明反击回去，罗征笑了。

　　“爸，我是你儿子。”罗征提醒父亲。

　　“可她是我女儿。”罗瑞明丝毫不让步，他要逼儿子说出真话，他要看到儿子的真心。

　　“我爱她，爸，也许你不相信，可这是真的，当初我违背了自己的心，现在终于找回来了，我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罗征对父亲如实相告，他要打消父亲的顾虑，他需要父亲这个强有力的同盟者。

　　“爱她，爱她你还那样对她？”罗瑞明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

　　“爸，我只能说当时愚蠢，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是爸，就像你一样，这次我不会放弃。 ”罗征再次说道。

　　“罗征，可是你何阿姨不会相信。”罗瑞明摇着头。

　　“所以，爸，我需要你帮我解开阿姨的节，我会对何禾好，会让她幸福。”罗征保证着。

　　“看看再说，我警告你，不要让何禾伤心，你知道的，何禾伤心就表示阿姨伤心，我不会饶过你，到时候我就带着她俩走，至于你好自为之。”罗瑞明没有把话说死，对于儿子他要观察一下。

　　罗瑞明丢下话出去了，罗征看着父亲的背影笑了，他打开书，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的何禾，那张笑脸天天晚上来到在他的梦里，搅着他的心，他的每根神经。

　　笑脸的主人即将和自己一个屋檐下，罗征心潮澎湃，恨不得明天就搬进青龙山庄，昨天吃饭的时候，何禾说要住楼下，罗征以为她是怕影响父母，罗征于是决定陪她在楼下住，反正房间多得是。

　　罗征和罗瑞明数着搬家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来了。何云和多年的邻居打了招呼，李妈妈简直不敢相信，何云的命运发生了如此大的逆转，何云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既是缘分也是孽缘，她现在希望是前者。

　　何家母女的东西不多，居然一车都没有装满，本来就没有像样的家具，带来也是要扔的，不如不要了。

　　何禾拎着包进了大门，罗征走上前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不重。”何禾说着，罗征就像没听见，拿过包朝何禾的房间走去，何禾看着放了家具的房子。

　　家具是美式的，原本房子就是美式风格的，所以罗征定了美式家具，厚重结实耐看，何禾觉得像美剧里的家，“好看吗？”罗征放下了何禾的行李，出来发现何禾站在客厅门口朝里看着。

　　“嗯。”何禾没有动，只是点点头。

　　“还有很多东西要慢慢添置，让阿姨自己办吧。”罗征站在她的身边，吻着她发丝淡淡的香气，手指拨动着，想爬上乌黑的头发抚摸她，忍了又忍把手放进了口袋里，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

　　“已经很好了，不用买了吧。”何禾看了看，她认为该有的都有了，还要添置什么？

　　“家里的一些摆设啊，看阿姨喜欢什么样的，以后你陪她看吧。”罗征笑着说。

　　“喔。”何禾明白的点点头，他想得还挺周到。

　　“走吧，去你房间，看看还缺什么？”

　　何禾跟着他进了房间，一张床，上面铺着厚实的被面，素色的床单和窗帘一个花色，床下踏脚处是方块羊毛地毡，角落一张实木书桌，上面放着电脑，边上是梳妆台，何禾走到跟前，看见上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都是没有拆封的保养品。

　　“看看衣橱够用吗，不够的话我让家具店来改。”罗征拉开衣橱，何禾回头看了一眼，“够了，我东西不多。”

　　“何禾，收好了吗？”何云站在门口问道，看见女儿和罗征在一起，她有些防备的盯着罗征，罗征关上衣橱门，“阿姨。”他喊了一声，何云一愣，这在当年事罗征从没有出口的称呼，何云不指望他叫一声“妈”，毕竟他与亡母的感情笃深，可就是这声“阿姨”，何云时隔十一年才得到，她不知如何回应，呆愣当场。

　　何禾看出母亲的不适，她上前拽着何云，“妈，带我看看你房间。”

　　何云和何禾上楼了，两人来到何云的卧室，何禾惊讶的发现不是那间房间，“妈，你们怎么不住那间啊？”

　　“喔，罗叔叔说先留着，以后再说。”何云没有在意，罗瑞明说留着房间备用，她没有多想。

　　何禾坐在何云的床边蹦跳了几下，床很舒服，也很结实，“妈，你高兴吗？”何禾看着忙于收拾的母亲，何云一听放下手中的活，坐在何禾身边，看着女儿反问道，“你呢？你高兴吗？”

　　“嗯，我当然高兴，妈高兴我就高兴。”何禾点着头回答。

　　“那我也高兴，女儿高兴我就高兴。”何云笑着，何禾仰躺下来，伸着懒腰，“啊，真舒服啊！”。

　　“叩叩叩”门上响了几下敲门声，母女二人回头看去，罗瑞明笑着站在门口，“二位，我能进来吗？”

　　“呵呵。”何云笑了起来，何禾赶紧从床上起来，捋着头发，脸红着说，“哎呀，我好像反客为主了。”

　　她跳下床，跑到门口，“您请进，把妈妈还给你了，再见。”说完，走出房间一把将门关上了。

　　罗瑞明看着何云，两人摇头笑着，“这丫头。”

　　罗瑞明在何云身边坐下，“她很高兴。”

　　“嗯，看到她这样我真高兴。”何云低头说道，罗瑞明揽着她的肩，何云顺势靠在他的肩上。

　　“放心了？你看她一点儿没事。”罗瑞明拍拍何云的肩头，何云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