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藜粢

17、第十七章

　　何禾一大清早来到医院，单人病房的走廊里安静极了，没有普通病房清晨的忙乱，她走到病房门口，刚想推门进去，通过门上的一块小玻璃她看到罗瑞明站在母亲的床前，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看来他昨晚没有走。

　　何禾收回了放在门锁的手，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罗瑞明在为母亲梳洗，他拿着毛巾擦拭着母亲的手，一根根的擦着，像是在擦拭着昂贵的瓷器，那么的专注，何禾的心被拧了起来。

　　她没有进去，她不能进去打扰他们，何禾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即为母亲感到高兴，又止不住的辛酸，平日坚强的母亲是需要男人的，需要一个臂膀在她累得时候能够依靠，女人终其一生不就希望这样吗？

　　何禾坐了很久，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思来想去还是站起来推开了门，何云和罗瑞明都没有注意何禾的到来，何云小声的推辞着，“我自己来，我又没有缺胳膊断腿。”

　　“哎呀，你就别动了，我给你梳。”罗瑞明拿着手上的梳子没有停下，一下下的在何云的头上梳着。

　　何禾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两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并没有减少之间的熟悉感，何云看见了女儿，发现被女儿撞见了这一切，她阻挡着罗瑞明的动作，“我自己梳。”

　　罗瑞明也看见了何禾，他十分自然的喊了一声，“何禾来了。”

　　“嗯，罗叔叔，早，妈，早。”何禾愉快的和二人打着招呼，发现母亲一丝的羞怯。

　　“何禾，你去上班吧，这儿有我呢，你妈也没有什么大碍，昨天我和医生谈过了，问题不大，就是我又让他开了些药剂给你妈调理一下，再住个三二天就可以回家了。”罗瑞明对何禾说道。

　　“哎呀，我还是回家吧，调理什么，我很好。”何云听着不乐意了，她看看病房的设施，寻思着这里一天要花多少钱。

　　“妈，你还是听医生的吧。”何禾说道。

　　“哎呀，我要回家，这儿一天得多少钱啊？”何云小声嘀咕着。

　　“你别担心钱的问题，好好休养，钱重要还是人重要。”罗瑞明回答。

　　听到钱这个字，何禾脸上的笑容隐去，她知道母亲的心思，这里一天的开销她都不敢去问，母亲没有医保，自费的话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不管怎样，她和母亲不能接受这笔钱由罗家来出。

　　罗瑞明当然能看出何家母女脸上的心事，他没有挑明，他把何云当成自己的女人，既然是自己的女人就应该享受最好的待遇。

　　何禾坐了一会儿，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既然有罗瑞明在这里她也不必请假了，她走出了病房，在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想了一下又朝前走去，但走出去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护士。”何禾喊着低头写着什么的护士，那个护士立即抬起头站了起来，热情的回答道，“有什么事吗？”何禾被她的笑脸一惊，再一想也对，这里不是普通病房，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当然不是一个小护士可以得罪得起的，何禾再一次领教了权势的好处。

　　“我是1503的，我想问问这里一天的开销大概是多少？”何禾硬着头皮问道，估计住在这儿的人也就她才会问这种问题，果不其然，何禾看见护士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又收了起来。

　　“1503啊，病床费是一天1200，其他的要看医生的用药情况。”护士还是回答了何禾的问题，她记得1503是院长亲自带上来的。

　　“1200。”何禾嘴里念着这个数字，心咚咚咚的直往下沉，这是医院还是黑店，1200，是她一个月的收入，自己累死累活居然不够母亲在这里住上一天，何禾不知说什么是好。

　　“那我要补交多少？”何禾昨天才交了1000，这样看来缺口太大了。

　　“补交？不用啊，昨天不是才交了10000，还早呢。”护士说道。

　　“交了？”何禾立即知道了是谁交的了，除了罗瑞明还会有谁，

　　“是啊，是你爸交的。”

　　“我爸。”何禾嘟囔着，护士小姐误会了，她哪里来的父亲，何况是这样的父亲。

　　何禾没有再说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她谢过护士，默默地转过身走向电梯，护士目送着她离去，觉得她的反应太有意思了。

　　何禾出了医院，看着大门口形色各异的人们，她转过头看着医院，这里每天要发生多少生离死别？又有多少像她这样的故事发生？何禾不知道，她苦涩的笑了一下，这个世间钱是不能少的，她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让母亲幸福，真是痴人说梦啊！

　　病房里，罗瑞明端着何禾送来的白粥，用勺子不停地搅着想让粥凉下来，何云伸过手说着，“我自己来吧，你也吃。”

　　“我喂你吧。”罗瑞明说道。

　　“不用，我又不是不能动，你别这样。”何云坚持的接过碗。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头，捧着碗喝着白粥，“嗯，真好喝。”罗瑞明说道。

　　“不就是稀饭吗，有什么好喝的，真是。”何云嗔道。

　　“不一样啊，里面有何禾的一番孝心啊，不知哪天我有这样的福气。”罗瑞明笑着说。

　　“你不是有儿子吗？”何云想也没想张嘴就说，话一出口才发觉这话自己说不合适，她看了一眼罗瑞明。

　　“他，我伺候他还差不多，估计他连家里有没有米都不知道。”罗瑞明想到罗征摇摇头。

　　“你们关系还是很僵吗？”何云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还好，只是我们不可能像你和何禾一样亲密，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罗瑞明感叹。

　　“老罗。”何云喊了一声。

　　“嗯。”罗瑞明回应着。

　　“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次要谢谢你，可是等我回家后，你还是不要来了。”何云凝视着他。

　　罗瑞明放下碗，接过何云手中的空碗也放在床头，他不说话和何云对视着，何云被他看的心慌意乱，半晌，罗瑞明说道，“何云，我像是半途而废的人吗？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老罗。”何云无奈的喊道，她当然知道罗瑞明的秉性，他是一锤中的的人。

　　“好了，何云，关于这个问题等你好了再说，你现在养身体最重要，你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何禾想想，你不知道我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那个样子，你就不要再吓她了。”罗瑞明搬出杀手锏。

　　何禾闭上了嘴，她没有看到何禾当时的表情，只知道何禾看到她醒来时夺眶而出的眼泪。

　　“再吃点？”罗瑞明问道。

　　“不了，吃不下，你吃吧。”何云摇摇头。

　　“何云，放宽心，你这样身体不会好，何禾很好，不会有事的。”罗瑞明安慰着。

　　“不行啊，我就是放不下，我害怕啊。”何云摇着头。

　　“有我呢，我在这儿，一切都交给我。”罗瑞明抓住何云的手握紧了。

　　何禾进了办公室，李佳佳看到她来上班了有些吃惊，“何禾姐，你妈不是住院了吗？”

　　“嗯，是啊。”何禾放下包坐下来。

　　“那你还来上班，本来蔡主任还说下午要去看看你妈呢。”李佳佳说着。

　　“啊！”何禾诧异的看着李佳佳。

　　“不是罗总都去了吗？蔡主任不能落入后面啊。”

　　“不用了吧，我妈说不定今天就回家了，也没什么大事，还要麻烦她，我等会儿去和她说。”何禾心想蔡主任千万不能去医院，要是撞见了罗瑞明那怎么解释，一定要把蔡主任拦下来。

　　何禾出了办公室走进蔡主任的办公室，蔡主任也是一脸惊讶之色，“何禾，你怎么来上班了，我还打算下午去医院呢。”

　　“主任，我听佳佳说了，过来和你说一声，我妈今天就出院了，不好意思，让你们费心了。”何禾撒了谎。

　　“今天就出院！”蔡主任有些失望。

　　“唉，是啊，出院了，我妈没事，就是昨天我吓慌了，好像很严重似地，对不起。”何禾继续编造着，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主任去医院。

　　“喔，那就好，还亏罗总那么关心，你要谢谢人家，没想到罗总年龄不大，这方面还挺注意的。”蔡主任提醒何禾。

　　何禾点点头，“嗯，知道了，主任，那我出去工作了。”

　　“好好，去吧。”蔡主任摆摆手。

　　没想到母亲住院让罗征落下了好名声，何禾嗤笑着，他在别人眼里永远是楷模，只有她知道罗征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他会伪装自己，伪装技术高超，高超的所有人都被骗了。

　　回到办公室坐下，李佳佳的好奇的凑上前，神秘兮兮的说着，“何禾姐，你是不是和罗总有什么关系。”

　　正在喝水的何禾一口呛住，不停地咳着，“佳佳，害人不是这样害的，你差点把我呛死。”

　　“我哪有害你，是你自己太紧张了吧。”李佳佳观察着何禾脸色的变化，何禾放下杯子，不急不躁的看着李佳佳，要打发她还是不难的。

　　“我不是紧张，你这样说我不意外才怪，我要是和罗总有什么关系，现在还用坐在这儿，估计主任的位置都要让我了。”何禾睨视着李佳佳。

　　“真没有？”李佳佳还是有些不相信。

　　“没有，再说我在翔宇多少年了，罗总才来几天，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何禾轻点着李佳佳的额头。

　　“也是，可是罗总好像对你的事特关注，那天听说你妈住院了可紧张了。”李佳佳想到那天罗征的反应，心里还有所疑问。

　　“那是人家会做人，刚才蔡主任还说呢，让我谢谢他。”何禾没好气的说道，谢谢他！如果没有他和罗瑞明，母亲怎会进医院，自己反而要谢他们，何禾想着直摇头。

　　“喔，是这样啊，看来罗总就是不简单啊，会笼络人心，连小职员都不放过，比以前的那个经理强多了。”李佳佳听了连连点头。

　　李佳佳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上网聊天，何禾在位子上坐定，她的表情严肃，看来真的无法摆脱了。

　　夜晚，何禾从医院回来，上到五楼的时候，李妈妈家的房门打开了，“何禾啊。”李妈妈叫住了何禾。

　　“李妈妈，有事？”何禾问道。

　　“你妈怎样了？”李妈妈热心的问道。

　　“还好，再观察二天就行了，谢谢你，李妈妈。”比起罗家父子，何禾更感谢李妈妈，远亲不如近邻，昨天要是没有邻居的帮忙，光靠何禾一个人根本就不行。

　　“那就好，我打算明天去看看。”

　　“啊，不用了，我妈过二天就回家了，不麻烦了。”何禾心想不好，白天打发完蔡主任，晚上还要打发李妈妈，可是面前这位显然不好打发，自己总不能再编造母亲出院的谎言吧。

　　“不麻烦，邻居嘛，应该的，我明天去。”

　　何禾心急如焚，怎么说呢，怎么告诉李妈妈母亲已经不住在昨天的病房了，明天她一去什么都露陷了，可人家的热心又不能总拦着，何禾紧蹙眉头。

　　“李妈妈，我妈已经不在那个病房了。”何禾没有办法只好说了。

　　“换病房了，为什么？严重了？”

　　“不是，没有严重，就是我妈以前的一个熟人帮忙换的，换到1503了。”

　　“喔，好，我知道了。”

　　何禾回到家，暗想不好，明天李妈妈看到母亲换到头等病房会怎么想，她叹着气，现在真希望搬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方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