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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番外 沈倩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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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之子，听起来好像是那种会一辈子受尽宠爱的身份对吧？
可沈倩奴作为这世界的天道之子，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的亲生母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他舅舅因此记恨他，让他假死，把他的皇子身份换成了妓子之子。
那妓子差不多养了沈倩奴几个月吧，还没教会他走路呢，便不幸得病死去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妓子是真心待沈倩奴的，死之前还给他安排好了后路，将她快要衰败殆尽的命利用透了，才勉强给他搏了个沈太傅庶子的身份。
但这庶子的生活可没沈倩奴养母想象的那般舒坦。
沈太傅看不起沈倩奴身上流着的妓子血，不愿与他多有交集，索性做了个甩手掌柜，把沈倩奴打包打包丢给了沈夫人。
沈夫人头胎是个女儿，被丈夫轻视不说，还每日每日地被婆婆刁难……毫无悬念的，沈倩奴的到来正好给她了个发泄的机会。
从起名开始沈夫人就着手刁难沈倩奴，直接取了他养母的奴名给他用，省事的同时也可用作打压他的谈资。
这一举两得的英明决策恐怕是沈夫人这辈子做过的最聪明的事了。
而她第二聪明的便是吩咐下人谋害沈倩奴。
她可真是着急啊，才刚怀上下一胎，还没确定是男是女呢，就急忙对沈倩奴下了手。
好像生怕晚一步沈府的家产就全部落到他手里了似的。
……
可怜的沈倩奴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推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他哪里应付得了这样深的水呢？
几乎是刚落进水里，象征性地扑腾两下后他就开始想着放弃了。
在他快要将放弃的想法付诸实践之际，河边来了个熟悉的身影——沈夫人亲生的女儿，沈倩奴名头上的嫡姐沈曦衣。
这让快要死心了的沈倩奴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平常这嫡姐待他不好，但最基本的良知她总有吧？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这样想着，沈倩奴意外瞧见了沈曦衣脸上的冷漠与无动于衷。
他心底一紧，此时应该凉下去的心却诡异地炙热起来，烧滚水一般让他浑身发烫。
这异常的状态让他害怕。
他闭上眼，短暂地失去一段时间意识，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然躺在了岸上。
有人救了他，可这个人不是沈曦衣，是沈太傅的另一个女儿沈曦娇。
沈倩奴有些失望，避开沈曦娇凑上来的脸，侧目对上了正在旁观的沈曦衣的视线。
——她还看着这边呢，只不过她冷漠的双眼里多了几分兴致。
这一刻沈倩奴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沈曦衣。
最起码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沈曦衣。
这一发现让沈倩奴格外兴奋，当即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这是他发现的秘密，是他的秘密，谁都不能察觉到它，只有他才能独占这个秘密。
……
当晚，侥幸逃过一劫的沈倩奴发起了高烧。
半梦半醒间，白日里的兴奋慢慢发酵成了痛苦。
这虽不是他人生中面临的第一场痛苦，但其带来的憎恨却实打实的是他的第一次。
他觉得他应该是讨厌沈曦衣的。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他痛苦的过程中侵占他思想这般久。
沈倩奴梦，沈倩奴叹，沈倩奴喘……
不管他做什么，都没办法将沈曦衣那双冷漠的眼睛从脑海里赶出去。
跟阴魂不散的恶鬼一般——沈倩奴扯着汗湿的衣服想道。
……
沈倩奴命很硬，愣是靠着自己挺过了这场大病。
期间沈曦娇也来过几趟，但除了些吃的喝的和一些毫无用处的草药外她什么也没能带来。
当然沈倩奴也没指望她帮上什么忙——之前她对自己也不是十分友好，态度转变如此很难不让人生疑。
因此病愈后沈倩奴一直对沈曦娇不冷不热:讨好他尽数接受，而无用的感动一丝没有。
至于沈曦衣……每回沈倩奴碰见她，就算离得很远他也会侧目多看她一眼。
不为别的，就单纯想借这几眼记住自己心底的恨意。
嗯？你问沈倩奴为何恨她？
说实话沈倩奴自己也不清楚，也没有空余的心思去关心这个。
现在他只想着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最好明天就能爬到沈曦衣头上，将她攥在手心里慢慢折磨……
这种想法在沈曦衣毁掉玉佩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再怎么说那是他爬上高位的重要媒介，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他面将其摔碎？
他要让她后悔，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倩奴只身一人来到了皇上身边大太监在外置办的私宅。
听说那老太监好色，沈倩奴想利用自己的漂亮脸蛋挣一个面圣的机会。
他想赌一赌，赌自己和那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有多像，还要赌那老皇帝对他亲生母亲有多“深情”。
……
老太监很恶心，但也很实在。
在贪婪地摸遍沈倩奴的身体后他不仅说出了皇帝七夕那日微服私访的安排，还顺带着把行程路线也一并给漏了个透。
得亏老太监的这番透露，沈倩奴轻易就见到了皇帝，并用他那张与母亲九成像的相貌和胡口乱编的身世一步登天，从沈家庶子沈倩奴一跃成为了皇子慕楚枫。
到这时老太监这才意识到沈倩奴一开始说的想当男宠之类的话只是谎言，懊恼万分的同时忙不迭转变了态度，巴巴地找上门来讨好。
这让慕楚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套得了他母妃生前的习惯作态。
这用来对付老皇帝可有用了。
每回他想要什么，不管多过分，只要他稍微模仿一下他死掉的母妃就可以轻易得到，根本不需要多费什么口舌。
沈倩奴高兴坏了，连忙从他的那堆“收藏品”里抽了一样跑去找沈曦衣炫耀，毫不意外地让她警惕起来。
对，就是这样，他想看到她更多的情绪。
……专门对他的情绪。
……
慕楚枫没能得意太久。
在看到沈曦衣面上惯有的冷漠在秦冠邺跟前散去的那一刻，他心里有一块角落崩塌了，同时藏在里面许久不见光的心思也跟着暴露出来。
他嫉妒了。
嫉妒秦冠邺能够让沈曦衣对他动情，嫉妒他坏事做尽却依旧能获得所有人喜爱……包括对所有人或事都不怎么关心的沈曦衣。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获得这些，而他慕楚枫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到此却一无所获？
不不，也不能说是什么也没得到。
沈曦衣应该是爱他的。
毕竟她这样冷漠的人，愿意这般频繁地主动来招惹他，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可她又为何要对秦冠邺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她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过。
为什么……
无数疑问在慕楚枫心里成结。
他痴痴地望向不远处专心羞涩的少女，心底的苦意一点点弥漫到嘴边。
“呵……”
“……原来不是她爱我，是我……爱上了她啊。”
仿若叹息的话语在慕楚枫的嘴边散去，扫清了他心上蒙着的那片雾。
其实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输了，毫无道理的一见钟情让他开局便输得一塌糊涂。
……
[滴，您已被攻略成功。]
一道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闪过，勾起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慕楚枫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些记忆，余光就看见沈曦衣朝着这边慢慢靠近……
是沈曦衣回心转意了？
这点子期待亮起了慕楚枫眼底的光。
不过很快，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霸道地侵蚀起他的心神，让他无暇顾及眼前沈曦衣的动作。
……难受，比之前落水后大病的那次还要难受。
甚至有好一会慕楚枫都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地府的门槛，离死就差临门一脚……
恍惚间慕楚枫注意到了沈曦衣眼里的杀意——她竟然想杀了他？
呵，很好。
慕楚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强烈的求生欲也随之而起。
他要让沈曦衣后悔今日做出的决定。
这一想法刚起，天道的身形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何苦呢？”
天道顶着和慕楚枫一模一样的脸，神情却与他截然不同，
“这里无人爱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
“无人爱我？”
慕楚枫打断天道的话，嗤笑一声，满是血丝的眼底泛着狠意，
“……那我便逼得她不得不爱我，这样，不就有人爱我了？”
天道脸上显出怜悯，仅一瞬，便被惊异盖去了大半。
“你做什么？！”他瞪着眼睛质问慕楚枫。
“做什么……”
此刻慕楚枫面上已经没了痛苦，缓缓直起身子对跟前的天道说，
“自然是在做我一百世之前就想做的事啊。”
认真算来慕楚枫拥有自己意识的时间比沈曦衣的还长。
他养精蓄锐数千年，重活了几百世，早就磨出了吞噬天道的能力，唯独苦恼的就是没法子揪出天道本体……
啧啧，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仅稍微配合沈曦衣的杀意演演戏，这家伙就被勾出来了。
慕楚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抬头越过快要消散的天道，诚心诚意地对沈曦衣道了声谢。
“谢谢你啊，姐姐。”
……
天道虽不敌慕楚枫，但它的底子还是在那的。
它不甘于就这样消散，因此在死前的那一刻透支了所有力量，加快时间流速，硬生生抽走慕楚枫一大段时间。
慕楚枫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回神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循着沈曦衣的气息，来到了满是喜气氛围的秦府。
这场景，慕楚枫都不用猜就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他垮下脸，偷偷混迹在人群当中，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不远处穿着新郎服、吃酒吃到脸颊飞红的秦冠邺。
只是一堆无自主意识的数据组成物罢了，凭什么能如此幸福？
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啊……
阴暗的想法在慕楚枫心底盘绕，让他好几次差点失去理智。
幸好他每次都忍住了，自虐般的看完了全程——一直到秦冠邺走进新房为止。
其实以他现在的能力，想看到新房里的内容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慕楚枫并不愿这样。
他心里清楚秦冠邺只是一堆数据，可他还是忍受不了亲眼看着沈曦衣与其亲热。
……他现在只是坐在屋顶听听动静都快要疯了。
不，不是快要疯了，是已经疯了……
正常人谁会在自己钦慕之人的洞房之夜趴在人屋顶听整整一晚的墙角？
而且慕楚枫这样的人，竟会想着让沈曦衣开心一段时间而选择委屈自己，这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慕楚枫想着想着混着泪笑了，咬着牙齿将指甲一点点扣进皮肤。
轻微的疼痛勉强将他拉回正常的状态。
天亮了，该走了。
慕楚枫忽视掉角落里躲着的天道喽啰，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秦府。
……
沈倩奴从未被爱过，就算他成为慕楚枫，将天道吞噬殆尽了也是一样。
可惜这一点他从未弄清楚过。
他总有种错觉，觉得沈曦衣对他展露出非冷漠的神态便是爱的前兆。
这种“即将得到”的感觉让他上瘾。
顺理成章的，慕楚枫开始着手于惹怒沈曦衣，在她面前一点点破坏她所珍视的东西——就像她之前对他做的那样。
他甚至还刻意将秦冠邺折磨得跟抹布一样，假意让步，引导沈曦衣去看他的“杰作”。
以上全过程他都躲在暗处，默默欣赏着沈曦衣的表情。
不出意料的，沈曦衣为秦冠邺做出的各种神色刺激到了慕楚枫那颗早已扭曲不堪的心，精神上的抽痛令他颤抖不止。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又割舍不掉其带来的深切快感。
——因为他很清楚，只有这样做，他才能从沈曦衣的脸上看到更多他所想要看到的神色。
那些光靠他自己是完全看不到的东西。
……真可悲。
堂堂天道之子，都已经吞噬天道成为这世界的主人了，却还要通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去扣别人轻而易举便能得到许多的东西。
理智告诉慕楚枫，他需要及时止损。
他已经在疯与癫的边缘了，作为下一任天道，他必须得为此做点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慕楚枫同意了沈曦衣提出的“三月之约”。
并在她离开后第二天将那间装满她私物的暗阁销毁了个干净。
没有沈曦衣的日子比慕楚枫想象的还要难捱。
差不多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忍受不住跑去秦府，躲在沈曦衣见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看她。
真好啊，离开了他，即便是受挫她也能一直笑着呢。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秦冠邺骂她讽她也赶不走她，还能被她讨好，而他慕楚枫就算跪下来求她也得不到她回眸一次？
他真的这般不堪吗？真的一点也不值得她的爱吗？
慕楚枫想不通，最终只能将所有原因归结到秦冠邺身上。
嫉妒和怒火杀死了理智，将慕楚枫暴露在沈曦衣眼前。
在看到慕楚枫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散得比风还快，激得慕楚枫心头怨恨尤甚。
只要秦冠邺死了就好了，他死了，沈曦衣就是不会这样对自己了……
慕楚枫在心里念经似的不停重复着这句话，针对秦冠邺的杀意一点点凝聚并化为实质。
数据罢了，毁他轻而易举。
这样想着，慕楚枫心底有了一丝底气，果断抬手凝滞了时间，一步一顿地朝不远处的二人走去。
是该做个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