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 观月笔记》文玠同

7、为了伟大的流河旱树

　　原主所在的后援会全称为“流河旱树东京后援会”，由原主和小林和美创立，两人分别担任会长和副会长，在流河即将出道竞选期间做线下拉票活动和周边设计采购。

　　因为活动内容用心、效果不错，再加上流河成功出道后人气暴增，想要加入后援会的粉丝越来越多，后援会的工作也越来越繁杂，于是两人在诸多递交的申请资料中，选定具有人事工作经验的松平瑶作为后援会干事，原主、小林和美和松平瑶三人分别负责活动内容策划、资金管理、会员管理。

　　后来，随着流河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后援会的会员基础也变得非常庞大，成为第一个辐射范围覆盖东京都23区的非官方团体组织，干事队伍也从3人增长到10人。为了公平管理，原主、小林和美和松平瑶以及其它7名干事组成了定期议事party，每个周末出席商议后援会的各项事宜。

　　了解得越多，黎华脑子里的思绪越发飞扬。

　　上世纪末的房地产泡沫破灭后，日本许多产业发展态势急转直下，但偶像经济却一路走高，个人偶像和团体偶像在年轻群体中爆发出强大的影响力，在颓靡的社会态势中格外引人瞩目。许多年轻人想要闯荡娱乐圈，成为歌手、演员、音乐人，娱乐经纪人业务和相关产业链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

　　偶像和娱乐的力量传播力和渗透力太强了，黎华觉得，她完全可以以后援会为基点打开日本文娱界的局面，借用文娱的力量在年轻群体产生普法引导。面向集体的教育可比她一个个地改良身边的不良少年要高效多了。而且，很多时候，陷入叛逆期的青少年们不爱听身边人的劝导，但愿意听进去从来没亲身接触过的偶像的话。

　　给青少年进行普法教育只是黎华计划中的一部分。笔记掉落后，L能够迅速调动全球资源向公众或者特定人传递消息，锁定夜神月，但夜神月却难以反向操作，在之后弥海砂寄送磁带给樱花电视台桥段中，夜神月也因为无法主导信息传递而十分被动。另外，黎华认为月这种悲观极端世界观的养成，跟一直被动接收各种渠道的负面新闻不无关系。总之，想要在信息传播中占据主动地位，就必须掌握自己的传播渠道。

　　目前日本社会的信息传播渠道还很传统，基本上分为电视、广播、报刊三样，虽然网络传播已经出现，但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并不发达，电脑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条件配备。等到几年后3G普及，移动终端升级，网络传播才真正发挥信息渠道的威力。

　　黎华打算从后援会活动入手，在传统电视台的手中分一杯羹。但这是个长期大工程，她得慢慢布局。不管是传统渠道还是网络渠道，她都要。

　　周日，东京涩谷，ONE咖啡馆。

　　“风间这周该不会不来了吧？”松平瑶推了推眼镜，喝了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会来的，我跟她确认过了。”小林和美伸出双手，刚做的美甲在入窗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满意的笑容抑制不住，漫不经心地回复松平瑶。

　　“欸对了，冲绳好不好玩呀？”像是想起什么，小林扭头问松平瑶，“你上个月不是去度假了吗，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呀，你要去？”松平瑶打字的速度不变。

　　“是呀，我男友下周要带我去冲绳玩。”

　　“静先生吗？”

　　“是，他下周要过去出差，顺便带我去度假咯……”小林眼睛一转，想到什么，收回两只装饰华丽的手，凑到松平瑶面前，“瑶姐，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男友呀？每天都忙着工作多无聊啊。”

　　“谢谢不用了，”松平瑶敲下最后一个字，合上电脑，“我爱工作。”她语气平静，却莫名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林嘴角向下弯了弯打趣附和，“是是是，瑶姐你是我见过最热爱工作的人了。”

　　松平瑶正要反讽回去，不经意间瞥到小林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腕，眼神一顿，“你纹身了？”

　　“啊，”小林将手腕放下，轻轻拉了下蕾丝袖子，“前段时间纹的。”

　　不等松平瑶多问，门边传来叮铃一声，黎华背着电脑包来了。

　　“中午好啊各位。”黎华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将厚重的黑色砖头电脑打开，屏幕对向众人，“抱歉让大家就久等了，关于本季度和下个季度的活动策划，我的想法是，办一场跨年演唱会。”

　　“啊？是歌舞表演吗？这个已经办过几次了，再办就太无聊了吧。”黎华刚说完，就有干事表示反对。

　　“或许不会无聊哦。”黎华在电脑中调出一份文档打开，“我统计了一下近三年整个东京都同类型同规模后援会的策划内容，发现公开做歌舞主题活动的寥寥无几，相比于做周边，歌舞反而是我们的特色。”

　　“但是，只是自娱自乐型的歌舞表演的确不够吸引人，所以，”黎华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订好的策划资料分发给所有人，“我计划举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跨年晚会，就像红白歌会那样，办一场属于东京都所有流河旱树粉丝的‘红白歌会’。”

　　“我们组织成立至今有两年了。两年来，我们所有干事和会员们都在兢兢业业忙碌着，每个季度都会举办特色活动，大家的付出换取的成果，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组织干事从最初的两人慢慢变成现在的十人，支持者从最初的百余人到现在的几万人，快速成为东京都最有影响力后援会团体。”

　　“我们的团队显然已经初具规模，可是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呢？流河已经出道了，他不需要我们为他拉票了，现在他的主要业务也从唱歌变成了偶像剧和广告，也不需要我们为他制作演唱会应援周边了。今年以来，我们的工作量骤减，每个季度的活动策划乏善可陈，每周的议事主题千篇一律，后援会渐渐变得有些无聊了，想必喜爱流河的各位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接下来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像某些不道德的团队那样做些侵犯偶像隐私的事为乐吗？那样就违背我们成立后援会的初衷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为了帮助流河实现梦想而存在的。”
　　松平瑶默默给黎华倒了杯温水。

　　“谢谢，”黎华接过，喝了一大口，继续说，“偶像之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我调查了近十年影响力前二十的偶像活跃期数据，发现业务单一的偶像平均出道5年后就会走向衰落，迅速消失在潮流中，极个别出道不到两年就会被遗忘。”

　　“现在流河隶属的JP公司已经推出了不少新的偶像，这些后辈们的发展都非常迅猛，跟流河的发展路径高度相似，我们流河的处境真的非常危险。”

　　黎华语气沉重，原本就在好好听的干事们更加沉默了。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JP公司的经营动向，黎华说的确实是事实。

　　“所以，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帮助流河脱离困境。”黎华义正言辞。

　　“可这跟我们做歌舞会主题有什么关系呢？”小林和美问。

　　黎华扬了扬手头资料封面流河旱树拿着话筒的图像，“大家忘了吗？流河当初可是以被‘上帝亲吻的歌喉’的称号出道的！出道以来就算业务再繁忙都要想方设法登台唱歌，在几乎所有的公开采访中，没当被问到最热爱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唱歌。”

　　“我们流河的梦想，始终是成为最好的歌手啊。”黎华斩钉截铁，“帮助流河重新捡起歌唱业务，帮助他成为全日本最好的歌手，不就是我们接下来最好的选择吗？”

　　在场大部分干事都有些动容，但保持冷静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我们办演唱会唱流河的歌能有用吗？”

　　“我们可不止是唱唱流河的歌，让JP看到粉丝们的意愿就行，”黎华坚定的看着大家，“我们得干票大的。流河的嗓音和唱功非常好，但在歌曲创作上能力不够突出，我们要做的，就是集结所有伙伴的力量，为流河写歌、出专辑、做节目，并且在跨年夜公开播送。

　　“我们要让全日本的粉丝们想起来，流河不仅仅是个偶像演员，还是个非常优秀的歌手。只要足够轰动，流河的经纪团队一定会安排他开展歌手业务，这样一来，流河的事业可以更进一步，我们制作的歌曲也大概率被流河亲自演唱！我们得把这个项目变成我们的长期招牌才行！”

　　黎华眼神熠熠，慷慨陈词。在座的干事们被她描绘的景象吸引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摩拳擦掌当场开干。

　　“但是，”松平瑶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这可是个大工程。资金从哪里来？节目编排谁来做？创作人从哪里找？场地定在哪里合适？电视台的转播怎么谈？问题太多了，距离跨年也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想法很好，操作性太差。”

　　黎华早有准备。她这两天没日没夜地收集信息做策划案，为的就是能尽快一次性调动干事们的积极性和意愿，“大家可以将手头的资料翻到最后10页，我将这三个多月的阶段任务周期、需要调集的物资和人员等都做了安排，不过我还只是一个学生，考虑的内容肯定会有所欠缺，还请大家即时指正补充。”

　　“今天最重要的决议是，大家到底想不想做这件事，一旦确定下来，我们就按照计划尽快开始人员调度和资金筹集工作。”黎华直入正题。

　　听到筹资，小林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但瞬间又恢复原样。

　　后援会议事party共有10人，每场会议中，议题提出者就不得参与投票，其余9人不得弃票，这样就保证了不会出现平票局面，提高议事效率。
　　尽管大家都被黎华描述得心潮澎湃，但终究理智谨慎的人还是占大多数，除了松平瑶和小林，赞成和反对票3：4。

　　松平瑶叹了口气，举了赞同票。尽管她认为这件事很难达到理想效果，但总体方向是好的，试一试也无妨。

　　就剩小林和美没有表态了，所有人都朝她望去。

　　“好吧好吧，”小林突然看了黎华一眼，举起手，“我赞同。”

　　5：4，表决通过。

　　尽管黎华觉得小林举手前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但终究结果是好的，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后续办晚会当然不会像今天说的那么容易，不过，只要一步步来，应该也不会太难。她需要时间去构思更细致的事情，今天的策划案只是基本框架而已。

　　从咖啡厅出来，黎华顿了顿，抬脚奔向附近的电脑店。

　　原主的电脑真的太重了，这哪是笔记本啊，这是大砖头！背着办公实在难顶，她想换个轻薄一点的。

　　一进门，尽管还没摆上产品信息牌，黎华还是一眼相中了摆在门边的银黑配色笔电，恰巧售货员走到旁边开始介绍，“小姐您好，这款是近期东芝新出的R100，是现在世界上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哦，它基于最新的迅驰技术设计，性能非常不错。”

　　“请问多少钱？”黎华根据经验，估计应该在20万日元左右，或者更低也说不定。

　　“小姐，新品优惠价仅需要36万日元哦。”售货员笑眯眯道。

　　“多，多少？”黎华话都卡了一下。

　　“仅需要36万日元哦，小姐。”

　　“仅……”黎华掏出自己的砖头放在柜面上，“这个呢？这台电脑多少钱？”

　　售货员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小姐，你这款是IBM ThinkPad T40 ，也是今年新出的型号，不出意外的话售价在41万日元左右。”

　　黎华目瞪口呆。原主出手这么豪迈的吗？她前世都没用过超1.2w的电脑。在前世，一万以上足以配备性能豪华外形优美的商务笔记本了，比她现在手头拿着的，柜面看上的要美观、轻薄、好用N倍。不得不感慨，科技和时代的力量真的强大。

　　咬了咬牙，黎华还是忍辱负重地背着大砖头离开售卖店。上辈子穷惯了，她还没适应当个富姐，这手是真不忍心剁，明明她只想要个平平无奇的轻薄本而已。

　　等过段时间降价了再来换机。

　　“请拿好您的合同，切勿遗失。”

　　吉野奈雪接过合同，放进书包，向对方道了声谢，然后沉默地起身离开。

　　她是来办助学低息奖学金的，在业务员周日下班前三十分钟。

　　奖学金的钱刚申请下来，还没在自己的口袋里捂热，就转到了樱井的账户中。书包里的合同是进入培训班的入场券，吉野紧紧地捂住，踏上了回家的路。

　　傍晚的涩谷华灯初上，衣着夸张靓丽的年轻人在各种消费场所进进出出，说笑声络绎不绝。酒吧传来摇滚和流行乐的声音，百货公司每一层都亮起了来，商场的时尚服饰从透亮的玻璃中展示出来，打光让它们看起来价格不菲。

　　华丽的涩谷街头，流河旱树的立牌和广告宣传片遍布商场、街道、地铁拉环，年轻精致的脸庞向每个路过的人诉说他的忧郁和神情。

　　吉野仰着头，霓虹灯虚焦后变成数不清的星星，她就这样一路走着，一直走到地铁站。晚高峰持续时间很长，吉野被拥挤的下班族推搡着通过闸机，被推进车厢，滴滴一声，到站了，她又被潮水般涌出去的人流推搡出站。

　　站外的街道上，酒吧和歌舞厅的挂灯亮了起来，红蓝色的光交错闪烁。吉野经过灯红酒绿歌舞伎町，年轻的牛郎和公主正在和客人调笑，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怔怔出神。其中一个男公关看到她，向她勾了勾手指，吉野厌恶地翻了个白眼，皱眉快速离开。

　　夏秋交接之际，夜晚的空气还很燥热。居民楼墙壁外的空调嗡嗡作响，空调水往下掉，路面并不平整，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积水坑，将刷得干干净净的鞋子溅湿弄脏。穿过一道逼仄的小巷，灯光逐渐昏暗，巷子拐角有一处小小破旧的裁缝店，如果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它的招牌——吉野制衣。

　　回到家，吉野跟在缝衣服的妈妈打声招呼，然后上楼，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点亮暖黄的灯，将疲惫的身体重重地扔在床上，床板顿时发出嘎吱声。

　　房间里，老旧的木制书桌旁堆了厚厚一沓音乐书籍，部分书脊被翻得开始脱落。

　　旁边静静地架着一把电钢琴和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