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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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澄宇，记得的，我记得的……你好！”
沈墨笑得僵硬，近乎机械地在回答眼前这个人。
是沈澄宇没错……
虽然他的声音已和少年期不同，变得清润而有磁性，语气带点慌乱时，听起来让人觉得酥酥麻麻的。
但相似的眉眼还是将眼前人和记忆中的澄宇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沈墨幻想过许多个和沈澄宇重逢的场景。
在他刚转学那会，沈墨觉得应该是在某个小长假里，他会像突然离开一样，突然回来。
然后自己要气势十足地大声质问他：为什么突然转学还只瞒着我？
等到初中毕业后，沈墨觉得重逢也许会发生在没暑假作业的疯狂假期。
见面后，自己应该会开心地和他先说一句“毕业快乐”！
截止到今天，在进入M城中学开始军训后，沈墨仍不死心，在一簇簇青绿色的人群里试图辨认过。
如果他混在这几千人里，被自己先认出来的话，我会找准时机，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来一句：同学，这天可真热啊……
沈墨还想过或许不该有所谋划，重逢可能就发生在未来某天的一个平平淡淡的午后，在街头巷角，才能发生类似于转角遇到爱的神迹。
但这些情景都没有发生。
即使没有，也绝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
太丢脸了，太狼狈了，太恶心了……
想到方才在公交车上的遭遇，沈墨就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
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再次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遇到沈澄宇？
为什么上天要让我这么难堪？
……
好想死。
沈墨近乎绝望，如果可以，真的很想马上离开这世界。
而不是在这里强装客套和镇定。
“小墨，已经没事了，你别怕。”沈澄宇用双手轻轻稳住沈墨的双肩，止住了她身体轻微的颤抖。
他的眼神温柔且坚定：“这并不是你的错。”
沈澄宇从小就对沈墨的反常表现格外敏感，哪怕分开几年，这种心有灵犀依旧存在。
“如果说感到羞愧，那也应该是我才对。小墨……对不起，我为有这种同性败类感到抱歉。”
沈澄宇的话一字一句落在沈墨心头，像是一点点微弱的星火聚集在一起，烧穿了暗黑窒息的夜。
沈墨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比在许多年前妈妈为了所谓亲戚情分，让自己对那件事缄口不言，粉饰太平时还要觉得委屈。
有多少女孩子仅仅是因为性别，在懵懂时期就要承受来自外界带着‘性目的’的暗示和骚扰呢？
她们要多少年，又要在什么契机下，才能与自己的性别和解？
明明这件事和沈澄宇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他一说抱歉，自己突然就真的轻松多了呢？
“沈澄宇，谢谢你，刚刚真的谢谢你。”沈墨边低头道谢，边后撤了一步。
沈澄宇松开了沈墨，垂下的手指虚握着挽留残存的触感。
一米八几的身高本就肩背挺拔，如今却因为心疼与歉疚低下了头，额发自然下垂，搭在高挺的鼻梁上，看得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头。
沈墨这么想，也这么干了，伸了手才发现按如今的身高差，摸摸头实在有些勉强，只能退而求其次拍拍沈澄宇的肩膀：“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别抱歉啊……”
这时身旁传来幽怨而低沉的嗓音。
“就是啊～因为你真正对不起的另有其人。”黑色风衣男生努力在两人面前刷存在感，指着自己控诉道，“沈澄宇同学，麻烦你给英雄救美牺牲巨大却惨遭重色轻友逆子抛弃的我一个道歉！”
所诉之词，慷慨激昂，振聋发聩。
沈墨心底所剩不多的别扭一下子就被这个人冲散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澄宇也被他气笑了，侧身给他来了一直拳：“噢，那真是对不起！”
黑色风衣男生边接拳边讨价还价：“行行行，不道歉可以！你把你这小青梅介绍给我，姓甚名谁，家在哪里，有无婚配……”
在公交车上没来得及仔细看，方才在一旁打量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妹妹——好看中带着亲切，亲切中带着熟悉。
黑色风衣男生把这种亲切感归属为拥有正常审美的人类对美好事物的天然好感。
沈墨走上前，先对黑色风衣男生轻轻躬身，对他在公交车上的“舍身取义”表示感谢，然后脆生生地回答道：
“你好同学！我叫沈墨，和沈澄宇同一个村的，没有婚配。”
初次见面，沈墨回答得非常拘谨，也非常的真诚。
真诚到让面前的两个男高瞬间停下了幼稚的闹剧。
黑色风衣男生从小就生活在M城市区，小学毕业那年，经历了父母婚变，法院把他判给了搞房地产的父亲。
他爸那年四十多岁，转头就娶进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在自己刚上初中不久，家里就已经多了个弟弟。
他爸不知道是出于回避歉疚还是望子成龙的心理，通过赞助实验楼的砸钱方式，把他从原来的初中直接送进了半封闭式寄宿制国际学校。
在那所寄宿制国际学校里，他遇到了同样中途转学进去的沈澄宇。
那时的沈澄宇像是个困兽，半封闭式管理对他而言就像个外表富丽堂皇的牢笼。
和慵懒混日子的自己不同，沈澄宇像是个矛盾体。
白天逼自己沉浸其中，快速融入双语教学环境，利用学校配置的专业讲师和课后私教进一步查缺补漏，完善自己的知识体系，把每个科目的功课都完成的尽善尽美。
到深夜，又总想找机会偷溜出去。装病不行，里面配备了医护人员。翻墙也不行，学校采用的英式建筑风格，一览无余的大草坪，长拱门、罗马柱和高石墙。
在不惊动学校和家长的前提下，只能想办法另辟蹊径。
他们的策略雷同，经过多次狭路相逢后也混了个互相脸熟。
那会他俩都动机不纯，但目的殊途同归。
“哎哥们，你叫什么？”还是他忍不住先开了口。
并决定倘若对方不回答，自己立马转身就走。
“沈澄宇。”
“橙子的橙？”他下意识问道。
“澄清的澄。”对面的沈澄宇依旧回答地干脆。
“你想回家？”
不知沈澄宇是点头还是摇头，回答地有些犹豫：“想，想回老家。”
“回家就回家，怎么还有回老家这么土的说法，你家在哪个小区？”
“我要回沈村。”
“……没听说过。”他才不在意别人要去哪里，只要能给学校添乱就行，“找准机会了告诉我，我帮你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男生将双手交叉叠于脑后，又撑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身离开，“就当我特别喜欢你名字吧。”
沈澄宇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那你叫什么？”
“洛骐。”男生摆摆手离开，“洛骐的洛骐。”
……
黑色风衣男生，不，现在应该叫他洛骐。
在听完沈墨的自我介绍后，不可置信地在沈澄宇和沈墨之间来回打量，自言自语道：
“同一个村是指沈村？你们是出新手村的时候都签了生死状吗？别人一问，就被动触发自报家门系统，还有……”
沈澄宇不听他说完，单手一把揽过沈墨往校区走，再次把洛骐一个人留着原地。
洛骐快跑几步，追到他俩面前后，边倒退着走，边语重心长地叮嘱：“澄宇啊，你可得把你这刚出新手村的小青梅看住了，世道险恶，可别被哪个浪荡子拐跑了。”
沈澄宇微微颔首，语气很欠地点评道：“你说的是方才当着我的面，问她有无婚配的某个浪荡子吗？”
“欸欸欸，我可没承认啊！”洛骐举手投降。
沈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机锋。
其实从眼前这个黑色风衣男生说“新手村”开始，她就发现自己浅薄的词汇认知水平，和生活在市区的这些同学相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什么新手村，什么生死状，什么触发，什么系统……
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刚自己的答话，很奇怪吗？
沈墨看黑色风衣男生和沈澄宇关系很好的样子，想必脾气秉性不差，应该不是在嘲笑自己吧……
沈墨不想再自己琢磨了，扯了扯沈澄宇的衣角。
“嗯？”沈澄宇低头，一脸宠溺地看着沈墨的小动作，将耳朵稍稍侧过去听沈墨想讲什么。
“他叫什么呀？”沈墨盯着眼前只顾问话，忘记自我介绍的男生，皱着眉，“还有，我们那不就是叫沈村吗？为什么他一直在说我们是新手村出来的，莫名其妙。”
沈澄宇看着一脸懵懂，充满求知欲的沈墨，实在没忍住扶额低笑起来：“小墨，别理他，他不重要。”
“哈，这就有点尴尬了。”洛骐连忙站好，正经起来，朝沈墨作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洛骐，洛是洛阳的洛，骐是骐骥的骐。 ”
“奇迹？”沈墨再次确认，“miracle？”
“No，是Horse，马字旁的那个骐。”洛骐对女生向来很有耐心，“我和澄宇同一个初中的。”
“哦。”
沈墨心里酸溜溜的：是他初中转学后认识的新朋友啊。
……
闹腾了半道，三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校园围墙外，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不知道该聊什么好。
沈墨原本打算重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澄宇算账，问他为什么要偷偷转学？
但此情此境，有别人在场，聊起两个人的过去也不合时宜。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墨现在自己也找不到任何立场，去问如今的沈澄宇当初为什么转学。
现在的沈澄宇浑身上下，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见识眼界，都是沈墨不可企及的模样。
而这些也都是转学到市区后才带来的变化。
沈澄宇是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不该因为别的顾虑牵绊住脚步。
如果他没转学，此时站在这里的，会不会就变成了两个不知道“新手村”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人……
“对了小墨，你手机……”
不知不觉间已走至学校前门，沈澄宇才想起来问手机号。
本想说“手机号”的沈澄宇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假装自然地接下去：
“你手机带了吗？我念一下我号码，你记一下，方便联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