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你很久了》风未定

34、第三十四章

　　蒋辞一个人在咖啡店里坐了会儿就有点儿坐不下去了，他出了咖啡店，往盛航家小区走去，到了小区门口又不进去，再走回咖啡店，来回几趟，等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压抑感过去了才回到咖啡店里坐下。

　　蒋戎进来坐下的时候服务员刚好把蒋辞点的东西做好端上来。
　　蒋辞示意服务员把热牛奶给对方。

　　“我吃过早饭来的，”蒋戎把牛奶推给蒋辞，“你正长个儿，你喝。”
　　“给你点的。”蒋辞说。

　　蒋戎笑了笑：“你妈妈把你教育的真好，很有礼貌。谢谢。”

　　蒋辞视线落到他脸上，不知道是蒋戎病情严重了，还是他心理作用，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蒋戎看起来消瘦了很多。
　　脸上的病态明显到刚刚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我的事……”蒋戎抬眼看了看蒋辞，神情有些犹豫，“你应该是知道了吧。”
　　蒋辞猜他指的应该是他生病这件事：“嗯，昨天刚知道的。”

　　“我真挺不好意思的，本来没想打扰你，结果——”蒋戎叹了口气，“我替她对你说声对不起。”
　　虽然这是他和蒋戎第二次坐下来说话，但每一次蒋戎都表现的很客气，就像他每次表现的很有礼貌一样。

　　蒋辞没接他这话，过了几秒才说：“生病了还是去医院看看，毕竟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
　　蒋戎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现在再治不仅浪费钱，还遭罪。”

　　蒋辞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看得这么开，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来找你，第一是想给你道个歉，还是我刚才说的，知道你回来这边上学，我没想过要来打扰你。”蒋戎语调有些慢，“第二，你是你，从你生下来你就只是你，虽然按照血缘来看，我是你父亲，但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联系过，”

　　蒋戎停下来看了看他：“所以，你做得很对，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个陌生的长辈那样，礼貌客气就行。”

　　“我不来打扰你，你也不必为我以后如何了而有负担，若是你因为我，承受了些不该承受的东西，那就还是我食言，没有做到不打扰。”

　　蒋辞等他说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口压着一口气，堵得人有些难受。
　　“我还要上班，就到这儿吧。”蒋戎起身要走。

　　“周末还要上班啊？”蒋辞问。
　　“嗯，要上班。”蒋戎说。
　　蒋辞沉默着出了咖啡店，到了门口蒋戎笑着挥了挥手：“回吧。”

　　“……嗯，”蒋辞总觉得不说点什么是不是不好，这很有可能是他和蒋戎最后一次见面，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蒋戎已经转身走了起来，蒋辞只能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啊。”

　　蒋戎身形顿了顿，但没回头，只是朝他摆摆手。

　　……
　　蒋辞因为蒋戎的事情，最近一个周状态都有点儿不对，这事他还没和老妈说，从老妈最近一直没联系他可以猜出来杨清欣也没把蒋戎生病这事告知老妈。

　　其实蒋辞也不怎么想把这事告诉老妈，毕竟蒋戎和老妈他俩是有对方联系方式的，如果蒋戎想和老妈说点什么，他随时都能联系到老妈，根本不需要他或者杨清欣来替他说什么。

　　这个周末盛航难得两天都在宿舍，蒋辞不想一个人待着，借着问问题，从早到晚泡在盛航寝室里。

　　度过了两天还算放松的时光。
　　状态也好了不少。

　　就在蒋辞逐渐调整回原来的状态，周一下午六班正在上数学课时，张倩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示意数学老师暂停一下，把蒋辞叫了出去：“有人找你，门卫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的，对方说是你爸的老婆……”

　　张倩也没弄明白什么情况，门卫把电话打到办公室，说对方很着急，闹着非要进学校找蒋辞。
　　“要我陪你过去吗？”张倩问。

　　蒋辞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蒋戎老婆为什么会来学校找他，但他直觉应该和蒋戎有关。
　　“谢谢张老师，我自己过去。”
　　“行，”张倩拍拍他胳膊，“去吧，需要请假什么的给我打电话。”

　　蒋辞出了教学楼往校门口走的时候，突然很想给盛航发个消息，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如果盛航跟他一起就好了。
　　结果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来手机没带出来。

　　蒋辞在已经能看到校门口站着的蒋戎老婆时深吸了口气，表情凝重地走了过去。
　　“蒋辞？”蒋戎老婆看到蒋辞出来，迎过去一把抓住他胳膊，“小辞，你能不能救救蒋戎，啊？你救救他吧……”

　　话没说完人已经哭了起来。
　　旁边门卫大爷上前扶了扶她。

　　蒋辞忍住甩开她胳膊的冲动，而是抽了出来，对方抓得很紧，蒋辞抽了几下才抽出来：“他怎么了？”
　　“他快不行了，医生说如果再不交钱，就把我们轰出去……”蒋戎老婆止住哭声，眼神急切地看着蒋辞，“小辞你……你有没有钱，你能不能借点给我们，就当救救他……”

　　她知道蒋辞有钱，杨清时这些年混得好老家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前年一个跟杨清时爸妈关系好的邻居家老太太生病了，就是向她借的钱。

　　蒋辞不可能不管他亲爹的死活，就算这么多年他们没怎么联系过，但蒋戎毕竟是他亲爹，血浓于水，他不会眼看着他去死的。

　　蒋辞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蒋戎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住了他胳膊，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边哭边求他借钱。
　　蒋辞甩开她，说了句：“我手机在班里，我回去拿一下手机。”转身走了。

　　蒋戎老婆想追过去，被门卫大爷拦住了：“他回去拿手机，待会儿还会出来的，您在这儿等着就行。”
　　“他这是同意拿钱了是吧……”蒋戎老婆有些激动地喃喃了句。

　　没等门卫大爷接话，她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蒋辞回到教室拿了手机，也不管现在是上课时间，直接给盛航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对方挂断了，一分钟后盛航出现在楼梯口，刚好和靠墙站在那里的蒋辞撞了个正着。
　　盛航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已经拨通的蒋辞的电话。

　　看到蒋辞时盛航愣了愣。

　　“盛航，”蒋辞看着他，声音有些发颤地说，“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盛航没多问什么，但差不多能猜到怎么回事，上个周给老妈打电话的时候听老妈说蒋叔病情恶化的严重，可能熬不了几天了。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盛航就叫好了车，坐到车上的时候蒋辞小声说了声：“谢谢。”
　　他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放轻松点，不用紧张。”盛航捏了捏他的手，蒋辞的手是凉的。
　　蒋辞看了看他，“嗯”了声。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从走廊走过能闻到消毒水混合着饭菜的味道，蒋戎老婆走在前面带路，快走到蒋戎病房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混乱的喊叫。

　　吵闹声正是从蒋戎所在的那间病房传出来的，蒋戎老婆愣了下，下一秒脚步不稳地冲了进去。
　　蒋辞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蜷了起来。
　　“过去看看。”盛航说。

　　蒋戎老婆的哭喊声传出来的时候，蒋辞刚好停在病房门前，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和蒋戎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对了个正着，没等他再多看一眼，视线突然被遮挡住了。

　　盛航的手直接覆在他眼睛上，蒋辞眨了眨眼，能感受到睫毛刮在盛航指腹上的触感。
　　“我们回学校，”盛航的声音很轻，在一片喊叫声中异常清晰地传进他耳中，“这里没你的事了。”

　　蒋辞点了点头，被盛航拉着往外走。

　　“锁在卫生间里割腕自杀了，血从门缝里流出来才被人发现的……”
　　“听说是晚期，本来就没几天可活了，还割什么腕啊……”

　　耳边的议论声渐渐没了的时候蒋辞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车上了，旁边是盛航，前面司机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

　　盛航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下了车拉着他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周围是吃过晚饭匆忙去上晚自习的学生。

　　蒋辞突然停住，楞楞地问了句：“不去教室上晚自习吗？”
　　盛航被他拽地顿了下，回过头看他：“今天不上晚自习了，我已经请过假了。”
　　“你什么时候请的假？”蒋辞依然站着不肯走。

　　“在车上的时候。”盛航说。
　　“哦。”蒋辞过了几秒才点了点头，跟着盛航继续往寝室楼走。

　　盛航在车上的时候还给李叔发了医院的地址，让他叫几个朋友一起过去。
　　就像他在医院走廊上对蒋辞说的那句话，这里没他的事了，蒋叔的亲戚朋友会处理，不需要蒋辞去做什么。

　　……
　　蒋辞坐在盛航寝室里，低垂着脑袋盯着桌面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盛航不知道他是发呆还是在想什么。

　　“饿吗？”盛航问他，“想吃东西了吗，我下去买。”
　　过了半天，蒋辞才抬起头看了看他：“不怎么饿……几点了？”
　　“快八点半了。”盛航看了眼手机。

　　蒋辞站起来：“我回去洗下澡。”
　　“嗯。”盛航看着他走出门，掏出钥匙开了对面寝室的门，随后又关上。

　　盛航转回头，拿起手机想给李叔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正要点下去时忽然顿住了，猛地转头看向对面寝室。

　　门缝里没有光！

　　因为晚自习还没放学，寝室楼走廊里的灯还没开，只有盛航寝室的灯是开着的，因此他能一眼看出来蒋辞进寝室时第一时间并没有先把灯打开。

　　盛航迅速冲过去推开蒋辞寝室的门，蒋辞背对着他站在一片漆黑里，弯着腰，一只手撑在旁边床柱上，急促的呼吸着。

　　“蒋辞！”盛航叫了他一声，蒋辞除了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没任何反应。
　　盛航拽着他胳膊让他转过来面朝自己：“是我，我是盛航。”

　　“我看到他了……”蒋辞声音又轻又低，透着恐惧，“就在刚刚……”
　　盛航一下下在他背上安抚着：“蒋叔来给你告别呢，告别完他就走了，没事，别怕。”

　　或许是盛航的安抚起了作用，蒋辞慢慢安静下来，额头抵在盛航肩上，过了很久才动了动，盛航以为他要起来了，然而下一秒他腰被环住了。

　　“盛航，你说……他为什么要自杀啊？”蒋辞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盛航感觉到肩膀上蒋辞眼睛的位置湿了一片，“他说过，不想我再因为他而被打扰，他是不是知道……”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和你没关系。”盛航打断他。

　　蒋辞没再说话。

　　盛航在三三两两的学生出现在寝室门口前就把门关上了，这会儿外面正是吵闹的时候，屋里没开灯，盛航等到蒋辞彻底平静下来，才退开了些。

　　“把换洗衣服拿着，你今天在我那睡。”盛航过去开了灯。

　　蒋辞抬胳膊挡住眼睛，适应了会儿光线才走过去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跟着盛航回了对面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