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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猜药 ...

  •   玄光君说得很明白,没有缘份,那就真是没缘分了。
      云歹朱这些年来只琢磨过乱七八糟的武学,旁的一概不会,符阵,观天,烧练,药理,阴阳五行,乾坤八卦,他都只闻其玄虚而已。现在玄光殿不要他,他也没可能去别的殿了。
      于是云歹朱恍恍惚惚地出了玄光殿前殿,穿过稀稀落落的演武场,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去。他不过是闲杂人等,要出山门,也不会有人拦着。
      他沿着那九千九的白玉阶拾级而下,正遇上个穿着墨鲤袍的蒙山派剑修踩着飞剑匆匆往山上赶。因为白玉阶是顺着山势最温厚的脉修砌的,真要赶时间的关头骄傲的剑修们也偶尔会放下这个脸,顺着白玉阶飞上来。
      飞剑本来就是剑修私人的东西,平常只会载一个人,而眼下这剑修不知怎么的,还苦哈哈地背着另一个人在飞行。于是这个剑修飞得就有些低,加之背上那人还不住地拍他,又叫又骂:“没用的玩意儿,玄光君平均三个月抽你一顿鞭子,看来也是有道理!就不能再快些?本君很重嘛?你们剑修不有的是腱子肉嘛?本君平日亲自跑这楼梯上来都要比你飞的快!要是本君的宝贝儿死在门里了,就要你自去玄光君那请罪,拿狗命来偿!”
      这人蛮不讲理,墨鲤袍上却有暗金色的绣线,云歹朱眼力好,老远看见了,就晓得此人在蒙山派里是个地位颇高的前辈。尽管云歹朱现在伤心欲绝,还是打起点精神 ,恭敬地让开路,浅浅行了一礼,等飞剑过去。

      谁知驾驭着飞剑的弟子尚是新手,他只不过在山下遇到采药归来,伤势不轻的本门丹师清泉君,赶紧背了人赶上来。清泉君平时看着斯斯文文一个人,想不到竟跟一捆炮仗一样,在他背上炸了一路也没炸完。无辜的小剑修被清泉君敲敲打打,又因他是长辈兼伤者,不敢还嘴,只能委屈地边求饶边努力稳住飞剑,歪歪斜斜向上飞。
      云歹朱已经让了路,但还是被摇晃着飞过去的剑修给带着了。
      云歹朱毕竟还是普通人,这一擦非同小可,剑修被摔倒的云歹朱一抓,大惊之下也失去了平衡,连带着背上的人一齐滚落下来。云歹朱见那原本在剑修背上的仙师衣袍带血,恐他有伤,赶紧奋力去抱了个满怀,自己垫在下方,结结实实磕了白玉台阶。

      三人摔得像树上掉下来的熟柿子。
      云歹朱没有什么神功护体,疼得眼冒金星,幸而他也不真像看上去的那么娇弱,疼归疼,身上的骨头并未发出什么可疑的声音。你还别说!那个穿金线墨鲤袍的人看着不高大,甚至不如云歹朱,但真心重得很!也无怪小剑修背他如背巨鼎。

      摔了本门清泉殿主人的小剑修也吓蒙了,看着被人抱住的清泉君,条件反射抓起剑就摆了个势。玄光殿的人一直都是擅长打架而没怎么救过人。
      清泉君身上带伤,摔在云歹朱怀里,发出一连串痛叫:“唉呀,唉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云歹朱不敢翻身起来,忍着痛躺平在白玉阶上,稳稳捧住尖叫的人,口中道:“仙师,仙师莫动,您可是身上有伤?不要紧张,我只是来山门会考试的散修,并无恶意。”
      这人并不领情,仍是挣扎着要起来,尖声大叫着:“我的药!我的药啊!!!春平你这瓜娃儿,愣着做什么,这药再见两刻光,便不得用了!!啊!我的宝贝儿的性命,你赔得起吗!!!”

      提着剑准备砍歹人救殿主的小剑修被那一声尖利的“春平”炸醒,连滚带爬扑在地上找清泉君的药草。
      云歹朱快被压死了,艰难地在身上这人的一连串大骂声中插嘴:“……仙师,不要急……区区不才,就是眼力不错,刚刚您衣襟里落出来的三棵药草,都替你抓手里了,未见光……咳咳。”

      身上的人终于停止了挣扎,连喘几口气,才道:“小友你可握紧了!这药草娇贵得很,进不得乾坤袋,需得用活气温着,还不能多见光。今日本君是等着救人性命的,小友相助之恩,亦要一并答谢。小友怎么称呼?”
      “在下云歹朱。”
      “这名字颇嚣张,本君喜欢。本君是蒙山派清泉殿主人,丹师白釉,可称我清泉君。”

      小剑修春平在他们一问一答的间隙里,小心翼翼地将清泉君横抱起来,看了看躺在白玉阶上的云歹朱,又腾不出多余的手来扶人,只能愧疚地说:“云道友,实在是得罪了……还能自己起来么?若是能,便来我背上,我一道背你上去,用些药也是好的。若是不能,我这就放出求救的信烟,蒙山派的巡卫很快就赶到,委屈道友再忍一会儿?”
      云歹朱还真没什么大事,他伸出垫了帕子握着药草的那只手,小心地移交给清泉君。
      清泉君在春平手臂里松了一口气,又叫道:“他还行他还行,春平你去把他背起来,我回头让玄光君轻点儿抽你。”

      这不还是要挨抽呢吗?春平欲哭无泪,还是听话地蹲下身,让云歹朱爬上来,就这么带着两个人跑在白玉阶上,这次不敢御剑了。
      云歹朱倒也不是真的到了快死的地步,只是他……见着蒙山派的剑修,实在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下。
      他趴在年轻剑修宽厚的肩头,眼睛有些酸。
      制成墨鲤袍的材料不是凡间能有,大约是掺着某种特殊丝线纺成的绡纱,云雾一般半透不透,显出些内衫水蓝的模糊颜色。云歹朱做朝奉那几年,见过各种五湖四海甚至遥远国度来的珍贵纺织品,就真没见过这个。他将脸偷偷贴上去,只觉得又软又凉,还有股子让人心安的味道。
      想来,若是父亲在,也许也是这样吧?

      专心赶路的春平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过神来不禁也心有戚戚焉,一会儿想着要是清泉君被自己那一下摔出个好歹来……一会儿想要是赶不上时辰误了清泉君救命……一会儿想,自己背上那个姓云的道友,可真是……好颜色啊。

      云歹朱就这么的,随着剑修春平,清泉殿主人白釉,一路颠颠又折返回了蒙山派的大门。
      清泉殿在蒙山最中的一处山谷内,被各大主峰环绕,呈保护之态。与幽静清疏的蒙山景致不同,这处谷内蜂飞蝶舞,流水潺潺,竟是一派花团锦簇的明艳之色,倒是同这位带着方言口音的清泉殿主人有些相像。

      清泉殿前院里候着十来个新过了山门会的弟子,几个着了墨鲤袍的正式弟子守着,为首一人见春平背着自家殿主回来,连忙迎上去,麻利地说:“每年有水火双灵根又对丹药有兴趣的新人也就这么点人,您老不在,我和大师兄就先筛了第一遍,等着您回来再细细挑——呀,这,这是,师尊您这是怎么了!!!”
      清泉君在疾走的春平怀里手一挥:“没事,你师尊我今天去偷天机门山头里的好药,被那边的崽子逮着,就干了一架。都是皮外伤,你叫个锤子。让山门会进来的娃娃都继续等着,你随我进殿里,我们先去看饺子还有命没有……”

      那大弟子忙忙地跟上来,接了春平背上的云歹朱,道一声得罪,又道:“道友面生得很,我是清泉殿内殿第四弟子,叫我决明子就可。”
      “在下未入道,凡人而已,云歹朱。”云歹朱点头道,任决明子托着,一齐进了殿内一间高阔厢房,厢房四面窗户紧闭,重帘遮掩,置了铜炉,烧着药草。满室苦涩的药香味,正是给厢房中央躺在流苏软垫上一动不动的人吊命。

      想来这就是清泉君不住叫着的“宝贝儿”,饺子了。
      云歹朱也被小心地放在遍地软垫之中,他本就没有大碍,此时撑起身看过去,只见被叫做饺子的是个身形娇小的童子,大概十四五岁,看不出男女,头发全白而没有一丝杂色,散在身后。他面白如纸,只有唇瓣血红,颈上细细的血管呈现出青黑色来。

      清泉君顾不得自己的伤,随意裹了两下,跪下来一把抓住不省人事的童子一只手,悲痛地叫道:“饺子!怎么还是不醒啊,引魂丹也下去一天一夜了,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这便厢清泉君边哭叫,边指使决明子将包在云歹朱帕子里的珍贵药草拿去用米酒浸透,再将准备好的单方中的材料一一兑入,三棵药草,分别配成三份。

      春平则赶着回玄光殿报信,没有人顾得上云歹朱了。
      云歹朱安静地看着。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文鸟顶开厚重帘子,飞进厢房来,落到清泉君肩上,不住地用鲜红鸟喙啄清泉君耳朵,叫个不停。清泉君被那尖锐鸟鸣叫得烦,一扬手将那文鸟扇到地上,嘴里骂:“馄饨闭嘴,就你急,我不急?饺子今天这样,你也有一份,等抢回了饺子,再收拾你这小畜生!”
      清泉君一气骂完,无暇去看那雪白文鸟,只是飞快接了左右跟进来的弟子递上的针匣,抽出银针,针尖以灵气燃起的真火一淬,飞快扎入软垫里的饺子身上几处要穴,接着在他心口一抚。
      饺子胸口震动了一下,嘴角溢出些黑血,立刻被拿着巾子的清泉殿弟子擦去,但饺子依旧没有缓和过来的迹象。清泉君按住饺子脉门半息,回头就吼决明子:“你还没好?冷取三份成浆有那么难吗?!”

      云歹朱看了看被清泉君一掌打在地上,两脚朝上颤抖着的白色文鸟,便将它捡起来,捧在手中。那鸟儿只有他这样的成年人的四分之一巴掌大,羽白嘴红,十分秀美,名字却和躺着的童子一样充满烟火气。

      决明子急急地来了,手里木托盘上三只半个鹅蛋大的冰碗,被寒气缭绕,碗中皆是如活物一般躁动着的浓黑药汁。
      清泉君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掌心,一方核桃大的药鼎带着水汽展开成三人合抱大小,重重落在厢房一侧。药鼎呈斑驳的青铜色,遍布兽型纹路,相当厚重。
      云歹朱凭着那一声落地的沉闷声响,大致能判断出这药鼎的重量,心中不禁哦了一声:难怪清泉君这样重。他是有本命药鼎的大丹师,药鼎在体内,是有确实重量的。剑修抱着清泉君,可是抱起了一个人的骨肉加这只青铜大鼎的重量。
      云歹朱一手摸了摸自己胸腹之间,只觉得疼痛得厉害。没被砸死,真是造化。

      那边清泉君已将三只冰碗逐一用银夹拈起,隔空投入了药鼎,又燃过第一遍真火,便抖得有些坐不住。他一手捂着肋下的伤,一边喊着来人,叫几个大弟子照着他说的步骤续火,加药,轮流打入属性不同的真气。
      这时殿外又传来些响动,竟是得到消息的玄光殿主人,玄光君来了。
      玄光殿里都是些纯粹的武修,平日里损伤差池,几乎都由清泉殿照料;而清泉殿是即时战斗力近乎于无的灵修们,出行办事都仰仗玄光殿借出座下弟子;如此,两殿算是这蒙山派上来往最密切的,玄光君赵星司也与清泉君白釉私交甚好。

      白釉在外挨了欺负,玄光君二话不说,挟风带雾地就来了。
      玄光君撩起重重厚帘,站在那泄进来的一线逆光里,就没有再走近了,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白釉,可还能说话。”
      清泉君盯着几个维持药鼎的弟子,勉强斜靠在软垫中,衣襟上都是血。他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玄光君,只是应了话:“能呢。”
      玄光君道:“认得是谁打的你不。”
      清泉君还是头也不回:“天机门王福生老怪的第三弟子,带他四个内门的渺字辈堂兄弟,一个同辈师妹。”
      玄光君:“手沾了你血的有谁。”
      清泉君:“除了那个女娃,别的都有份。”
      玄光君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就出去了。

      云歹朱被帘角落下带起的风扫在面颊上,只觉得一阵细痛。竟是玄光君身上泻出的剑气夹在风里,刀丝般锋利。云歹朱摸了摸脸,心中怅然。玄光君这样的真汉子,实在太令人仰慕。
      云歹朱抬眼看那边一张嘴支使四个弟子绕着药鼎掐诀转火的清泉君,见他几乎要从斜靠的软垫上滑落下去,腰腹间随便缠的纱布都散落开来,血一直往外渗。实在看不下去,云歹朱费劲地爬起来,将缓过劲的文鸟放在肩上,凑到清泉君身边去。
      那鸟倒是不吵了,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看云歹朱去扒清泉君的衣服。
      清泉君只是转头与云歹朱对了一眼,接着点了头,又重新将目光转回药鼎上,痛骂一个手诀太慢的弟子。云歹朱得了许可,尽力忽略耳边的声音,一层层打开清泉君的衣襟。清泉君穿得繁复,好像十分畏寒,重重衣衫揭开,云歹朱看见那苍白纤细的身体,心中惊奇,心道这清泉君,不知是有旧疾在身,还是定岁丹吃得太早,这到底足了弱冠之年没有?
      与云歹朱那样血气饱满的艳色不同,清泉君看上去脆弱得近乎有些可怜了。
      云歹朱皱了眉头,就着清泉殿弟子放在一旁的药品,净盘,纱布和银剪子,沾了清水小心整理清泉君身侧的伤口,又慢慢包扎起来。
      他包得仔细又小心,花去很多时间。等包好的时候,清泉君也挣扎着坐起身来,以手掐诀,协调四个弟子交融的真气,数着呼吸开启了药鼎。
      鼎盖打开的一瞬满室药香,清泉君一下就坐不住了,云歹朱在身后撑着他,他缓了半天才说了句:“小友,实在是多谢。”接着挥了挥手,令四个弟子去收丹。

      清泉君不愧是大丹师,座下弟子也无一庸手,兵荒马乱的一炉丹,三份药材,三颗成丹,没有废丹。
      云歹朱扶着清泉君,看弟子呈上三颗簌簌颤动的浅黄色丹药,上面还腾起些散不去的雾气,味道腥甜怪异。云歹朱肯定自己闻过这味儿。
      他跟着大朝奉,见多识广,更是过目不忘,脑子里一闪,问到:“清泉君,恕我冒昧,您这是炼的还魄珠么?那三棵靠生气维持药性的药草,可是三分草?”
      清泉君略带惊讶地瞄了一眼云歹朱,道:“小友见过大世面啊,三分草这味药,沛州能说上来的人怕不超过三个吧。”
      “不敢当,我不敢说懂什么药,以前随家师做点儿买卖时见过些稀奇东西,有耳闻罢了。”云歹朱道,“我听说,以三分草的花苞炼制还魄珠,可修复魂魄重创,但已死之人无用、魂消之人无用、用过之人无用。三分草一株三支花苞同生,药草时毫无差别,需同炉炼制。成品三丸丹药,其中只有一粒有效。但是只要吃过其中任何一粒,即使随后服下正确的那丸,也再无效用了。可都是真的?”
      清泉君顿了一顿,点点头。

      “……那孩子是一定要在赌这药上了?”云歹朱犹豫地问。
      “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成不成,看天意。”清泉君像是终于用尽了所有力气,伸手将托盘内三丸丹药都虚托在掌心里,看来看去,看不出任何差别。但清泉君半天也没有说要拿哪一枚给饺子服用,他托丹的手细微地颤抖着。那一只手上,托着他“宝贝儿”的生机与死劫。
      可是生机,只有死劫的一半数量。

      云歹朱听见自己肩头那只叫馄饨的文鸟发出一声哀鸣,接着跳到清泉君手腕上,盯着那三枚丹药,眼里竟滚出细小的眼泪来。
      清泉君还在犹豫,云歹朱觉得自己还是再多管一次闲事吧,便开口道:“清泉君,这丹药,可能让我细看一看?”
      清泉君将丹药哗啦抖在云歹朱手里,捏着眉心道:“不用看了,丹药真的是一模一样,灵气的浓淡也一模一样,我浸淫丹药多年,都分不出个丁卯,更无人知道有效的那一枚,该是什么样。”
      云歹朱专注地来回捏着三枚丹药,其重量,质感,外观和气味,真的是一模一样。灵气什么的他感知不到,但除此之外,确实找不出差别。他捏起这颗,放下那颗,心中盘算着,二死一生,二死一生,这唯一的一条生路,一定有不同之处才是。
      捏着捏着,云歹朱发现,在某个瞬间,其中一枚还魄珠,确实是露出了些许的不同。
      他又几次合拢手掌,然后张开,最后挑出一粒来,对清泉君道:“应该就是这一颗了。”

      清泉君不信地问:“何以见得?”
      云歹朱道:“放置不动,三枚丹药确实毫无差别,但沾染体温后,三枚中有一枚,重新变凉的时间略长些。一刹那不到。”
      清泉君瞪大眼睛,连咳了好几声,指着云歹朱半天才说:“你说这话,要负责的。”
      云歹朱:“我一穷二白,无所畏惧,也无所图。”
      “好。”清泉君一咬牙,“迟早都是要选一枚的,这都是饺子的命。能不能成,也不该怨你才是。”他说完,一把抓了被云歹朱挑出来的丹药,塞进躺着的童子口中。

      被重帘所遮,暖烟缭绕的厢房里一片寂静。四个清泉殿弟子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饺子仍面如金纸地躺在软垫中,一丝动静也无。
      清泉君脸色灰败下去,嘴里喃喃:“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决明子担忧地开口道:“师尊……”
      清泉君软倒在云歹朱身上,又奋力地抬起头,尖叫:“孩儿们,都起了这些帘子!我们饺子最讨厌暗处,他都去了,这药烟也再没用处!只管将窗全给我大开了,让饺子见见这大好天光!”
      他声音悲切,云歹朱心中愧痛难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当四个弟子忙忙地起了厚重帘幕,推开窗扇,外面阳光水一样流进高阔的厢房内时,有无数闪亮的碎片翻飞着随光线奔涌而入,从四面八方盘旋汇聚,最后在饺子额前聚缩成一个不大的光球,发出耀眼温暖的光芒。

      清泉君眼中倒影着潋滟晴光,他从云歹朱身上爬起来,一手掐诀,口中念到:“乾坤转也,魂归来兮……”然后翻手为掌,拍在饺子额上,也将那搏动着生机的光球,拍进了饺子前额。

      饺子惨白的脸皮迅速染上粉光光的色泽,颈间可怕的青紫也消退下去。然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小小的嘴动了动,并没有说任何话,而是发出了细弱的鸟鸣。
      清泉君腕上的馄饨一跃而起,在半空里就翻身化作了个毫无二致的童子,扑在饺子胸口,叫出一连串欢快啁啾。

      清泉君咔咔敲了敲盛过丹药的托盘,馄饨饺子皆抬起脸看过来。
      接着清泉君指了指云歹朱,对两小童道:“这位就是你们恩人云歹朱,什么时候起得了床了,就来向人家行大礼,谢救命之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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