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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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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予怀紧急赶回来,火速冲到房顶的时候,夏煦就站在那儿。
一个人站在房顶另一端。
其实庄园是有观星台的,但夏煦坚持没有去那儿。
在一众人慌张不敢言的注视下,他就那么一手扎着针,倔强地自己走到小工具房,爬出天窗,到了房顶。
倾斜的房顶对面,是小树林。
夏煦一开始就静坐在那里,视野开阔,空气清新,他的左手小臂已经完全麻木了,鲜血早被冷风吹得凝结住,他就将那只手臂搭在腿上,在难得宁静的夜晚,看对面的小树林。
或许小树林对他而言是自由。
毕竟第一次成功出逃,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梁叔人真好啊,之前向时予怀问过了,原本也是从老宅借过来的人,最后也并没有追责于他。
那就好,那就好。
夏煦坐在那儿等时予怀,想了很多很多,有那么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在乎。
他感概过去,畅享未来,放空思绪到下塘村的那段日子,想芳姐炸的油酥饼真好吃啊,想那天晚上没给乐乐解出来的题,怎么幼儿园就开始超前教育了啊,使得他和榛榛的大学生脸面丢尽,他想榛榛现在在干什么,想老太太是不是睡了,想如果没有遇到时予怀,自己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夏煦!”
时予怀站在天窗那边。
夏煦转过头看他,笑了笑。
“夏煦……”时予怀看见了那只鲜血模糊得不成样子的左手,他闭眼深吸了口气,随之开口的声音都隐约颤抖,“对不起,之前的事……”
“我知道。”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时予怀,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确实是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一直继续下去,继续用那个药……”
夏煦笑起来。
“你还是了解我的嘛!”
“嗯,你还是喜欢我的。”
“但是我想说……”
“时予怀。”
“就先这样吧。”
“我们,就先这样吧……”
“这是、什么意思?”时予怀盯着那边的人,看着他站起来,危险地走在屋顶边缘,又伸了个懒腰。
他有预想过很多。
夏煦或许会难过会愤怒会绝望,但是那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向自己发泄出来,向自己怒吼出来殴打出来,那么一切就都会过去。
他太了解夏煦,那是他的爱人。
只要有情绪发泄口,他就永远不会长记性,就像很久之前的英国,只要感情还在,夏煦就会义无反顾地一边边原谅他的任性他的占有。
他希望现在也是如此……
“我是说。”
“我不会跑啦。”
“你呢,也不需要想各种方法来试图控制住我。”
“这个庄园是一个出租屋。”
“我们是租客关系。”
“我们,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彼此互不干涉。”
“就这样吧。”
“好吗?”
彼此互不干涉……?
“你是说,你想把我从你的生活中完全剔除掉是吗?”说不清是不是冷风的缘故,时予怀眼尾通红,他紧盯着那边的人,“这不可能!!!”
“夏煦,这绝对不可能。”
时予怀又恢复了偏执的样子。
于是夏煦转过身,他很是平静,甚至带有笑意,他将深深扎进左手的针头拔出来,直接扎进了脖子里。
“夏煦!!!”
血开始不断流下。
“谢谢你啊时予怀,还对我抱有最后一丝正常人的爱意,我已经不是在赌了——”夏煦平静地说,“你不会看着我受伤的,你还爱我。”
“谢谢你还爱我。”
夏煦闻到了风中的血腥味,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有一千一万种了结自己的方式,我不愿意那样活着。”
“所以我不是在赌。”
“我是在通知你。”
“时予怀,我们就这样吧。”
“留一线空间给彼此。”
“我会留下来的。”
“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的所有——”
“都不要再更近一步了。”
气流涌起乱飞。
风声呜咽,说不清是谁在哭。
只是看着夏煦脖子上的一条条血痕,时予怀已经明白,自己输了。
“夏煦,或许……我是说,如果没有这一桩事情,我们两个……”
“时予怀你看啊,月亮。”
他朝着对面看过去,看见夏煦伸手往天上指,笑得那样开心。
他听见他说:
“今晚有月亮,真好。”
“月亮这么大,感觉离得好近,如果有一艘宇宙飞船,我就要坐着一直逃到月亮上去,那样真好啊。”
“真的……会很好……”
噗通一声。
“夏煦——!!!”
.
只是失血过多,不是大问题。
夏煦醒来后坐在床上,捧着杯子喝茶,转头看看落地窗外,阴天。
这里是客房。
从此之后也是夏煦的房间。
无论是从现在他仍然因为激素对时予怀的味道有依赖性这一点,还是那晚他说的“就这样吧”,此时此刻这间独立的卧房都确实有必要存在。
并且,时予怀能够给他,这已然算是一个新的开始新的起点了。
夫人和小少爷分房睡了。
这件事传开,倒是无人敢议论,似乎这也是众人默认最好的结局。
只有一只小伙子傻傻的,有时候找夏煦,嗅着味道还是会走到以前三楼的卧室里,被时予怀摸摸头,才会重新找到二楼那边的客房里。
狗鼻子确实灵敏,毕竟三楼主卧里,夏煦的所有东西都在。
时予怀没动过一点。
他不敢。
他怕动了哪怕一点,夏煦就真要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原先夏煦的床头柜上,那个音乐盒也还在转着,时予怀经常会去看看有没有电,他必须要让它转动,必须要让那两个小人永远拥抱亲吻下去。
这样的自欺欺人,会好受点。
他不肯退让夏煦的自由,只能囚着他,又因为实在爱他,不敢让自己的自私占有继续伤害了他。
到头来,是他自己困着自己。
自作囚笼枉困因果罢了。
……
夏煦到此为止也无所谓了,他开始过自己的生活,看小说打游戏,买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摆弄。
偶尔会在庄园的某一角见到时予怀,他也只是笑笑。
晴好的日子,时予怀在湖心亭里办公,夏煦就坐在一边和小伙子拔河,拔得一人一狗都急眼为止。
互不干涉,他们也回到从前。
聊天气聊花草聊小树林聊狗,聊一切无关痛痒的东西。
最动情最痛彻心扉的那些。
都不会再提起了。
有人封心锁爱,有人自困因果。
.
某一天,夏煦收到一个包裹。
梁叔带来的。
他在房间里打开,是一个礼盒,里面拆开是一套高定衣服。
夏煦有些疑惑,梁叔也不说是谁送的,但他本身就在老宅工作,夏煦想了想,可能是老爷子,也可能是那位二叔吧,或许算是给他的补偿。
他拿起衣服,倒是意外抖落了两样东西在地上。
一张卡片,一个针管。
卡片上写着:
Congratulation!For freedom.
而掉落在另一边的小管子咕噜噜滚到床边去了,夏煦走过去捡起来,才发现是一支alpha抑制剂。
很神奇的感觉。
他笑了笑,把那支抑制剂和以前一样地放在了那个行李箱里。
好像一切都回归了原点。
窗外的天空仍然阴沉,但至少天气预报说今年南方的大雪终于停了。
他的庄园生活要开始了。
夏煦捧着那杯热茶,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等待一天的结束。
明天,会又是个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