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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瘟疫古堡(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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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清脆的摇铃声起。
圆锤铁甲骑士得手,随机杀人暂停,此时已经是日暮,窗户外一颗朗月渐渐升起。
人们不再对他感兴趣,但或许下一个小时还会卷土重来。
洛随闭着眼睛用残破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进入面板,蓄起最后一丝力气,细细查找起来。
“钱?不是。”
“匕首、海锚链。不是。”
“幸运值:0。……肯定不是”
“标签【厄运不死】?他也确实还没有死。”洛随接入标签,男女莫辨的机械音在他耳边响起:
“玩家洛随,是否展示标签【厄运不死】?”
“不。”
“滴,沟通结束。”
原来和许月声的一样,只是个装饰品。
洛随感觉到一丝绝望,他想自己大抵是在回光返照,很快就要死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有效卡牌-罗小云】上。
洛随接入卡牌,他听到了一串从未听过的轻快音乐,男女莫辨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玩家洛随,是否选择使用有效卡牌【哭泣圣母-罗小云】?”
有什么用?
“【哭泣圣母-罗小云】使用简介:《讥笑录像厅》里唯一心存善念的可怜人,为主角指出一条生路,然而这条生路鲜血淋漓,如果主角没有强大的勇气,则是一条死路。
使用指南:用极大的代价换取一条光明灿烂的生路。”
“玩家洛随,再次,是否选择使用有效卡牌【哭泣圣母-罗小云】?”
“使用。”
那串轻快的音乐又响了起来,听起来像儿童小火车进站的声音。
接着,洛随眼前出现了一条灿烂的光道,一个窈窕的身影款款而来,和《讥笑录像厅》里长发白裙的造型不同,这次罗小云穿着一身战时护士的经典装扮。
“南丁格尔”罗小云,驾到!
洛随笑了,他觉得这个游戏真有趣。
罗小云把急救箱放在地上,冲洛随莞尔一笑,“又见面了,真让人开心。”
“你再不救我,以后就见不到了。”洛随闭上眼睛。
罗小云从急救箱里取出一支药剂,展示给洛随看:“喏,硫酸链霉素。”
“嗯。”
罗小云动作娴熟地将链霉素从药瓶里抽进针管,她此时真的像个训练有素的护士小姐,熟练地为洛随进行肌肉注射。
注射完链霉素之后,罗小云还帮洛随处理了手掌上的伤口,并贴心地将冰贴帮洛随降温。
而其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洛随被救治,尤其是那些刚刚试图处刑洛随的“惩治者”,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罗小云将药品和器械收进随身的急救箱里,站了起来。
美丽温柔的女子环顾四周,问:“他们呢?”
洛随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我不想死啊,救救我吧。”
“我可没对你做什么,救我啊!”
周遭哀求、呼救声此起彼伏,还有许多沉默无言的病人也向洛随投来乞求的目光,他们奢望拯救时弱小的模样,和方才处刑时的嘴脸全然不同。
那如果他现在已经死掉了呢,岂不是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好风光啊。
罪犯和神明在人们眼里只有一线之隔,很难让人不发笑。
洛随缓缓地睁开眼睛,罗小云正在注视着他。
“他们呢?”洛随重复了一遍罗小云的话,他突然问罗小云,“你有香烟吗?”他记得战时的护士会随身带着香烟,准备给需要截肢的战士,或者心烦意乱的自己。
罗小云从急救箱里翻出一只皱巴巴的烟卷,“喏。”
洛随躺在地板上抽完了一支烟,实际上他并非因为难以抉择是否拯救他人而需要抽这支烟,他只是太过疲惫,他得提提神。
在罗小云向他询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救吧。”洛随坐起身,他要去继续寻找最后一片拼图,得到金乌鸦,然后离开这个阴森的古堡。
“所有人?”罗小云问。
“嗯。”
罗小云俏皮地“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好大的工作量啊,就算南丁格尔也要抱怨两句呢。”
“你是一次性的吗?”洛随问。
“你可以用自己的时间来换取我的时间,”罗小云一边给病人注射特效药,一边回答,“你还真不爱读使用说明呢。”
“谢谢。”
洛随用膝盖提起自己的腿脚,他许久没有感受过直立行走的感觉,虽然身上每一块骨头、肌肉都在剧烈地发痛,但他仍旧站得很直,平视所有。
尽管他还很单薄,看上去年纪也很小,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对于救世主的崇拜此时清清楚楚地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罗小云为小意也注射了链霉素,小意从始至终没有一点症状,看到洛随向他走来,立即蹦了起来,一双眼睛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肿的像两颗红提子。
“随哥、随哥,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小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抓着洛随胳膊的手却在一直发抖。
“胖哥呢?”洛随问。
“不要管他,他说去找什么标签去了,我看他就是找借口跑了,胆小鬼。”
“嗯。”洛随点头。
“哥,李宁玉那个畜生你管他干嘛?”小意愤愤。
这时罗小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问道:“是有不医治的人吗?”
那边坐着的李宁玉虽然没有出声,但一个劲儿地向这边张望,脖子都伸长了几寸,听到罗小云的话,他顿时面如死灰,双手不住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嘴里胡言乱语。
他此时必然很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一念恶念,便让他万劫不复。
……
洛随摇了摇头,“所有人。”
“明白。”罗小云比了一个手势。
洛随对小意说:“我们再去楼上看看。”
“嗯,走喽!”小意冲罗小云挥了挥手,“漂亮姐姐再见!”
罗小云微微一笑。
“欸随哥,她是谁啊?”小意问。
“卡牌。”
“卡牌?”小意奇道,“这种东西还会变出一个大活人吗?我看看我的……【卡牌-情杀凶手】,没有可以触发的东西啊。”
洛随这才想起,罗小云的卡牌前面还有两个字“有效卡牌”,原来是这样吗?
卡牌只是副本里出现的主要角色,而有效卡牌在获得之后,还能再次召唤出来为自己所用。
“需要有效卡牌。”
“哦。随哥你还真好心,李宁玉这么对你,你还救他。”小意说。
“只是不想有麻烦。”
两人从主殿后面的台阶上到二楼,二楼左右各有一段通往副殿的廊桥,而二楼主体,除了有两个大杂物间,还有一些仆役的房间。
“咱们先去哪边?”小意问。
“先去副殿。”洛随说。
左侧副殿有一座装饰繁复精美的大门,古堡内这样的门后基本上都是主人使用的房间,而杂物间和仆役的房间都是朴素的木门,有些甚至门把手都锈蚀了,上面坑坑洼洼。
洛随推开大门,里面一股熟悉的味道涌进鼻腔。
这里和紫玫瑰房间里的气味闻起来有一些相似,但没有那么馥郁的干花香气,但辛呛的味道和药草香,以及另一种复合的味道——应该是颜料。
副殿分为上下两层,看上去由一个男人居住,楼上是卧室,楼下则是有着一整张巨大画桌的画室,大量的颜料罐和画笔密密麻麻地挤在酒柜一样的大柜子里,上面盖在一片脏兮兮的、满是颜料污迹的玻璃。
画桌蒙了厚厚一层灰,似乎已经数年没有人使用过。那个时代使用的颜料大多都是植物、矿物和动物血提取出来的合成物,颜色相较如今精准的色谱,更增添了几分厚重和古典。
“难道这里是画家男朋友曾经住过的地方?”小意环顾四周。
“不是。”洛随指了指画桌上。
那里有一副画了一半的画,笔触和杂物间那副《死神与血河》非常相似,都是凌厉而豪放的斑块构成。
但不一样的是,这副未完之作的内容是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童,亮色的斑块表现出婴儿血色充足的脸,而暗紫色和鹅黄色的斑块交错,表现出襁褓布的华贵,在画作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回忆爱女出生时。”
“所以C.Aud.其实是奥杜丽女爵的父亲?”小意惊讶道,“原来她父亲也是画家。”
两人穿过画桌,向更靠近主殿的方向探索。
画室外面是会客厅,在当中的位置,有一张巨大的肖像画,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执杖而立,他的衣服在当时看来应该非常时髦,紫色的内衬,棕黄色的马甲以及墨绿色的双排扣枪驳领外套,手杖首是一颗威风凌凌的金狮头。
中年男人的眉眼和女爵非常相似,几乎可以确定这便是女爵的父亲,或者男性亲人。
在肖像画的下方,有一本厚厚的小书。书旁有一支干枯了不知多久的玫瑰,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玫瑰下面垫着一张旧纸潦草的花体英文写道:
“献给我永远的朋友奥杜丽男爵,我记录了你的生平,希望能让更多人读到你,并了解你。挚友 弥撒尔公爵”
“看来奥杜丽男爵已经故去了。”洛随说。
他拿起男爵的生平志,开始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角色。
“奥杜丽男爵曾经参加过第二次铁桶战争——这场残酷的战争以獾城为中心,因战争始终紧闭城门而得名。
男爵虽然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但残忍而血腥的战争让男爵患上了创伤应激综合征,不得不退出了权力的暴风眼。
同年男爵得知自己有一个四岁的女儿,他背离战场,策马长驱近三十天奔向家的方向。但不幸的是,虽然得到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但他的妻子——风雅夫人因为生产时的感染没有得到根治而在他归家后不久于人世。”
“男爵的仁爱之心让他一生都活在对战争的愧疚中,他迫使自己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他爱上了作画,自己独居在副殿内,醉心研究。
同时他也开始细致地培养自己的爱女,马术、剑术、医药……他把心血尽数奉献,据说他的女儿也有作画的天赋。”
“男爵和女儿两个人居住在奥杜丽家百年古堡之中,有仆从数人,还有管家一人,管家居住于第二副殿的一层,是一位慈祥而聪慧的老者。”
“男爵将女儿培养得非常出色,尤其是马术,整个王国多少王子、侯爵之子拍马都赶不上她的扬尘,据说男爵很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发愁,然而他并没能等到那一天。”
“作为男爵的朋友,我在男爵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拜见过两次。
第一次男爵尚且有些精神,还伏案提笔作画,据说是为了爱女的生日,他想画下最后的画作为女儿庆生。
第二次再见面是,男爵已然奄奄一息,他对我说,不知为何女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已经不再爱他这个父亲,目前她正在外面研学,自己怕是见不到女儿最后一面了。”
“没想到男爵一语成谶,他最终孤独地死在了古堡内,最后一言是对管家说:请不要动我的画室。
他许是希望女儿能看到那副未完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