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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削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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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李纯懞追忆前尘往事黯然伤神。那边厢卞皇后却忙着深夜召见心腹,布置计划。
次日清早李纯懞尚在梦中,书芳和画月却急忙把她推起来梳洗。李纯懞迷迷糊糊只得随她们摆弄。待收拾妥当从屋里出来便看见棋雪和琴风拉着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官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那女官见了李纯懞赶紧下拜。李纯懞这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打发过来送书的。她因想起昨晚皇后的一番体恤,少不得一改往日态度,对那女官着意接待一番。她在那个世界也是出身世家,举止礼仪自有风范,棋雪等几个在一旁看得暗暗称奇。
因有皇后的特殊关照,轩翼也再没来打扰,李纯懞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皇后为她挡了大小各种活动,她只管安安静静在屋里读书,渐渐地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了解。
转眼入了冬月,宫里筹办腊八节。腊八节原是个小节,但因腊月初八乃是梁太后的寿辰,所以两项加起来,反而办得比大节日更加隆重些。
佑南国开国以来,外戚势力便极大,这几乎成了囿南的传统。而轩翼能顺利即位便是当年梁太后的杰作。梁太后现今虽已退居幕后,但她在朝中势力仍不可小觑。是以她做寿辰,但凡妃子、皇亲固然非到不可,甚至于许多朝中大臣也在受邀之列。
李纯懞靠着读书虽了解了不少事情,但皇帝的家事,宫廷的纠葛她又如何能够从书中知晓?所以当日沁芳宫虽接到懿旨,她也只当做寻常,照例打发人过去给皇后知会一声。
腊月初八那天,宫里张灯结彩,庭院里柳正绿花正红,端的是一派喜气洋洋。冬月天里原本万木凋零芳草枯萎。李纯懞一觉睡到中午起来,便看见院子的花花草草忽然违反季节,全都开放起来,不禁大感惊奇。
她忙凑近一看,那些花儿竟然是用各色彩绢做成花朵的样式在枝条上扎成。再看那柳树上的绿叶,也是用绿色的绸子裁成柳叶样式用糨子一片一片细细粘上去的。李纯懞看得啧啧称奇,心想不愧是皇室气派,这般大手笔。
到了晚间李纯懞在屋里胡乱吃了些东西,便窝在暖阁里头焚香夜读。正当她看得津津有味浑然忘我之际,突然一群宫人破门冲进来,不由分说便将她架了出去。
李纯懞惊疑不定,混乱中看见领头的宫人是她认得的内侍副总管乔忠顺。便喊了声“乔公公”
乔忠顺转过头来,叹道:“李淑媛你闯祸啦。这下只怕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你了。”李纯懞忙问是怎么回事,乔忠顺摇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回答。
一行人脚底飞快,押着李纯懞抄了御花园的小路,片刻功夫已来到皇后居住的坤造宫外。
一进到内殿,便另有内侍上前将她强压在地上跪着。只见轩翼指着她大声对皇后道:“你看看她,分明是好端端的,哪里像个有病的样子?”
皇后却很平静的回道:“请陛下息怒。李淑媛之前犯的乃是疯癫之病,众人皆知。是以单看她身体气色,并不能断定那病根儿就此好了。”
轩翼冷笑一声,令押着李纯懞的内侍退开。自行走到李纯懞身边将她拽起来,对上李纯懞愤怒的目光,轩翼说道:“爱妃别来无恙啊。”
李纯懞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见轩翼语气轻薄不怀好意,便想发作,忽然眼角的余光瞟见皇后正在对她使眼色。李纯懞心中一动,当即默不出声。
轩翼皮笑肉不笑的道:“哼!连话都不会说了么?倒也像个有病的。”说着便放开了她。
李纯懞将屋内扫视一圈,但见屋内两侧设着十几个席位,桌上果品菜肴酒壶茶碗一应俱全,桌后却空无一人。李纯懞省起前日接的懿旨,心中暗咐:轩翼借宴会之事故意要找她麻烦,皇后自然不容易遮掩过去。却不知他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只听得轩翼对她说道:“你养了这么久,就算没好完也该差不多了。朕的后宫不需要你了,你便下去做个......”他顿了一顿,乔忠顺忙接口道:“掌记。属尚宫局下的司记司。”
轩翼点点头,正待传旨,忽听得皇后插嘴道:“陛下不可——”因见轩翼怒视过来,皇后只得跪下,解释道:“陛下恕罪。因李淑媛乃我佑南国册封的正二品嫔御,虽未临幸,但也是有封号的人。陛下若擅自令其出任掌记,恐违礼制。”
“哼!那朕便削去她的封号。”
“因何理由削封?”
“她冲撞于朕。”
“那时李淑媛尚在病发之中。”
轩翼提高音量,喝道:“如今她病已好了自当接受处罚!”
皇后仍道:“陛下仁慈贤明。自当请御医诊过,方好再做定论。”
“你还有完没完?!”突然哗啦一声响起,轩翼蹬翻一旁的的矮桌。怒道:“难道朕堂堂一国之君,还处置不了一个小小妃嫔么?要你在一旁指手画脚?!”
众人见龙颜大怒,俱都吓得跪倒在地。皇后亦只得俯下身子不再多言。
屋里一干人全跪着,只剩李纯懞跟轩翼两人站在当中。乔忠顺拼命向她使眼色,而李纯懞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轩翼,一言不发。
轩翼走到她身边,凑近说道:“你是自找的。既然你不便参加宫里的活动,那以后你都不用参加了。”
不等李纯懞说话,轩翼便即宣布“传旨!削去李氏正二品淑媛封号,贬为七品女官,出任尚宫局司记司掌记一职。即刻执行。”
且说李纯懞被轩翥削去封号贬去做了七品女官,她心里不仅没有不快,反倒还有些侥幸。毕竟淑媛乃是后宫的嫔御,说穿了就是轩翼名正言顺的床伴。虽说从前未曾被他临幸过,但万一今后他要在此事上做什么文章,对于李纯懞来说到是分外棘手。而今李纯懞被贬做掌记,虽然待遇大不如前,但因避过了那一节,是以她心中反倒比先前踏实许多。
李纯懞在她原来的世界乃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有丰富的职业经验。掌记不过是个尚宫局司记司下一个登记出入宫人员,整理出入宫记录的七品芝麻官。以李纯懞的才干来说,做这项工作确实大材小用了。
李纯懞在司记司底下做事,那尚宫局的王尚宫因得了乔忠顺的示意,所以处处找茬为难于她。但没料到李纯懞不仅工作能力特强,工作态度也十分端正,不喊苦不喊累事无巨细皆能做到无可挑剔。最难得的是,她初到司记司个把月,竟能团结同事友好相处,搞得那王尚宫竟无从下手。
但乔副总管的示意毕竟代表了皇帝陛下了意思,所以王尚宫就算没处下手,也必须得下手,这叫做奉旨办事。她私下克扣了李纯懞的饷银,安排李纯懞住最破烂的屋子,一切吃穿供奉削减为零。一般人要是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就算没被饿死累死,也要被气得自己上吊寻死。
但李纯懞并非一般人。她一来生性简朴,对于吃穿度用向来不甚在意;二来内廷六尚皆属皇后掌管,李纯懞与皇后乃是嫡亲表姐妹,皇后当着轩翥的面尚且敢袒护这个妹妹,何况私下?所以李纯懞自贬为掌记以来,虽得不到应有的工作报酬,但皇后却时常打发人来给与关照。
王尚宫因见李纯懞没了饷银供奉,却仍然好端端的,自然心生疑窦。一查之下,未免大吃一惊。她无论如何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但乔副总管交代下来的也不能不办。两边皆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一时间担惊受怕左右为难。没几日功夫,这位王尚宫到把自己折腾了个形容憔悴。
她手下一名叫姓苏的心腹女官见状,便进言道:“尚宫不必烦恼。如今圣上借乔公公之口传下旨意,便是把尚宫当做了可信之人。尚宫不妨将此事向乔公公汇报,一来若出了差错自有上面担待,二来也显示尚宫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王尚宫闻言大喜,连夜去找乔忠顺将此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乔忠顺不置可否,只说要请示皇上后再做定论,便将她打发回去。
次日乔忠顺派人过来传了话,命王尚宫速速将私扣李纯懞的饷银供奉补齐,不得有违。王尚宫不明就里,也不敢多问,只得闷头去办了。
庆祥四年三月,外廷统管女官的冢宰周炳真上奏弹劾皇后卞氏。罗列诸如擅交外臣,独霸后宫,徇私枉法等罪状共计七条,经查实,罪当论处!
一时间举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