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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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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微露晓。秦放牵着马领着李纯懞走到一处乱石纵横草木杂生的地方。两人分开来找寻一番,片刻后秦放在距离江岸约莫几百米之处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石洞。
秦放将卫峥抱下马背,再将他放在一条长石上。李纯懞摸出火石刀绒,寻来枯枝落叶在洞里生了个火堆。
李纯懞将匕首放在火上烤着,秦放把卫峥扶起来,转头对李纯懞道:“姑娘你是否回避一下?”
李纯懞一愣“什么?”
“在下要给他治伤,须得解开他衣衫。”
李纯懞脸色一黑,拿着火上烤过的匕首过来将卫峥的衣服“刷”的一下撕开。秦放见状暗悔自己失言,心道:此女行事非同寻常,怎能拿这些世俗教条来约束于她呢?秦放将卫峥的身体扶正,背向洞口,借着洞外的天光好让李纯懞瞧得更清楚些。李纯懞细看他肩背的伤处,触目所及只见卫峥左边肩胛上三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呈品字形排列,那血洞中流出的血液皆作紫黑之色,可见毒药端的厉害无比。
李纯懞银牙一咬,匕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便往伤处刺去。刀尖刺到离肌肤约莫半寸的地方,李纯懞忽然住手,转头对秦放道:“你来!”
“啊?”
李纯懞将匕首往秦放手里一塞,过去帮忙扶住卫峥的身体,对秦放道:“你来弄啊,我不成的。”
秦放一怔,随即笑道:“在下还以为姑娘是无所不能,正想给姑娘打下手呢。”
李纯懞撇撇嘴角,自嘲道:“杀人的话,麻着胆子只管去就行了。救人是技术活,我可干不了。”
秦放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拿起匕首在卫峥的伤处划个十字,将血洞剜开再把刀尖探进去挑那暗器。
“在下也算是江湖中人。这点微末本事虽然够不上救命,但还是常常用得着的。”秦放一边施手整治,一边说着。一会功夫已将三枚暗器尽都取了出来。
李纯懞看看秦放手里的三个淬毒的铁蒺藜,又看看卫峥肩膀的伤处,那地方却还是不停的冒出黑血。
李纯懞和秦放相对望一眼,秦放皱眉沉吟道:“看来还是需要独门解药。”
“哪来什么独门解药啊。”李纯懞不死心,用力去挤了挤卫峥的伤口,可是收效甚微。看着卫峥面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李纯懞当即扑到卫峥背上,对着伤口吮吸起来。
秦放张大嘴看着李纯懞从卫峥肩背上吸出毒血,一口一口吐在地上。也不知这般吸了几十口,卫峥伤处的血液渐渐由黑转紫,由紫转红,最后血液的颜色与正常人无异了。
李纯懞吸完毒血,出去从胭脂儿背上解下水囊来漱口,又对秦放道:“对症的解药肯定是没有的了,你若有什么寻常解毒药到可以给他吃吃,能不能救活,就看今日了。”
秦放如梦初醒,从怀里取出两颗“百花玉露丹”一颗给卫峥服下,另一颗捏碎了敷在卫峥的伤口上。
“你师弟的马还在流血呢……”
秦放忽地没由来的脸上一红,忙跑去瞧胭脂儿的伤处。好在他弯着腰低着头查看马儿的腿脚,李纯懞也瞧不见他神色有异。待胭脂儿的伤口处理好之后,秦放牵着马对李纯懞道:“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李纯懞抱着水袋倚在石壁上点点头,神色疲惫的道:“嗯。多谢你出手相助。后会有期。”说罢便双眼一闭,仰头靠在石壁上打盹去了。
秦放站在洞外,借着逐渐明亮的晨光,这才看清眼前少女的容貌竟然生得美丽异常。虽然她神情中带着浓浓的倦意,但正是如此反更添一段楚楚之姿,令人不能移目。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纯懞被蚊子叮得痒醒。她揉揉眼睛起来去瞧卫峥,觉得他面上的黑气似乎略淡了一些。李纯懞见到卫峥的嘴唇干裂,便将他的头撑起来,拿过水袋往他口中灌水,可是卫峥却没有吞咽的反应。李纯懞心下着急,手里一时没了分寸,凉水便灌到卫峥的鼻子里去了。
卫峥被呛得咳嗽起来,居然恢复了意识。
李纯懞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水,又不停的替他拍打胸口,忙歉声问道:“怎样啦?呛得厉害么?”
“没事。”卫峥抿一抿嘴唇,沙哑着声道:“好像秦兄弟给我服了他家传的百花玉露丹,虽然不对症,但却是极珍贵的解毒灵药。”
“那到底是有效还是没效啊?”
卫峥苦笑道:“暂时能抑制住毒性不发。”
“那些白衣人跟你一个门派的,你知道解药的配方吗?知道的话,等会我去趟建昌城里给你配上几幅,吃了就好了。”
“配方到是有,不过缺少一味药引,终究也是无用。”
“需要什么药引?”
“太玄山顶的太渊池畔生长着一种罕见的草药,名叫雪山火芝,乃是独一无二。十年前秦放山上来便是为了寻它。”卫峥顿了一顿,忽问道:“秦兄弟呢?”
“他牵着马走了。”
卫峥点点头道:“定是他师弟央他出来寻马的,可惜我照顾不周,令王公子的宝马受伤了。”
李纯懞皱眉道:“还记挂什么宝马宝牛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
卫峥微微一笑,道:“郕王那里还是有一些雪山火芝的。”
“我们没马了要走多久才能到啊?你撑得过去么?”
卫峥抬起头看着李纯懞满脸的担忧,忽然说道“撑不过去也要撑啊。”
“——什么?”
卫峥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不能死的。我若死了,你又不认识去芒泽的路,后面还有皇上派来的无数追兵。姑娘独自一人怎生能躲过?”
李纯懞心中一颤,不敢看他。把头垂下来,半晌才涩声道:“嗯……那可多谢你啦。”
卫峥见她神情楚楚,心中不由得大感怜惜。想去拉住她的手,却又不敢。卫峥又叹了口气,自行去喝水吃了些干粮,便在条石上盘膝运功起来。约莫过了三炷香的光景,他将毒素逼到督脉的气海之内。只要不打斗,不调动督脉气海的内力,便可让毒素暂时不会发作。
待卫峥运功完毕后,两人从石洞里出来慢慢走着去建昌城。因他二人衣服上都沾满了血迹,途中卫峥又潜入农家去盗了两套衣衫出来。
李纯懞从卫峥手里接过衣衫,抖开来看,原来是农家夫妇穿的寻常衣服。那件女式的衣衫蓝底白花,褐布包边,还有一块包头。看着这样的款式,李纯懞忽然忆起《笑傲江湖》里盈盈去农家偷衣服的一段故事来,不觉脸上浮现出微笑。
卫峥见状问道:“你很喜欢这样的衣衫么?”
“是啊!”李纯懞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忽如春花绽放,冰雪初融。卫峥一呆。
李纯懞抱着衣衫,寻了一处灌木密集的地方把衣服换了。又取出从白衣人身上搜来的人皮面具戴上,包好包头。出来见卫峥也换好了衣服戴好了面具,于是两人便大模大样的走进建昌城里。
进到城里以后,两人雇了骡车,采买了干粮饮食,一路出城不提。且说秦放牵着胭脂儿回去交差,王之焕头一日就打发了官船过来泊在岸边候着了。
平日里聪骏活泼的胭脂儿如今变成了垂头丧气的胭脂儿,还外加跛脚的。但毕竟还是给寻回来了。王之焕虽然瞧得肉疼到心尖尖上,终究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秦放登上王之焕给他准备回江南的一艘小客船,船舱里重重叠叠已然堆满酒坛子。那些黑陶酒坛皆用黄泥封口,上面还蒙了一曾红纸,纸上浓墨重彩的写着正是“太玄春”三个字。
秦放拎起一坛酒,拍开封泥,仰头痛饮。然而却饮之无味……
“师弟,劳烦你打发人将这一船的酒送到我家里去吧。”
“师兄你不回江南杏林坞了么?”
秦放抬眼望着茫茫江水,神情萧然。半晌才悠悠的道“嗯,暂且不回去了。”
王之焕耸耸肩,也不多问。反正这个师兄自出师以来,便喜欢四处游荡,仗剑天涯,见怪不怪了。
王之焕忽然笑嘻嘻的道:“师兄出去哪里玩,银子可还够使么?”说着,便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王之焕等了片刻,见他仍是没用反应,心中略感奇怪,便道:“呃……那小弟先告辞了。师兄有吩咐尽管到昌宁关总兵府来找我。”说罢,他牵着胭脂儿登上官船自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