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宇智波家的饭》余观

3、第三话

　　中午回家的时候鸣人带回来一只铁铸锅。

　　“晚上吃寿喜锅吧我说！”他兴致勃勃地说。

　　秋末的空气渐渐泛起了凉意，如同翠绿的树叶开始泛黄的边角，阳光也不再过多的光临这个地方。许多日子里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前两天还下了一整天的暴雨。鸣人刚进家门时的鼻头都被肆虐的风吹得红通通的，想吃点热乎乎的锅子温暖身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

　　“不要。”

　　佐助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欸——”鸣人拉长了声音，沮丧地趴在电视机前的矮桌上，手里拿着一只通红滚圆的西红柿推过来挤过去，眼角的余光偷瞄着挺直脊背坐在旁边看电视节目的佐助，“……为什么啊我说？明明都把锅子买回来了。”

　　“没有为什么——还有不要玩食物。”佐助严厉地瞪了鸣人一眼，把饱受摧残地西红柿从他手里夺走，放在了矮桌上的果盘里。“还有，明明告诉过你不要乱买东西了吧？明天去把锅子退掉。”

　　“小气。”鸣人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嘟嘟囔囔。

　　佐助眯起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鸣人不甘不愿地撇撇嘴，“锅子是打折买的退不掉啦。”

　　佐助皱起了眉，数落他，“下次买东西用用你的脑子，不要看到打折的东西就想买，没有用的东西完全就是在浪费钱。”

　　“——是说，哪里没用啦！”鸣人蹭地一下站起来，忿忿不平地反驳，“在寒冷的天气里吃暖洋洋的寿喜锅怎么看都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吧我说！”

　　他抿起唇，脸上倔强的表情混合着一丝失落，“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天不是很好么？”

　　寿喜锅么……佐助垂下眼，想起自己六岁生日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吃寿喜锅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自己参与到料理的筹备中，第一次亲眼等待食物变熟的过程。那时的开心与兴奋都变成了遥远了回忆，甚至连回想起来都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的好像寿喜锅升腾起的水雾。因为在那不久，就发生了屠戮一族的血色之夜。

　　“只是这样的话，随便什么都可以吧？”佐助神情平静地淡淡道。

　　“才不是啊！”鸣人激动地反驳，声音渐渐低落下来，“那才不一样呢。”

　　“原因呢？”佐助仰头去看他。

　　鸣人语塞。

　　这并非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因素存在，只是他为了圆满心中的一个执念。

　　在鸣人很小很小，或许是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他得到了一台电视机，那时候木叶可以收到的频道还很少，也就两三个，其中有一个频道总是来回在放一部家庭剧，在大部分人都对这部剧产生厌烦的时候，鸣人还在乐此不疲的来回翻看，因为那是他当时作为一个被人厌恶不喜的孤儿所向往的，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仿佛看着他们在电视里的演绎，就能当做自己也是哪个家庭中的一员，自己也有亲人了一般。

　　某一天，电视剧中的母亲因为天气寒冷了下来而在晚餐时准备了寿喜锅。

　　鸣人对那部电视剧的剧情已经记不太清楚，唯有对这顿晚餐印象深刻。那是他第一次吃到泡面这种东西，当时屏幕里的一家人围在一起涮着锅，热热闹闹的幸福连同一片袅袅升起的白雾和屏幕外冒着热气的泡面混杂在一起，让鸣人感到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快乐。从此他爱上了泡面，也有了要和家人一起吃寿喜锅的执念。

　　这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微不足道的童年祈愿罢了。然而让鸣人难以启齿的不是这个，而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野望的——想要代替佐助的家人，成为他新的家人的不可言说的微妙心思。

　　“不……没什么。”鸣人沮丧地垂下头，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狗，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但他还是努力振奋神情，勾起嘴露出一个笑容来，“休息时间到了，我先去上班啦。”

　　佐助沉默地注视着他拎起外套出来家门。

　　门咣当一下合上，屋子里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慌。

　　佐助回到卧室，扑到床上，把头埋进软绵绵的棉被里，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鸣人并不知晓他与家人那些快乐的回忆，而他也不应该把这些怯懦面对的苦痛带给鸣人。

　　身体陷入松软舒适的床铺中，一股疲惫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佐助戳了戳属于鸣人的那只枕头，迷迷糊糊地想着，那家伙……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带着一丝挂念，佐助陷入了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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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天全黑了下来，只有零星几颗闪烁的星星挂在夜空中。佐助坐在走廊上，光裸的小腿在空中一荡一荡的，身后的纸门被拉开，美琴探出头来，笑着唤他去吃饭。

　　“今晚吃寿喜锅哦。”

　　温柔的女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屋里被热气熏得暖洋洋的，铁锅中放置着满满地蔬菜，汤汁咕嘟咕嘟地在冒着泡，白雾伴随着声音向屋顶的方向攀升，佐助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如同白云一样的雾气，被美琴一把抱住放到了椅子上。

　　“不可以哦，佐助。”美琴教训道，“会烫伤手的。”

　　她拿过一小碟摆满生牛肉片的盘子，“佐助不是想自己试试看制作料理么？今天满足你的愿望，来吧，试试看？”

　　“好——”佐助拉长了声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接过美琴手中的盘子，用筷子夹起肉片丢进锅里，忙活地不亦乐乎。

　　肥瘦相间的粉红色肉片浸在汤汁里，随着沸腾的泡泡轻轻抖动，不一会儿就变了颜色，粉嫩的部位变成深棕色，连同雪白的部分也变成带着褐色的微微透明。

　　佐助把肉片分别加进父母和哥哥的碗里，最后才轮到自己。混着蛋液的牛肉塞了满满一口，滚烫但也令人满足。

　　“这个好好吃啊爸爸妈……”

　　佐助惊喜地抬头，却看到面前的父母全身染血地伏趴在桌子上。大量地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来，很快染红了桌子连同整块地板。

　　“爸爸妈妈——！！”

　　佐助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眼泪刷地用了出来，他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不，不对，哥哥呢？哥哥在哪儿？佐助泪眼模糊地去找哥哥，却发现鼬已经不在原位置了，他站在房间的另一头，身上穿的不是常服而是暗部的服装，一双血红的眼睛和雪白刀刃上低落的鲜血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哥哥？爸爸妈妈都——”

　　佐助哭喊着，想像往常那样向自己最依赖的哥哥倾诉自己的恐惧和害怕，然而一只向他射来的苦无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微笑着的，对他宠溺包容的哥哥冲他举起了染血的刀。

　　“接下来就是你了，我愚蠢的弟弟。”

　　血，都是血……鲜血染红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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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助猛地睁开了双眼，明亮地白光透过窗户照进他骤然缩紧的瞳孔中，带来一种难言地刺痛感。他浑身被冷汗浸湿，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好似刚从绝境中脱险的溺水之人。

　　而四周是那么安谧祥和，只有挂在窗户上的风铃凌凌作响。

　　佐助捂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有急促起伏的胸膛宣示着他的不平静。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佐助没有动弹，过了一分钟，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去卫生间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汗水，又换下湿透了的上衣。

　　此刻，除了潮湿的黑发，再也看不出来半刻前的狼狈。

　　他走到玄关去开了门，门外是春野樱。

　　她一脸笑容地说：“到身体检查的时候了，佐助君。”

　　佐助沉默着点点头，让她进到屋里来。

　　检查过程中小樱努力找话题聊天，但佐助心情不好，表现甚至比往常要更为冷淡，对小樱的任何话都沉默以对。最后小樱也不再试图和佐助交谈，在安静又尴尬的氛围中完成了这次检查。

　　“……果然，佐助君和鸣人吵架了吧？”

　　收拾东西的时候，小樱突然这么说。

　　佐助偏了偏头，多说了几个字，“为什么这么说？”

　　小樱解释道，“之前去火影办公室交报告的时候，鸣人愁眉苦脸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佐助有片刻失神。

　　小樱继续说：“然后我问他怎么了，鸣人说他惹你生气了，不知道怎么能让你开心起来，正在发愁呢。”她开玩笑般地劝道，“虽然鸣人那家伙很欠揍，不过看在他已经认识到错误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

　　佐助一愣，“鸣人……是这么说的么？”

　　小樱点点头。

　　佐助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好像他独自走在黑暗中，一道光忽然劈开了四周的黑暗，光明中伸出一只手把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又像是身处布满荆棘的雪地中，那个人哪怕会遍体鳞伤，也要穿过重重障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被这样珍重的看待着，根本就没办法啊……

　　早就知道了吧，鸣人是他的光。

　　给了他救赎，和面对未来的勇气。

　　噩梦所带来沁入骨髓的寒冷终于在这一刻褪去，有什么东西就此离去了，又有什么东西留下了。

　　今晚的话，就满足那家伙的愿望，吃寿喜锅好了。

　　这么想着，佐助走进了厨房。

　　夜幕降临，鸣人蹲在家门口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咬牙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一进门就捧出为了给佐助赔罪，特意跑去他爱吃的那家店做的木鱼饭团，闭着眼大吼道：“佐助，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乱买东西了！”

　　一片安静。

　　鸣人试探着张开了一只眼睛，就看到佐助正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

　　“佐助？”

　　佐助接过鸣人手上的木鱼饭团，挑眉，“看来明天的早饭有着落了。”

　　“欸？”

　　“不是要吃寿喜锅？”佐助偏头示意，“换鞋进来吧。”

　　“欸——欸？！”

　　鸣人换了鞋子蹬蹬跑进客厅，暖黄的灯光下，伴随着咕嘟咕嘟作响的声音，袅袅白雾从石锅中蔓延开来，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佐助助助助助——”

　　鸣人泪眼汪汪地扑倒佐助身上抱住了他，沙哑着嗓音蹭了蹭他的脖颈，“你最好了。”

　　佐助回蹭了他一下，小声道，“笨蛋吊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