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咒》雅阙

15、计谋

　　“灯吾，为什么救我们？”蓝孤子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很危险。
　　“坤旋者都是这样和救命恩人说话的吗？”灯吾白了蓝孤子一眼，在后者身边转了转探查对方伤势，“神宫向外界发布通缉令，上面有两个人很眼熟。我在欢乐庄园见过你们，那日多亏两位出手相助……我想，能出手救助牺牲者的坤旋者，或许能成为朋友。”
　　印莲盯着灯吾的眼睛，那是两盏深不可测的灯火，烧到人心晦暗处，自己就能燃起一片黎明。那团火充满着希望，却也充满了绝望前的毁灭。
　　“成为你的朋友，应该需要对你贡献些什么吧？”印莲咳嗽两声，望着灯吾。
　　“我要坤旋神权坠入地狱。如果你们反对，现在就可以动手杀死我，这是最好的机会！”灯吾没有丝毫胆怯，他盯着印莲的眼睛，流露出无与伦比的诚恳。他敢于作出赌注，即是没有掌握结局的实力，也要勇于尝试濒临死亡的挑战。
　　蓝孤子笑着，“然后呢，怎么处理我们？身为坤旋者的同党？”
　　灯吾捂住胸口，半跪在地面，“若是朋友，灯吾便永远忠诚！我发誓，即使夺回人的尊严，也永远不会伤害到你们！”
　　两人相视一笑，询问着灯吾的计划。
　　计划的起始，是思想的解脱。灯吾召集游说群体暗中讲演，诉说奴隶与牺牲者黑暗的、惨痛的未来，刺激麻木者存活的热血；灯吾一心想要改造欢乐庄园，将欢乐庄园打造成为反抗的思想中心阵地，将以奉献为使命的牺牲者改造为以自我存在为价值的自救者。
　　“牺牲者冥顽不宁，她们用那样的方式活了几十年，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你想把欢乐庄园改造为秘密反抗的阵地，不怕牺牲者告密吗？”蓝孤子有些嘲讽的意味，他不心疼任何一个牺牲者，她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牺牲者了。
　　“她们懦弱而无知，又怎么会有勇气和智慧去告密呢？”印莲倒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的眼睛始终落在灯吾脸上，“我也想知道，你要用什么样的话术刺激她们的愚蠢？”
　　灯吾垂眸，他的睫毛看起来粗粗的，挺拔有力。
　　黑民们坐在灯吾身边，仿佛在听博学的人授课一般。那是灯吾为他们点亮的灯火，有未来的、有前途的、有方向的希望之火。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将她们从牺牲的笼子里跳进另一口井中。”灯吾望着漫天辰星，眼中散发着迷幻的憧憬，“那口井里，装满了自由、情爱、欲望、信仰与追求。我将死去的坤旋者扔进猪圈供牺牲者观赏，也将牺牲者打扮得雍容华贵使坤旋者们俯首称臣，我做了许多颠覆她们思想的事情。”
　　计划的跟进，即是瓦解坤旋者的统一信仰，造成内部分歧。大肆传播坤旋者以力量迫使无辜奴隶作出非道德行为，抹黑力量者形象，使坤旋者对于使用自身力量产生愧疚心理。
　　“非道德行为？”印莲疑惑不解，“坤旋者将黑民当作奴隶驱使，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萌生愧疚？”
　　“如果坤旋者玩弄的对象是纯洁的孩子、年迈的老人以及临产的孕妇，对于生命的羞耻与尊重是否会被加深呢？亲眼看见乞丐被醉酒的坤旋者五马分尸，或是漂亮的女孩被坤旋之力拧断脖子，相信没人会觉得普通平常吧？”
　　“怎么可能？独行门不会允许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蓝孤子反驳道。
　　“独行门？你说的是那个冷轩大人掌管的独行门吧？”灯吾笑了，“冷轩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面，帮他打理独行门事件的人，叫狼牙。他没有冷轩那般公正清明，或者说，我不想他成为冷轩那样……为黑民着想的刑赏官。狼牙成为一个好人，不利于我们造反不是吗？”
　　印莲瞪大了眼珠，她觉得嗓子有些干渴，却又不敢出声。
　　蓝孤子盯了灯吾一眼，望着远处黑色的草木，“狼牙，也是你的人。和我们一样，身为坤旋者的同党？”
　　“是的，他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冷眼旁观奴隶们的生死。”
　　“神宫难道不清楚狼牙的所作所为？没人制止吗？”蓝孤子继续追问。
　　灯吾摸了摸额头，眼睛像狐狸一样转着，“神宫自身就是个老古董，他们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坤旋者的未来。狼牙只是明目张胆地传达他们自身并不在乎黑民的事实，或许表面上会稍微惩罚一下狼牙过于张狂的做法……”
　　“潜龙湖泊呢？那可是专门暗杀你们这种有造反意识的组织。”印莲追问着，火烈被神宫追杀是因为得知了太阳家族的秘密，但潜龙湖泊还有个比火烈更危险的人——迷行，一个酷爱弑杀的力量者。
　　“你说迷行那家伙吗？他在追求力量的同时，也在追求爱。而爱的杀伤力，远胜所有存在的力量。让他死于这种力量，是很简单的事情。”灯吾嘴角掠过寒意，那不该是黑民面对坤旋者的表现，带着轻视、鄙夷与憎恶，却也有轻佻的嘲讽。
　　“用爱恨牵绊坤旋者与黑民，在我看来，是最成功的入侵方式。神宫尽管厌恶黑民，却还是想维持表面的善良与宽厚，鼓励黑民与坤旋者自由相爱将成为他们游说我们这些奴隶的方式。”灯吾望着印莲与蓝孤子不可思议的眼睛，继续说，“表面上看是他们在招揽人心，实质上他们这样做只是为我们的崛起铺路而已。”
　　神宫的信仰者们提出一项划破时代的想法——公主的婚姻。
　　蓝孤子笑着说，“黑民与坤旋者相爱自由，真是好笑又讽刺。双方竟然每一个真心实意的，要不是为了造反，要不就是为了遏制造反……”
　　“公主的婚姻？天行的女儿月牙公主吗？”印莲开口问着，“据说，她不擅长使用自己的力量。这是真的吗？”
　　“她很善良，不愿意使用自己的力量。”灯吾的眼充满柔情。
　　蓝孤子带着疑惑和不悦盯着灯吾，印莲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异样。
　　老妇人微笑着说，“灯吾首领，正是月牙公主的爱人，也就是神宫公主成婚的对象。他会成为第一个被坤旋者认同的黑民，他将带领我们走向希望！”
　　冷风打湿空气，印莲沉默下来，眼中毫无憧憬，“你在利用她对你的爱。”
　　“似乎不只是利用，是滥用。”蓝孤子补充道，回头望着那群眼中盛着火炬的黑民，“被你盯上的爱人，真可怜。”
　　老妇人冷笑着讽刺道，“坤旋者从未将黑民当作人来看待，也好意思说这种话？黑民不是任人践踏的老鼠，我们不过是在提醒你们这些异类，坤旋者才是真正的怪物！”
　　“走吧，去悦来面馆，我的坤旋者伙伴们！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