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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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看？”黄晟铭问。
曾博瑞还是笑着，没说话。
“神经病。”黄晟铭骂了一声。
“神经病，骂谁？”
曾博瑞快速地说了一遍，使黄晟铭听到耳边的是“神经病骂谁”，根本没有意识到其实中间还存在一个逗号，是曾博瑞在叫他神经病。
“骂你……”黄晟铭应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推了一下曾博瑞，“你他妈幼不幼稚啊，怎么还玩这种套路？”
曾博瑞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黄晟铭推得太用力还是曾博瑞想着配合一下黄晟铭，曾博瑞的身子重重地往外倾了一下，正巧撞到了走过来的刘湉。
曾博瑞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头撞到的地方软软的，很舒服。
等他刚想转过头去看时，却被刘湉猛地一把推开。
“卧……槽？”曾博瑞被推得整个上半身都跌在了黄晟铭的怀里，抬头疑惑地看着刘湉。
只见刘湉满脸通红，捂着胸大叫了一声：“彭怡！”
“诶！”不明情况的彭怡赶紧过来看。
紧接着全班人都看了过来，连走廊外也有两三个人围着窗户在望。
“怎么了怎么了？”瓜王李闻第一个转过身来，发现曾博瑞正躺在黄晟铭怀里难得红了脸。
“他……他……”刘湉红着脸指向曾博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曾博瑞赶忙说。
正巧上课铃响了，彭怡便先劝着刘湉：“小甜妹算了算了，一会儿是简丹的课，等下课再来解决。”
刘湉再没吭声，被彭怡拉着回到了座位。
其他人见没什么热闹可凑，便也不再关注这边。
“喂，”黄晟铭戳了戳曾博瑞的头，“你还想在我怀里躺多久？”
“哦。”曾博瑞起了身。
“尴不尴尬？”黄晟铭问。
“不尴尬，”曾博瑞说，“我脸皮厚。”
“脸皮厚是吧？”后桌传来了彭怡的声音。
曾博瑞一愣，用余光往后面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刘湉正瞪着自己。
完了！
他忘了当事人现在就坐他身后！
简丹是高二（2）班的班主任，教语文，在一中向来有“简丹老师不简单”的称号。三十多岁，短发圆脸戴眼镜，把她放进人堆里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是语文老师。
说巧不巧，简丹也是曾博瑞和黄晟铭初三时在联盟班里的语文老师，教的还不错，曾博瑞对她的印象挺好。
想到竟然早已经认识，简丹就没有再特地去找曾博瑞到办公室里谈话，也嫌麻烦。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偷着乐，毕竟转过来的是一个年级第一的学生，今后的班级平均分肯定能提高不少！
“挺开心哈，”简丹一进教室便笑着说，“咱们班又添了一匹黑马。”
曾博瑞人缘挺好，除了班里的一小部分人之外，其余的都认识。所以当简丹说完后，除了个别同学有些骚动看了过来之外，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水花。
“诶，”后边的彭怡戳了戳曾博瑞小声问，“简丹说的是不是你？”
曾博瑞没应，他可不想刚转班第一天就被扣上一个“爱讲话”的帽子。
“这么高冷？”彭怡又说，“吃了别人豆腐还给脸不要脸，行，你等着。”
彭怡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放下一句狠话，显然是记住他了。
曾博瑞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会下课跟她俩道个歉，就算要打架的话他又不是没打过。
“这周五要小测，大家记得要复习啊！要是这次年级排名有前三，全班免三天语文作业！”简丹在下课临走时说了一声。
简丹前脚刚走，下一秒全班就立马沸腾起来，李闻这时还转过身来笑着说：“瑞哥靠你了。”
都怪李闻开了个头，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每个人都来了句：
“瑞哥靠你了。”
“瑞哥靠你了。”
“瑞哥靠你了。”
……
靠你们个大头鬼啊！
曾博瑞现在内心已经开始后悔答应丁鬼魂放水的事了……
“你们班盛产复读机？”曾博瑞怼了怼一旁的黄晟铭。
“也许吧，”黄晟铭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神奇的班级。”
是挺神奇的。
曾博瑞看着黄晟铭。
“干嘛？”黄晟铭大概被曾博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别又跟我说好看。”
“行。”曾博瑞乐得不行。
想象中的腥风血雨并没有来，彭怡一下课便拉着刘湉出了教室，之后就旷了一天的课。
曾博瑞心里松了一口气，本来他都已经把打架和道歉两种情况都在脑子里预演好了。
可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毕竟是今天才刚认识的陌生人，不知道对方底细，他忽然有点保不准彭怡和刘湉之后会做出点什么。
比如……喊人在路上堵他？
彭怡和刘湉也算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关于这两位牛姐的版本曾博瑞听过很多种。什么翻墙逃课、抽烟打架，各式各样的。甚至还有人说她俩是混社会的大姐头，背后有一众势力。
不过除了前面两项属实，其余的都没有证据证明。
曾博瑞倒也不是怕她俩报复，只是嫌把小事闹大太麻烦。
如果彭怡和刘湉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是混社会的大姐头，那就更头疼了。因为兴宁市的混混是出了名的难缠，一旦惹上不得点好处根本不会罢休，跟狗皮膏药似的。
针对于这种情况，曾博瑞觉得，报警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九月份的天渐渐变得昼短夜长，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虽然一中校内也有专门为学生提供的食堂，但大部分学生都还是选择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就餐。出了校门就能到，也不是很麻烦。
似乎是干得久了，那几间饭店都已经快成了专门给学生提供吃饭的地方，大多时候都只在学生放学的时候营业。而且菜品也挺丰富，一个大铁盒里装着各式各样的菜，阿姨的手还从来都不会抖，八块钱还能无限量添饭。
就四个字——实惠，管饱！
刚出教室的黄晟铭本来是想跟李闻他们一起去吃的，结果半路却被曾博瑞给截了胡。
“你干嘛啊？”黄晟铭被曾博瑞突然用手肘勾住脖子给吓了一跳。
“去吃饭啊，还能干嘛？”曾博瑞漫不经心地回答，好像他俩之间并没有过半年的陌生。
黄晟铭不喜欢这种有点自来熟的感觉，于是便挣开曾博瑞的手推脱道：“我跟李闻他们约好了，我和他们去吃。”
“不行，”曾博瑞又将黄晟铭给拉了回来，“我要你跟我吃。”
这人怎么那么霸道？
黄晟铭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到头来，曾博瑞带他去的那间饭店最后还是跟李闻他们的是同一间。只不过李闻他们是六个人围在一起，而黄晟铭和曾博瑞则是凑在一张小桌面对面吃。
许久都没和曾博瑞这么吃过饭，黄晟铭现在突然有些不适应，抬头时总会对上曾博瑞的眼神，觉着尴尬，老想着去李闻那边吃。
“诶，蚊子！”黄晟铭朝着李闻喊了一声，“你们那儿还有空位吗？”
“满了满了！”李闻狼吞虎咽地吃着一根鸡腿，“这群饿鬼都发了疯一样还抢别人菜呢！晟哥，我看你还是和瑞哥就在那安静地吃吧！你来这儿怕抢到你哭。”
黄晟铭看着隔桌的惨状无奈地笑了笑，扭头才发现曾博瑞一直在看着他。
“这里吃不好吗？”曾博瑞问。
“还行。”黄晟铭说。
“那为什么要换？”曾博瑞又问。
这次黄晟铭没应，只是自顾自地低头吃饭，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为什么要换？
其实这句话曾博瑞比黄晟铭更明白。
每个人每隔一天没见，两个人之间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距离，更何况他俩之间都已经快隔了半年了，而且在那半年他俩的关系堪比绝交，距离早就已经有四五条街那么长了，怎么可能单凭这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拉近的？
其实曾博瑞只是想听听黄晟铭的回答，今天现在的自己在他眼中再次相处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如今看眼前黄晟铭的样子，大概是不太好。
心中有了答案，曾博瑞便没再强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曾博瑞突然夹起黄晟铭碗里的一块姜往自己这边放。
黄晟铭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看什么？”曾博瑞将黄晟铭碗里的最后一块姜夹完，“你不是不喜欢吃姜吗？还夹那么多……”
“不是我夹的！”黄晟铭赶忙说，“是阿姨不小心放到的。”
“不是你夹的就不是你夹的，你那么激动干吗？”曾博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黄晟铭一时语塞，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傻逼。
吃完饭后还有半个多小时，曾博瑞便带着黄晟铭在紫金山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过还是小情侣居多，他们两个大男人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黄晟铭原本以为他俩会就这么安静地走下去，没想到一通电话却直接打破了他们之间缄默的气氛。
黄晟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黄志飞。
平时这个时候黄志飞都是在店里和别人打牌的，而且如果没什么事压根不会给他打电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黄晟铭突然愣了神。
见黄晟铭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曾博瑞好奇地凑过去看。
看到是黄晟铭的爸爸，曾博瑞便拍了拍黄晟铭的后脑勺，提醒道：“你爸啊，还不接？”
“哦。”黄晟铭这次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
手机刚拿到耳边，电话那头的黄志飞就问：“为什么不接你妹的电话？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小琳？”黄晟铭疑惑道，“我没接到啊，我打给她她也没接。”
“……”黄志飞沉默了一会便没再纠结这件事，又说，“你妹说想吃上次那家店的炒栗子，下次你回家的时候记得买点寄过去。”
“嗯。”黄晟铭嘴上应着，脑子里想的却是为什么打不通妹妹电话的原因。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大底和老妈有关系。因为自从老爸和老妈离婚后，老妈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干扰妹妹跟自己和老爸接触了，为此还的地搬到了外省生活。
“钱够用吧？”黄志飞突然问了一句。
“够。”
黄晟铭刚说完黄志飞便挂断了电话，连“再见”都没说，大概是急着跟他的那些牌友们赌钱。
这个时间段的紫金山路还算安静，毕竟是在学校路段，那些小情侣们都不敢太张扬。但只要离得近些，稍微的窃窃私语还是能听出个大概。
晚风的方向从黄晟铭那边吹来，顺便把刚才黄晟铭与黄志飞的对话也传入了曾博瑞的耳中。
明明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可曾博瑞却觉得黄晟铭跟他爸的交流方式有些别扭。
大概就是都恨不得对方快点挂掉的感觉。
“你跟你爸闹别扭了？”曾博瑞用手肘怼了怼黄晟铭问。
“关你什么事？”黄晟铭脱口而出，连看都没看曾博瑞。
应该是没料到黄晟铭会这么不给面子，曾博瑞忽然有些莫名生气。
“别他妈去去上晚自习了！”他猛地上前抓住了黄晟铭的手，往另一个方向狂奔，嘴里还吼道，“今晚我们就好好说清楚，到底怎么不关我的事？！”
动静挺大，惹得旁人纷纷朝这边看。
“你他妈有病啊？！”黄晟铭反应过来想挣开曾博瑞的手，可奈何曾博瑞手劲太大，怎么甩都甩不掉，只得一边踉跄一边跟着曾博瑞跑。
曾博瑞把黄晟铭拉到了一中附近居民楼的一条暗巷里，一把将黄晟铭甩在了墙壁上，按住了他的双肩。
“你干什么？”黄晟铭被曾博瑞按得有些吃痛。
“别动，”曾博瑞松了些力，“我们谈谈。”
“谈什么？”黄晟铭皱着眉问。
“嗯……”曾博瑞想了一会说，“谈谈我们的关系？”
“啊？”黄晟铭被曾博瑞给说懵了。
其实暗巷并不是真的暗，相反，借着隔壁居民楼的光，它还明亮不少。一个人站在巷口，影子能被拉得很长。
也不知道以前是哪个缺心眼的叫它暗巷，一传十，十传百，这条普通的小巷这才总算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了些印象。
暗巷里很静，静得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晟铭，你到底怎么了？”曾博瑞说，“阿婆说你家里出事了。”
“你去见阿婆了？”黄晟铭问。
“嗯，”曾博瑞说，“中午想去你家楼下等你来着，碰巧遇到了。”
“那阿婆都知道了？”黄晟铭又问。
“知道什么？”曾博瑞看着他。
黄晟铭半垂着眸子好半天没说话。
“说啊。”曾博瑞有些不耐烦。
“他们离了……”黄晟铭低着头说了句。
这次轮到曾博瑞懵了：“谁……谁离了？”
“我爸妈。”黄晟铭还是没抬头，声音很轻，甚至语气平淡的像那只是一件小事。
“……”曾博瑞看着黄晟铭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原本按住黄晟铭的手，“迟早的事儿。”
黄晟铭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曾博瑞靠着黄晟铭对面的墙解释道：“早在高一有次晚自习放学我就看到你妈和……”
曾博瑞话才说到一半便强行咽了下去，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么说实在有失风度，更何况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就算说了也不能挽回什么。
曾博瑞刚想转移话题，可看向黄晟铭时才发现黄晟铭的眉毛拧成一团，正瞪着自己。
“和什么？”黄晟铭的语气突然变得冷的吓人。
见黄晟铭眼底泛起明显的怒火，曾博瑞支支吾吾起来：“和……和……算了，没什么。”
“和什么？！”黄晟铭突然吼了一声，“说！！！”
曾博瑞被黄晟铭吼得怔住了，黄晟铭向来温和，他从来没见过黄晟铭现在这个样子。
显而易见的盛怒。
“就看见你妈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的在后校门那条路逛街啊，怎么了？”曾博瑞愣了好半天才说。
“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妈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黄晟铭的声音变得逐渐颤抖。
“什么我早就知道？”曾博瑞走上前想看看黄晟铭怎么了，“你刚刚说他们离婚了我才联想到的，我还以为……”
曾博瑞话都还没说完就黄晟铭就猛地揪起了他的衣领，还抡起了拳头。
曾博瑞没有反抗，只是看着黄晟铭逐渐发红的眼眶，心里满是愧疚。
最终黄晟铭还是用仅存的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的拳头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没砸下去。
因为黄晟铭很清楚这拳如果砸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是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破碎，以及又一个人再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那样太不值。
再说就算曾博瑞当时及时告诉了他，按老妈那种倔脾气和黄志飞的窝囊样，多半也挽回不了什么。
他只是在气。
在气当初曾博瑞的不告而别。
在气曾博瑞明明是他最信任的人，却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凭什么？
他在自问。
凭什么每次被丢下的人都是自己？
“你躲我就算了……”黄晟铭缓缓放下曾博瑞，哽咽道，“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离开的理由。
黄晟铭趴在曾博瑞的肩上小声地哭。
曾博瑞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块衣服早已经被黄晟铭的泪水给了浸湿，还能感觉得到些许温热。
“对不起。”曾博瑞轻轻地拍了拍黄晟铭的背。
黄晟铭抬起头，整个眼眶周围已经被捂红，他动了动嘴唇还想在说些什么，可等了片刻却谁都没有再说话。
曾博瑞伸手刚想擦拭黄晟铭眼角的泪渍，可却被黄晟铭给转身躲开了。
黄晟铭无言地朝着巷口走去，被光拉长的身影慢慢将曾博瑞吞噬。
曾博瑞看着黄晟铭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追上去。
他说了“对不起”，所以他想追上去抱住黄晟铭，听黄晟铭说一句“没关系”。
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黄晟铭需要静静，他也一样。
而明天他俩的关系又会变成怎么样？
他不敢想。
没有心情再去上晚自习，两人便都不约而同的旷课，连书包都没带回去。
今天的晚自习是简丹站课，她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便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了丁主任。
成绩好的学生总是能得到老师的些许偏爱，丁主任好不容易才想好怎么打电话委婉地告诉家长情况，结果到最后谁的电话都没有打通，心里憋了一团火没还没处撒。
高二（2）班的晚自习的学习气氛依旧浓厚，只是似乎比往常少了些少年的朝气。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暗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