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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乱世篇】跪拜 ...

  •   一路奔袭,出了绝望坡,已是正午刚过。沙暴过境,天色晦暗昏聩。漫天黄沙飞舞,颗粒分明的渣滓打在人的脸上,让将士们本就面无血色的脸多了分死寂。

      杀出绝望坡后,两山之间的峡谷处有一地势开阔之地,众人在此停歇,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已。之前鼓起的劲拼杀了一晚,此刻才都疲态尽显。

      曾史敌军早已跑的不见踪影。无法,李垣林下令三军原地休息,同时也派出一对人马继续追踪前方的敌军,密切跟踪,随时汇报。

      此刻,众人头发散乱,身上尽是血污。在各营清点汇总人数后,赵真不免吃惊,此战竟有四成人阵亡了,还有一些人是受伤需要救治的伤兵。虽见贯了生死,但他仍不免哀痛,这次险中求胜,代价之大可谓空前惨烈。

      虽然仗打赢了,但活着的士兵很多人都陷入沉默寡言,整个大营也不如以往喧闹。听过去,多了些细微的啜泣声和安慰声。将士都明白,一些同袍已经永远的死去了,留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被黄沙埋没吞噬,甚至他们再也无法为这些人收尸入殓。

      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曾史余部逃亡,战争还未完全结束.......

      两山峡谷中有还未化掉的积雪,士兵们架起大锅,烧起柴火。大锅熬煮着雪水,弥漫出滚滚热气,升腾成山间低矮的流云,水源之危告一段落。

      救治的营帐里人满为患,随行的军医忙碌不已,十五先生和小童也参与其中,忙得不可开交。被硫火炮炸残的士兵们痛苦的哀嚎着,赵真看的难受,心中压着一股无名之火。

      曾一凡自嚼舌自尽不久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这火气无处宣泄。无法,赵真只得唤来苏木问询他们战败的一些具体情况。

      营帐中,赵真尽量按捺着心里的火气,问道:“今日战场上,敌军用的硫火炮和投石车是怎么回事?”

      苏木回道:“应该是之前我们战败时,敌军抢走的一部分。”

      赵真听到此番不痛不痒的回答,简直想当场发飙,但还是按捺着,尽量不让情绪失控道:“这怎么说只抢走了一部分!我看了看,这可不是一部分这么简单!此战我军损失惨重,就全拜这些东西所赐!”

      苏木沉默不语,这事眼见为实,清晰明了,是无从辩解的。

      赵真追问道:“你们战败前,纵使逃亡不及,为何不彻底毁掉硫火炮和投石车?反而留给敌人,成为战场上掣肘我军的利器。”

      苏木依旧沉默,他眼眸低垂,看不清到底是何神色。

      赵真被他的沉默气笑,怪不得当时李垣林有杀了他们的念头。战败本就耻辱,更耻辱的是敌人拿着我们自己人的东西去杀我们自己人。

      赵真将帐帘掀开,指着外面躺在地上等待救治的伤兵,对苏木道:“看看吧。你和你的主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这些我都会上报陛下,至于后续你还如此沉默,就莫怪日后牢狱里的对付犯人的千百种手段用在你们身上。”

      见他依旧不语,毫无惧怕的意思。赵真冷笑道:“你可知有种罪名是——通敌叛国,是要罪株连九族的!”说罢,他连理会都不想理会眼前的男人,就要离开。

      苏木却忽然开口道:“你之前问我的,我现在愿意献出我的五感和神经,去救我家主子。”

      赵真驻足,冷哼一声,他实在懒得搭理此人的任何请求,包括之前曾提到的救治话题,眼下曾一凡即使死了,他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纵使一路下来,赵真也认为曾一凡数次自杀,证明其品性高洁,应该做不了通敌叛国的勾当。但无论是否通敌,硫火炮和投石车都不该落入敌人之手!

      见赵真似乎在思虑他所说的话,苏木继续道:“如果你和陛下都想知道关于此前大战的任何事情,用我一人去救了我家主子,到时你们岂不是问的更直接些,了解的也更清楚些。”

      赵真讥讽道:“他舌头都断了,如何能言?”

      苏木道:“主子还有手,说不出来,也能写得出来。”

      赵真冷笑道:“你为何自己不说?”

      苏木面无表情道:“我无从说起。”

      眼见此人问不出个所以然,赵真也不愿同他多费唇舌。也许真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关于曾一凡惨败、硫火炮投石车落入敌人之手,这些问题由曾一凡回答更好。

      峡谷深处,李垣林安排士兵们为死去的同袍做了一个衣冠合冢,此坟潦草,占地不过区区几尺,里面也不全是死去将士的血衣。

      李垣林知道,纵使所有人都知道收尸入殓已是妄想,但这些英雄的贡献却不该随风而逝。至少,世间要有那么一些人,要记得他们的存在,要记得他们的功绩。

      风声怒嚎,山野之地树林间沙沙作响,似人声低吟,似鬼魅哀怨。李垣林悲从中来,他虔诚的举起一坛故乡的烈酒,将其倒在眼前低矮的坟冢前......

      “英雄已踏不归路,唯有乡情难敢切。今昔用此酒引路,愿诸位早日魂归故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垣林掀起衣摆,朝这坟冢跪拜下去。即使这些死去的将士生来平凡,但在战场上他们英勇杀敌就配得起英雄二字,也更配得起君王跪拜之礼。

      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挂在脸颊,众人动容不已,纷纷擦拭垂泪,亦行跪拜!

      赵真在行跪拜礼后,心中刺痛,无论是有多少正当理由,又无论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战损兵折将他亦有主要责任。他心中懊恼万千,终于在回营途中,请罪于李垣林:“陛下,此战臣失职,致使我军伤亡惨重,请陛下降罪。”

      李垣林岔开话题,问道:“你前面去看曾一凡,他醒了没有?”

      赵真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还未醒来。”

      李垣林怒道:“这个老匹夫,还真会挑时候。”

      赵真知晓李垣林不想让他陷入自怨自艾的模样,只是太沉重了,沉重到他作为主将不想将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推向旁人,即使是曾一凡。

      其实不用赵真解释,李垣林在战场上看到敌军用的硫火炮和投石车便知道这事与曾一凡脱不了干系。他心中发誓倘若是让他发现,曾一凡有通敌叛国之嫌,一定要亲自剁了曾一凡的头颅去祭奠亡魂。

      赵真想起苏木之言,便向李垣林提到可以让曾一凡苏醒过来的办法。

      李垣林听完,便当即召十五先生着手准备苏木和曾一凡五感对换之术。虽然敌人的硫火炮和投石车已经损毁,但这事情涉及很多阵亡的将士,不会草草了之。

      待一行人到了营地后不久,便有侍从来报“木河鱼将军带领2000精兵回来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李垣林心头的阴霾也扫去不少,他来不及卸下铠甲,便亲自前往木河鱼所在的营帐。

      “陛下,臣回来了。”木河鱼跪在地上,眼眶微红道。

      木河鱼平素寡言少语,很少表露出个中情绪,但微红的眼眶足以道尽他之前路途的艰难险阻,李垣林也不由为之动容。

      “快起来吧!”李垣林连忙上前扶起跪在木河鱼。

      数日不见,木河鱼到是比以前沧桑了不少,也消瘦了不少,他的脸上生出了星星点点的冻疮。想是之前翻山越岭的艰辛,李垣林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回禀陛下,我们在两军大战前夕,混入敌营,毁了硫火炮和投石车。”木河鱼道。

      “朕猜到是你们做的!做的好!朕回去后,必定重重有赏!”李垣林欣慰不已。

      若不是木河鱼他们毁掉硫火炮和投石车,想必此战也不会那么快结束,更甚者中原大军早已葬身沙海,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还有一事,我们乘着兵荒马乱时混入敌营时,远远看到曾史朝厝被巨石砸中,想来他应该是受了重伤。”木河鱼继续道。

      听闻此事,李垣林眉头舒展,心中已然万般喜悦,他连着拍了拍木河鱼的肩头,主仆二人所感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自烟云城开战以来,最好的消息。先有曾史朝厝之子——曾史尕金死于刀下,后有曾史朝厝受到重伤的喜讯!

      “过会儿,宣赵真进来。”李垣林早已按捺不住,想分享这件喜事同赵真听。虽然他未曾怪过赵真分毫,也知道此战伤亡不能全赖赵真,但他深知赵真心中憋着一股儿劲儿,早把战事的不利因素强加于自己的身上。

      天色渐暗,营帐内火光融融,李垣林还未曾洗尘,只是在去祭拜衣冠合冢之前,用热水草草的抹了把脸。现在,脱掉铠甲后,他的周身也轻顿觉盈了不少。一身血衣也已换下,穿起了宽大的白袍。

      木河鱼也换了身素衣,他蹲坐在营帐的侧席上,或是被火光映照,面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些。

      赵真受传召而来,一进营帐,便看到了一旁的木河鱼,他微微颔首作为问候。

      李垣林见赵真没有洗尘,依旧一身血色铠甲,他发丝凌乱,满脸枯槁,眼眶中布满血丝.......见他如此不肯放过自己,李垣林不由心中吃痛的紧,他缓缓道:“赵真,你为何不去换洗一身?”

      赵真声音嘶哑的回道:“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乱世篇】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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