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笔录》笔墨画温良

39、【王权篇】何不归天

　　暴雨渐微，黄昏时已转做小雨。洪流转道，向峡谷涌去。一时之间，原先出城逃难的人也不逃了，纷纷加入了百姓自发组建救援的队伍中。

　　此间皇宫蒙难，若是能救上一二个贵人，那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除此，皇宫里流出一两件珍宝也是未尝不可能的事。人们在小雨中搬卸着救援用的浮木，思绪飘浮天地之间，连绵不觉……

　　李垣林昏厥过去，被璞英背至抚仙台下，才有人前来接应。

　　原本乱做一团逃跑的宫人，在木河鱼随机砍了一个逃跑的小太监脑袋后，也逐渐安定下来。东宫迅速恢复了它原本运作的秩序。

　　“太子怎么了？”木河鱼急步上前，接过璞英背上的李垣林，慌张的问道。

　　“太子忽然晕厥过去，我也不太清楚什么原因。”璞英扶着墙，全然顾不得此刻她脸上的狼狈。

　　“太子妃，你去休息吧，太子这里我来看着。” 木河鱼说道。

　　“可是……” 璞英不舍，继续围在李垣林的身旁。

　　“太子妃，休息去吧。”木河鱼不容置喙的语气，让璞英坚持不到片刻，便退缩下来。

　　“好罢，劳烦了。”她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李垣林，想起城楼之上他看她的眼神如同他看到的是一个死物一般，森然恐怖，那是她的错觉吗？

　　璞英留恋不忍离去，她虽不愿放开李垣林，但木河鱼常伴太子左右，李垣林对她的态度，人尽皆知。

　　见璞英不舍，木河鱼干脆咳嗽一声，璞英遂才转身离去。木河鱼这才扶着太子想寝殿方向走去。

　　寝殿内，在冷香的作用下，李垣林才渐渐苏醒过来，他眼睛布满血丝，确是有些犀利，那梦魇让他恨不能立即抽刀活寡了梦中的恶徒。待他回过神来，才幽幽的开口问道：“现在，王宫里面的情形如何？”

　　木河鱼连忙跪在地上，迟凝道：“主子恕罪……我还没来及去看。”

　　李垣林摇了摇头，无奈道：“天意如此，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在侍女的服侍下，李垣林换好衣衫，便同木河鱼乘驾马车朝王宫的方向进发。

　　马车未及王宫，木河鱼便可看到被冲塌的楼宇和宫墙。以及不久之前出现的一座木桥。这木桥立与王宫前，桥体粗糙，横跨鸿沟，代替原有的石桥连接着平民区与王宫。

　　天色晦暗，桥远远看去，似乎是用很多木板木头拼凑而成。2个人过去，尚且还有些摇晃，但若是人再多点，难保不会立即崩塌。

　　有十几人已经两两组合陆陆续续的过了桥，只见他们撸起袖子，腰腹上绑着河对岸的绳子，在齐过大腿的洪流中，艰难的摸索向前。

　　一些熟识水性的宫人也陆续被搀扶过桥而来，虽然常伴天子脚下，这些宫人此间狼狈的却像山野逃难而来的难民，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春光乍泄，还有的拖着残断的瘸胳膊瘸腿……哪有一丝皇室礼仪尊容。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救援的人也越来越多。木河鱼站在车头大喝一声：“太子殿下到，让路！”

　　人群纷纷侧目，挤开了一条能让马车通行的路。太子李垣林驾到，让灾难中的人群好像看到一丝光亮，虽未及反映，但在一个官兵的吆喝声中，人们都跪了下来，脑袋伏地，以示尊崇。

　　“大家辛苦了！”李垣林从马车跃下，声音洪亮道。

　　人群不知如何回应，虽是天子脚下，但这阵仗区区草民也是头一次见到。太子既然是未来储君，那种皇室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所有参与救援的人，有赏！”李垣林继续道。

　　他眼底隐隐有些愠色，虽不知宫内的情况如何，但见已经有大概30个左右的宫人被尽数救出，他心中有丝难以名状的不悦。原本天丝无缝的计划被忽然打破，他势必要亲眼看到结局如何。

　　一个驻守的官兵上前谄媚道：“太子殿下，这里还是有点危险的。你作为国之根本，事关社稷，要不然先移驾安全的地方吧。”

　　李垣林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守城的官兵：这个人三十左右，面部狭长精瘦，颧骨凸出而双颊凹陷，那身姿微微前倾驼着，眼睛呈三角狭长，那一双眼珠却滚动灵活，肚腹凸起，一副酒囊饭袋的小人之相。

　　厌恶扑面而来，李垣林一改往日喜怒不表于形的模样，他冷哼一声道：“你是谁？”

　　那人冷汗骤然冒气，他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小的名叫璞安国。”停顿少许后，那人又慌忙补充道：“小的是太子妃的表哥。”

　　李垣林凤眼微缩，在听到与太子妃等有关的人后，此间一股无名恶气涌上心头，他淡淡的开口问道：“你可是丞相府的？”

　　那人还未察觉出异样，他只觉得刚才提了太子妃，便满口回道：“正是，我是丞相的外甥，丞相待我视如己出，我自小便跟着太子妃璞英长大的。”

　　那人语气中攀附之意极为明显，李垣林嘴角冷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我的亲戚咯？”

　　那人顿了顿，略显犹豫道：“可以……算是吧。”

　　李垣林表情凝结，他郁结难解，恰好有人愿意送上人头。他递个眼色，木河鱼便心领神会，将眼前的男子捆绑起来。

　　这男子哇哇乱叫，显然还没有明白他将面临着什么，他大呼道：“殿下！太子殿下！我是太子妃的表哥啊……”

　　“作为守城士兵，救援不及时，砍了！”李垣林信口而来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木河鱼手起刀落，登时原本还在嘶吼的男子变成了无头男尸。那脑袋看着让人心烦，李垣林又补上一脚，将其脑袋踢入滚滚波涛中。一旁的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又惊又怕又有些无名的敬畏。

　　天色越发暗沉，滚滚洪流虽大势已弱，但依旧可怖。还有宫人陆陆续续的从木桥上缓缓走过，李垣林心头烦躁，他下令封锁宫墙，不让百姓自发救援。

　　美其名曰：危险未解，百姓当注重自身性命安全。在一旁木河鱼的语言加持下，百姓陆陆续续散去，人们有口皆碑，盛赞太子李垣林有仁爱之心。

　　乘着夜色，李垣林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所谓事要么不做！既然要做，那么就要做绝！

　　他心头的恨意如同地狱的业火，烧的越来越旺，若不能拿凌帝之血告慰，将永不得宁歇。

　　骨节在手中咔咔作响，他手上暴起的青筋才能明示出此间他急不可耐的弑杀。

　　原先，那三十名出逃过来的宫人，在悄无声息中，被人从后抹了脖子，丢入滚滚的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