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80、十八岁

　　“喂，云川，怎么了？”俞南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沈云川看了看身后，确认江雅已经回了房间不会进来，随即微微叹气，语气里颇有些无奈，“你情绪切换的还真是丝滑啊，要不是我知道，真的听不出来你有什么异常。”
　　电话那头明显一顿，随即俞南的疑问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我怎么了？”
　　“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戳穿你的伪装，也不喜欢别人劝你这些，因为道理你都懂。但我还是想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为什么纠结，为什么自责，为什么在这件事情里走不出来，我是真的知道。”

　　沈云川停顿了几秒，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安慰，“现在两个人的遗憾都已经被弥补了，如果你还是有负罪感，你可以多去看看父亲，只不过我想他更希望你去是和他笑着谈天说地或者分享一些生活的琐碎，而不是每次都是一副忏悔和赎罪的样子。他生前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原谅这场闹剧，虽然你把爸妈都摘到这件事的外面，但他们终究是沈家人，爸也终究是姓沈的。如果他知道你因为他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更不会原谅自己了，你应该也不希望他因为你们两个都各自抱歉，互相谅解但都不原谅自己而无法安息吧。”
　　对面是一片沉默，沈云川等了一会，还是没听见俞南的回应，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向下兼容惯了，对于别人看穿你的想法很不喜欢也会感到害怕，但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也知道一些情绪你不会去和你的家人说 ，因为你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你也知道他们无法和你完全同频，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以后有一些情绪，你可以尝试不完全靠自己消化，尝试一下…”沈云川说到这突然没了声音，依赖我这三个字让他说不出口，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以俞南的敏感程度和反应程度，他不知道该怎样措辞才能让俞南听起来不反感，最后他还是没那么直接，接了句“和我分享…说句自我感觉良好的话，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可以理解你的情绪的，所以你可以尝试相信我。”
　　沈云川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虽然希望俞南能在这方面相信他，但这种愿望不能太强烈，他知道，如果愿望强烈，俞南会觉得反感，以后反而会和自己保持距离。

　　听沈云川说完，俞南突然轻声笑了。
　　“你…在笑什么？”沈云川试探性地问。
　　“笑你明明了解我，但因为过于了解所以反而会局限自己。虽然我不知道你中间的突然停顿是什么情绪，但你从有条有理淡定自若到最后逐渐局促，甚至因为怕我因此反感而讨厌你而有些慌乱，真不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给你自己找麻烦。”
　　沈云川笑叹，“啊…所以我更理解你的情绪了，折磨自己的情绪。怎么办啊，耍帅失败还被你嘲笑了。”
　　俞南在对面乐个不停，最后止住了笑，却也带着笑意认真说了句，“谢谢你。”
　　沈云川听俞南的状态恢复正常了，也松了口气，“好了，在外面沾了一身寒气，你去泡个热水澡然后抱着猫舒舒服服地在被窝里窝一会放松一下吧，你需要这样的放松。”
　　“建议很是不错，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立刻实践起来，先挂了。”
　　“好，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俞南心情很好地抱着可乐亲了好几口，可乐见俞南有了精神，也开始和俞南闹了起来。

　　俞霭和林宇霄都快速冲了个澡，正在沙发上互相给吹着头发，就见俞南心情不错地往肩膀上搭了一条睡衣打算去洗澡。
　　俞南听到吹风机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随即露出了一脸什么迷惑行为的表情，摇摇头进了浴室。
　　两人吹风机同时关掉，又同时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同款疑惑。
　　“你妹…自己消化情绪这么快的吗？”
　　“…以我的了解，在这件事上不会这么快…”
　　林宇霄“嗐”了一声，又打开吹风机继续给俞霭吹头发，“估计是被沈云川哄好了吧。”
　　俞霭皱眉，也继续帮林宇霄吹头发，那个家伙…有这么厉害吗…
　　“你说…沈云川能追到俞南吗？”林宇霄突然很好奇。
　　但俞霭却摇摇头，没有对沈云川带任何偏见地很认真客观地回答了一句，“很难。”

　　大概是沈云川的这通电话真的很奏效，这几天俞霭发现俞南在沈海平这件事上好像真的已经释然了，当聊天聊到那天的事的时候，俞南也十分淡然，甚至毫无异样还有些期待地说了句，下次扫墓要和伯父说一些有趣的事。
　　俞霭不禁感慨，原来真的会有人能解决好俞南的问题和情绪，而且...俞霭看着面前聊得很开心的俞南和沈云川，是错觉么...南南好像在沈云川面前更松弛了一点。或许宇霄说得对，沈云川对俞南来说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但他十分确信一件事，还是那句话，沈云川想和俞南建立情侣关系，很难。大概是想的很入迷，也的确是有些困扰，俞霭本就冰冷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林宇霄看着俞霭的表情变化，自己也逐渐眯起眼睛身体慢慢后仰，嘶——这家伙怎么逐渐寒气逼人。秉持着如果不打断俞霭他就一时半会解冻不了的理念，林宇霄戳了戳俞霭的脸，“想什么呢？”
　　俞霭回过神，“在想他们。”他指了指前面。
　　林宇霄了然，“行啦，他总会解决的，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太操心。”

　　“对了，你马上要过生日了，十八岁生日诶，不过那天周一，这周末还上课，你打算咋过？”林宇霄掰着手指头算。
　　俞霭突然想到白舒缦昨天晚上跟自己说成年的生日要过的热闹一点，你看你现在比之前多了多少朋友啊。
　　“不知道，我唯一一次和别人一起过生日就是去年和你们。”俞霭望天，还是因为蛋糕买大了爸妈又在忙，俞南提到了才叫的你们...
　　俞南闻声回头，微微叹气，“你还问他咋过，他走过路过错过。”跟林宇霄吐槽完她又看向俞霭，“妈就知道靠你自己肯定又在家呆一天，然后等我出去玩带蛋糕回来随便吃一口。所以她跟我说了，我说周日外放的时候叫上陈柯他们去别墅那边，爸妈提前叫厨师做好菜在家等我们，到时候李哥开个大车过来接，就胖柯、罗旭、瑶瑶、吴穹和冬冬，他们坐李哥的车，然后云川早上开车来，他驾照也考完了，我们就一起过去，我刚才正跟云川说这个事呢。”
　　林宇霄看了看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的俞南，又看了看乖乖点头同意妹妹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的俞霭，笑道：“你们真的，到底是兄妹还是姐弟啊。”
　　俞南笑嘻嘻找打，“叫姐姐~”
　　俞霭眼皮都没抬，“滚。”
　　俞南本来还想逗俞霭，结果就听到俞霭说，“今天晚上不准吃夜宵了。”
　　“啊~”俞南整个人趴到俞霭的桌子上，“哥哥我错了，哥哥~你不能不让你亲爱的妹妹吃夜宵哇——”
　　俞霭无动于衷，林宇霄和沈云川乐个不停。

　　周日下午上完课，四个人走出校门的时候陈柯他们已经在车上等了，离老远看到陈柯在车里挥手在那喊：“南姐，俞神！生日快乐！”罗旭也跟着起哄，看不太清后座的吴穹但隐约能看见他在叹气，孟瑶和冬冬也探着头说生日快乐。
　　俞南抬手回了个招呼，俞霭脚步一顿，捂着脸低头就要往回走，林宇霄笑着把人转过来拉着往车那边走。
　　俞家兄妹走到车边跟李陌打了个招呼，李陌也笑着祝他们生日快乐，说虽然成年了，但希望你们永远少年。
　　两人应着，俞霭让李陌把车开到边上去，等他们上了车给沈云川带路。毕竟外放时间宝贵，有话可以到了再说，所以众人也没寒暄太久，就抓紧时间开往别墅了。
　　到了地方，陈柯和罗旭露出了朴实无华的羡慕，俞南让他们把下巴托一托。白舒缦和俞啸冰已经开门迎接了，孟瑶晃着俞南，“啊啊啊啊伯母好美！”
　　俞南无奈，“你又犯花痴。”
　　白舒缦倒是特别开心，拉着孟瑶夸了好几句，带着人往屋里进，俞南望天，真是亲妈啊，我好像空气。
　　大概是是俞啸冰的气场太强，其他几个人都不敢往前迈步，俞霭轻声说了句“没事，跟我进来。”
　　几个人默默跟在俞霭和林宇霄后面走，进了门各自放好自己的礼物。
　　林宇霄跟两人打招呼，白舒缦笑着说，“真好，小霭的十八岁生日有你陪着。”
　　林宇霄微微脸红，啊...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多不好意思啊...
　　俞霭揉了一把林宇霄的头，跟白舒缦说：“他的十八岁生日也有我陪着。”
　　“咦~”旁边众人默默摇头，狗粮的气息，不过好在这股甜死人的气息和满屋食物的香气缓解了他们来到这的紧张。

　　“宇霄什么时候过生日，妈给你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白舒缦双眼发光。
　　“啊...我过生日那天在上学，前后两天也不是周末，就算了。”
　　“这样啊...”白舒缦有点遗憾，随即她又打起精神，“那等你和小霭结婚，妈给你们办一场超级盛大的婚礼！”
　　“妈...”林宇霄的脸都要红炸了，“婚礼这种事...”
　　“婚礼怎么了，国外很多这种的呢，不行你们就去国外结嘛。”
　　林宇霄看向俞霭，打算眼神求救，结果发现俞霭不仅不会帮自己跳过这个话题，反而还很期待？！
　　俞啸冰咳嗽了一声，“行了，快让孩子们吃饭吧，他们一会还得回学校。”
　　“哦对对对，快坐快坐，随便坐，随便吃，别客气。”
　　孟瑶和何冬冬不敢问俞霭和林宇霄，悄咪咪过来问俞南，“俞神林神的婚礼我们能去吗？”
　　俞南表示，“那必须能去，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在国外玩几天。”
　　众人欢呼，“好耶！”
　　沈云川在旁边乐，“才高二，你就在考虑他们结婚的时候出去玩了。”
　　俞南笑眯眯，“当然要提前计划，毕竟这是既定的事。”
　　孟瑶戳了戳俞南，“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要给你随个超大的红包。”
　　俞南立刻转头变回正经的表情，“我们才高二，谈这些太早了，要不先考虑考虑你和吴穹的婚礼？”
　　吴穹瞬间接话，“才高二，太早了，我还没钱，娶不起。”
　　何冬冬笑的开心，“你们的婚礼我都要去！”陈柯和罗旭也凑过来，齐声道：“算我一个！”
　　白舒缦看着这帮孩子笑的温柔，“好啦，快来吃饭吧。”
　　就这样突然开始的结婚这个话题在众人的一阵笑声中结束了。

　　白舒缦拍了拍手，“今天是我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的十八岁生日，我很开心在他们成年这一天有了很好的转折，毕竟小霭从来不喜欢凑热闹，你们能和小霭做好朋友，来参加他们的生日，我真的很开心，十八岁是最好的年纪，希望你们永远充满朝气，永远充满期待，永远抱有希望，永远保持真诚，可以活的热烈，吃想吃的东西，穿想穿的衣服，做想做的事，过想过的生活，永远保持少年人最好的状态。”
　　众人鼓掌欢呼，随后在俞霭俞南许愿的时候一起唱了生日歌。俞霭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其实应该嫌吵的，但他完全没有，反而好像自己很开心，乐于身处其中。
　　在他们吹蜡烛的时候，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俞霭转头看见林宇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又小声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忽然觉得这种热闹也算是岁月静好，他浅浅地笑了。
　　林宇霄看到俞霭笑了，本来因为笑的开心而弯起的眼睛更开心地眯了起来。
　　沈云川也小声和俞南说：“虽然你会觉得成年也没什么好的，但还是，恭喜成年。”
　　俞南笑着调侃道：“你这已经不是蛔虫的程度了。”
　　这顿饭吃的异常热闹，一群人沉浸在时运大厨烹饪的美味之中，天南海北的聊着，俞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但俞啸冰和俞霭都不觉得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