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少年》易白星

12、照顾

　　俞霭按头真的很舒服，舒服到林宇霄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再醒来，老师已经在讲课了。
　　他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不叫我？”
　　俞霭没看他，却答了一声，“多睡会。”
　　第四节是英语，英语老师叫李梦竹，人长得好看性子也比较直接果断，但对学生其实很好。看到林宇霄起来了还说了句，“如果不舒服不用强撑着。”
　　林宇霄歉意地笑笑，表示知道了，虽然他英语不太好听英语跟听天书似的会犯困，但他还是坚持坐着上完了一节课。
　　打下课铃的时候李梦竹一道题刚讲一半，看到全班一个个闪闪发光的眼睛，叹了口气，“你们啊…下课。”
　　“哟！吃饭去咯！”
　　林宇霄起身打算听话去一趟医务室，俞霭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俞霭还跟在林宇霄身后，出了教学楼还在。林宇霄纳闷，“你跟着我干嘛？”
　　“看着你。”
　　“我自己可以。”
　　“走一半就晕在路上？”
　　“…”
　　不得不说，林宇霄现在的确浑身无力，走路都感觉双腿发飘，刚才下楼梯腿软还差点踩空。
　　“那你妹妹怎么办？”
　　“我跟她说了。”

　　四班。
　　俞南收好书，沈云川走了过来，“我刚才看到你哥和林宇霄走了。”
　　“我知道，我哥给我发消息了，林宇霄病了我哥陪他去医务室，让我去食堂吃完给带份饭过去。”
　　“那我陪你去食堂吧。”
　　“好。”
　　一旁何冬冬拉着吴穹过来，“你们也去食堂嘛？要不要一起。”
　　相处下来俞南其实挺喜欢何冬冬的，长的白白净净又很乖很可爱，人也很好，便笑着应了，“好啊。”
　　几人来到食堂，各自打了饭，围到一桌坐下。何冬冬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你们知道嘛，这个丸子特别好吃，尝尝！”
　　没等沈云川和俞南回应，旁边一桌里一个女生先呕了一声，“真倒胃口…”
　　何冬冬笑容僵在脸上，俞南随口就怼了回去，“倒胃口就别吃了，我怕你一会吐出来更恶心人。”
　　“你…”那女生被怼的说不出话。
　　吴穹也帮腔，“嫌倒胃口还坐在这吃，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另一个女生白了吴穹一眼，“这里有帅哥，我们为什么要换地方。”
　　俞南用胳膊肘捅了捅沈云川，“诶，帅哥，回个话。”
　　沈云川看着那桌，笑的人畜无害，“别人盯着我吃饭我也很倒胃口。”
　　那俩女生没想到会被沈云川撅，“靠”了一声闷头吃饭了。
　　何冬冬双手微攥，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换个地方吧…”说着就要端碗起身，被俞南一手按下了。
　　“你就坐这，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找麻烦。”
　　没消停吃两口，就来了一个不长眼的。
　　“哟，这不是娘娘腔嘛，好巧啊。”
　　来的人是个男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手里端着碗汤，眼看就要“不经意”洒到何冬冬身上了，不经意对上了俞南冰冷的目光，手一哆嗦，倒先洒了自己一身。
　　吴穹嘲笑道，“哟，孙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男生擦了擦衣服听到吴穹叫他，顿时火大，“你他妈…”
　　“小心后面。”
　　男生下意识转身结果手里剩下的半碗汤直接怼到了后面周鸿的身上，那声你他妈直接断在口中，也没妈出个所以然来。
　　周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衣服上一滩带着菜叶的汤水，“你他妈啥啊，啊？光长嘴没长眼睛啊？”
　　俞南忍笑把头偏向沈云川，低声道：“没想到你也会坑人啊。”
　　沈云川笑笑，一脸无辜，“我就是提醒他一句后面有人而已。”
　　俞南点头啊点头，我信你…个鬼。
　　那孙子见到是周鸿，惹不起，道了歉赶紧就跑了。
　　周鸿看到俞南努力压着的嘴角，眼皮一抽，“笑屁。”
　　俞南点了一下头，认真回道：“笑屁呢。”
　　周鸿反应过来，“艹…”
　　“别草了，花也没用，今天不想和你吵，识相点滚远点，看见你倒胃口。”
　　听到倒胃口三个字，邻桌女生一颤，敢跟周鸿耍嘴皮还不怕挨打的人应该不太好惹…
　　周鸿憋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怼回来，想着衣服得赶紧处理，哼了一声就大步走了。
　　何冬冬松了口气，“他你也敢惹啊…”
　　“有什么不敢的，哦对了那孙子是谁啊？”
　　吴穹笑了一声，“他叫孙嘉，冬冬初中同学，没事就找他麻烦，孙子是之前有人给他起的外号，他一听就炸。”
　　“奥…不是，你们每次在食堂吃饭都这么乱么…”
　　“之前是，而且食堂本来人就杂，容易生事，后来我们就找角落坐着了。”
　　俞南可能有点没办法理解他们被别人找麻烦躲得越远越好尽量不起冲突的行为，因为她和俞霭从小就是谁要是找麻烦找到他们头上，她当时就会怼回去，如果不长记性，那就教训到他们不敢找麻烦见人绕着走为止。

　　吃完饭，俞南又去打包了一份汤面和馄饨，吴穹和何冬冬回教室，沈云川陪她去医务室送吃的。
　　半路上，有两个女生一直瞄着这边，小声说着什么，一个女生把另一个女生推了过来，那个女生在两人面前站稳脚，俞南和沈云川一愣，停下脚步。
　　就见那个女生小心翼翼递过来一张卡纸，满脸通红，低着头小小声说：“那个…沈同学…我…喜欢你…能收下这个么…”
　　俞南站在旁边吃瓜，好嘛，招来个表白的。
　　沈云川依旧笑得绅士，“真的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能收。”说完，朝女生轻点了下头，就走了。
　　俞南看了一眼咬着嘴唇满是失望和委屈的女生，快步追上沈云川，“可以啊，这才开学多长时间。”
　　沈云川无奈，“你别嘲我了…”
　　“我看那女生挺委屈的，你连情书都不接多伤人家心啊。”
　　“…我要是接了以后就更麻烦了。”
　　“奥…也是。”

　　医务室里。
　　林宇霄靠坐在床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刷着手机，俞霭冲好了一杯奶粉走了过来。
　　出教室的时候俞霭就顺手带了杯子和奶粉，还揣了两块糖和巧克力，说是输液可能会口渴，纯喝水怕咽不下去，嗓子也可能会发苦，备着点比较好，以至于林宇霄一度刷新对俞霭的认知，这也太细心了吧…
　　俞霭把盖子拧开，林宇霄放下手机接过来喝了一口，有点恍惚，被人照顾的感觉…挺奇妙的…
　　俞霭看到林宇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以为他是不舒服。
　　“怎么了？”
　　“啊…？没事…就是…谢谢…”
　　“昂…不客气。”原谅俞霭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谢谢”，虽然这种情况下回不客气或者没事都怪怪的…回应该的吧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应该了…
　　林宇霄喝完奶俞霭就去洗杯子了。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俞南和沈云川走了进来，看到只有林宇霄一个人，便问道：“我哥呢？”
　　“他去洗…”
　　“我在这。”
　　林宇霄话没说完，俞霭就甩着杯子的水走过来了。
　　“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生病最好吃清淡的，就给你们带的馄饨和面，你也凑合跟病号一起吃清淡的吧。”
　　俞霭接过吃的，看了沈云川一眼，“你也去了？”
　　“嗯，我们和何冬冬吴穹他们一起吃的。”
　　提到何冬冬俞南就忍不住抱怨，“哥，以后去食堂还是找清净的位置坐吧…什么人都有…太乱了…”
　　俞霭拆着包装，“遇到麻烦了？”
　　“我们到没有，就觉得冬冬挺难的。”
　　俞南之前提到过，所以俞霭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表示理解。
　　拆好包装，俞霭抬眼问了句：“吃哪个？”
　　“…馄饨吧。”
　　俞霭就要拿勺子喂林宇霄，林宇霄一惊，下意识想摆手拒绝，差点扯到针头，反应过来后左手赶紧放好，猛摇右手，“不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俞霭瞥了一眼林宇霄左手，一脸的“你可以个屁”，“所以你是想自己用右手吃然后我给你托着馄饨当桌子？还是想我给你举着吊瓶你去那边桌上吃？”
　　林宇霄一愣，好像…是这样…比起这两种，还是乖乖被投喂比较能够让人接受。
　　看林宇霄没了反应，俞霭盛了一个馄饨，吹了吹，“张嘴。”
　　林宇霄在他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快，暗暗吐舌，没再拒绝，小心翼翼地把馄饨吃了。
　　一旁俞南都看呆了，“戳了戳沈云川，机械地说：“你掐我一下…”
　　沈云川不解，“干嘛。”
　　俞南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今天太阳哪边出来的？我哥会照顾人了？？”
　　沈云川保证，就算是现在告诉她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俞南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林宇霄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俞霭淡声道：“送完吃的你可以回教室睡觉了。”
　　俞南倒抽一口气捂住胸口，“用完就赶人…亲哥啊…行了我走了，面记得趁热吃。”说完，俞南就拽着沈云川走了。
　　投喂完林宇霄，俞霭拿起已经有点坨掉的面，面无表情地吃起来。
　　林宇霄想起俞南说的俞霭吃东西很挑，不知道这碗面他是怎么咽下去的。
　　“那个…这里还有几个馄饨，要不你吃了吧。”林宇霄觉得馄饨的卖相至少比现在的面条会好一点。
　　俞霭其实还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林宇霄毫不怀疑俞霭能吃得下是因为给他妹妹面子，不能白买。然后林宇霄又看见俞霭盯了馄饨三秒钟，夹了几个吃了。

　　俞霭说的对，这会林宇霄已经觉得嗓子发苦了，胳膊也有点胀，便抬起右手捏了捏左胳膊。
　　俞霭注意到了他吞口水捏胳膊的小动作，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递到林宇霄嘴边，“嗓子发苦了吧。”
　　林宇霄犹豫了两秒，还是用嘴把糖叼走了。
　　“谢谢…”
　　俞霭抬头看了看，吊瓶里的药液滴了一大半了，校医扎完吊瓶就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干脆调慢了了输液速度，也能让林宇霄缓一缓。
　　林宇霄看着俞霭一系列的小动作，心里一暖，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这么会照顾人的么？”
　　俞霭闻声顿了一下，“可能是照顾俞南习惯了吧。”
　　“那她为什么惊讶你会照顾人？”
　　“因为我没照顾过别人。”说完，看了林宇霄一眼，“也没人敢让我照顾。”
　　林宇霄愣在那，想想也是，俞霭不喜欢和人接触，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块脸，别人想接近他都难，怎么可能又怎么敢觉得他会照顾人呢。
　　可是这段时间林宇霄却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同时他又想不通，这个人明明很温柔，为什么冷冰冰的呢…
　　“那你为什么照顾我？”
　　这回轮到俞霭愣住了，他垂眸沉默了一会，却只吐出三个字，“不知道…”随即他抬眼看向林宇霄，无奈道：“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林宇霄扁扁嘴不说话了，他一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一边暗暗提醒自己，是啊，我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这不是我该有的样子…
　　俞霭看林宇霄安静下来窝在床边摆弄着手机，自己也就低头刷手机，刷着刷着俞霭就走神了，是啊，为什么呢…这不是我该有的样子…

　　过了一会，医务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看到林宇霄的吊瓶快空了，边走上前笑了一声，“哟，我来的还挺及时，可以拔针了。嗯？好香啊。”
　　两人抬眼，刚才给林宇霄扎吊瓶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怎么这会变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
　　俞霭问，“孙老师呢？”
　　“我妈有事，说这边有个扎吊瓶的让我过来看着。”
　　看着两人有点惊讶的表情，男生笑道：“我叫孙维，父母离异了所以跟我妈姓，我妈年纪有点大了所以我毕业就被我妈叫过来帮忙了，等她退了我就替她。”
　　眼前的人连父母离异都可以轻描淡写地提出来，整个人也比较开朗健谈，说实话，俞霭和林宇霄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好在孙维也没想要他们接什么话，帮林宇霄拔了针便兀自嘱咐了两句，“好了，按一会儿，我妈应该开药了吧，回去按时吃药，他体质挺好明天再来扎一瓶就行了。”
　　听到“他”，俞霭才反应过来除了“按一会”之外，其他的话是跟自己说的。
　　林宇霄也懵了一下，感觉…就像他们关系很好，俞霭陪他来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两个人道了谢，俞霭走到桌边拎起剩的面条馄饨，孙维看到“哦”了一声，“我说什么这么香呢，闻得我都有点饿了，行了，搞定你们我就去吃饭了，走了拜拜。”
　　两人是真没想到孙维是个话唠，自顾自说的这么起劲，自己愣是没插上一句话他就走了，好像本来也没打算他们能给回应一样。要是被俞南看到了，绝对会跟俞霭说“看看人家！你要是有人一半话多我就知足了。”
　　看到孙维走远了两个人才回过神来，俞霭拎着袋子，对林宇霄偏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