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苔》山不轻

3、第三章

　　四人一同走出仁寿宫。

　　楚霄心疼地将姜雪柔抱在怀里，路过姜晚筝身边时，忍不住责备道：“晚筝！雪柔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你怎可这么对她？”

　　姜晚筝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六殿下，我是做了什么坏事让你如此动怒？是因为我刚刚在太后面前替她说了句好话？还是…”姜晚筝顿了一下，“还是我昨晚未曾到姐姐的房间，在她耳边嘱咐一句今日不要起晚了？”

　　“你！”楚霄被怼得无话可说。

　　今日之事，无论从哪方面说起都是他们自己作茧自缚，怪不得别人。但当他看见姜晚筝站在顾清淮身边时，就是觉得碍眼！

　　姜晚筝这个贱女人！明明之前还对他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结果转头就扑进别的男人的怀抱！

　　“顾清淮，你以为你娶的是个什么好货色吗？不过是个水性杨花……啊！”

　　楚霄话刚说一半便戛然而止，转而被一声惨叫所掩盖。

　　顾清淮摸了摸手指，面露寒色，“六殿下，慎言。”

　　楚霄的小腿有如钻心般疼痛，忍不住打起了颤，连抱着姜雪柔的手也松开了些，差点将人扔在了地上。

　　仁寿宫外宫人来来往往，有不少都往这投来探看的视线。

　　楚霄咬牙，将这一口气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今日已然惹恼了太后，若是再被人传些碎语到她的耳朵里，恐会牵连到他的母妃。

　　胳膊微微用力，怀里的姜雪柔吃痛一声。

　　楚霄回过神来，狠狠剜了两人一眼，抬腿离开了。

　　他们走后许久，顾清淮依旧是面色阴沉，若这不是在仁寿宫外，他刚刚就决不能让楚霄站着离开这！

　　姜晚筝对那些话却不甚在意，见顾清淮这般，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刚刚楚霄所站立的地方，蹲下身去，捡起一颗玉扳指，又走回顾清淮身边，将玉扳指递了过去，“妾身瞧着世子殿下平日最爱把玩，可不能丢了。”

　　顾清淮盯着她看了半晌。

　　姜晚筝心中疑惑，难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正当她准备开口请罪时，顾清淮却轻笑了声，“自己留着玩儿。”

　　姜晚筝：？？？

　　她看着手里的玉扳指，虽是名贵，但她留着有什么好玩的？

　　虽是心中不解，她可没胆子在这个时候去触顾清淮的霉头，只能先收着，等日后他想要回去了，再给他。

　　从仁寿宫出来，两人又继续前往长春宫去拜见皇后。

　　不过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却说她今日身子不适，便免了拜见。

　　姜晚筝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昨夜便没睡好，今日又起了个大早，她早已困倦得不行。

　　回到侯府，苏荷已经早早的在门口候着了，见自家小姐回来，激动得不行。

　　“小姐，昨夜可还安好？”

　　苏荷没敢直接问她有没有受伤，毕竟传闻中那位小阎王可就在旁边站着呢。

　　苏荷悄悄抬眼看了一瞬，心中却惊讶于小阎王竟长得如此好看！

　　姜晚筝看见熟悉的人，心中也自是欢喜。

　　“我好的很，我们进去吧。”

　　顾清淮只把人送到门口，并未同她一起进去，说是与人有约。

　　姜晚筝自知自己不该管他的私事，便只是点点头，并未多问一句。

　　如意特意把空间让给这对主仆来，让她们能说些贴心话。

　　苏荷看着如意的眼神，崇拜极了。

　　姜晚筝无奈的轻拧了她一下，“怎的这么看着人家，很不礼貌。”

　　苏荷收回视线，吐了吐舌头，“如意姐姐真的太厉害了，人长得又好看，做起事来也很利索，奴婢这是羡慕如意姐姐嘛。”

　　“若是如此，你该向人家好好学习才是，你看如意有像你这般不知收敛地盯着人看吗？”

　　“奴婢知道错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姐，三日后的归宁日，世子殿下会陪您一起回去吗？”

　　姜晚筝父母皆亡，一直寄宿在叔父家，若说归宁，也理当回去，至于顾清淮是否会陪她一起，她也说不准。

　　“到时候再说吧。”

　　“可不能到时候再说！”苏荷嘟囔着，“今日大小姐在太后宫中被罚的事被大夫人知晓，便断言是小姐您做的，说是等您归宁那日，定要让您好看！您也知道大夫人的手段，当初我们在姜府时，就少不了被大夫人惩罚。”

　　苏荷现在想来，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姜晚筝却一笑置之，她现在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只会任人宰割、软弱无能的人了，大夫人若还想用以前那些小把戏来对付她，恐怕会事与愿违啊。

　　*

　　归宁这日。

　　姜晚筝并未像那日见太后一般起了早，而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门口，徐敬牵着马车正在等候，后边儿还跟着三辆车。

　　“这是？”

　　“这是少爷给您归宁备的礼，不过少爷有事脱不开身，怕是不能陪世子妃您回姜府了。”徐敬回道。

　　姜晚筝却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若是顾清淮愿意陪她回去，她正好借侯府的威名挫一挫那群小人的锐气，可若是他不陪自己回去，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苏荷，我们走吧。”

　　姜晚筝坐上马车，踏上回姜府的路。

　　从刚上马车，一路上苏荷都皱着一张小脸，姜晚筝不用猜都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伸手拿了块糕点，轻咬了一口，心中却思绪万千。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马车停在姜府门口，可姜府的大门却紧闭着。

　　驾着马车的徐敬见状，便问道：“世子妃，奴才去叫人开门。”

　　姜晚筝还未开口，苏荷便抢先把话说了，“你去叫了也没用，我家小姐除了出嫁那日，这么些年就从未从正门走过，他们定不会开门的。”

　　闻言，徐敬不禁皱起了眉。

　　他们家世子妃的情况他也曾听说过，不过眼下看来，世子妃在姜府的处境倒是比传闻中还要更加艰难啊。

　　不过这姜国忠不过是个四品官，也敢给他们世子妃下马威？未免也太不把他们安庆侯府放在眼里了。

　　“世子妃，您等着瞧，奴才定会让您昂首挺胸地从正门走进去，不过是个小小的姜府，也敢在安庆侯府面前拿乔？”

　　徐敬从小跟在顾清淮身边，多多少少也有些心高气傲，毕竟瞧他少爷的德行就知。

　　当然，这话姜晚筝可不敢说出口。

　　徐敬从马车上跳下去，径直走向姜府大门处，刚想抬脚直接踹上去，却又想到今日毕竟是姜晚筝的归宁日，这般做还是有些不妥，便耐着性子敲了敲门。

　　可过了许久，也未见里头有人来开门，这下，可把徐敬给气到了，也不再顾及其他，狠狠地踹了上去，徐敬毕竟是练家子，这一脚踹上去极为有分量，夸张点说，姜晚筝都怕这姜府的大门会直接被他一脚踹没了。

　　不过这效果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很快便有两个家丁打开门，见门外马车上挂着的是安庆侯府的标识，当下便语气不满，“表小姐，您这般纵容下人，怕是不太妥当吧？”

　　徐敬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什么表小姐？这是我们侯府的世子妃，我看你也是活腻了，世子妃归宁，还不快把门打开！”

　　那家丁见顾清淮都未随姜晚筝一同回门，心中不屑一顾。

　　想来他们这位表小姐，并未获得世子殿下的宠爱，那这所谓世子妃的头衔，也不过是个虚名，哪有王妃来得高贵？

　　姜晚筝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她心中却无丝毫愤懑。

　　以姜府的人的德行，这才不过是个下马威，等她真正进府了，那才是开始。

　　“徐敬，我们也不必为难他，不过是个奴才，自是不能替主人做主，走偏门而已，我也不是没有走过。”

　　徐敬正在气头上，但转眼瞧见姜晚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简直与他的少爷如出一辙，便立马消了气，说了声‘是’。

　　几人走远后，徐敬小声说：“世子妃，您在这姜府这些年，恐是受了不少委屈，不若告诉少爷，让他替您做主。”

　　“不必，世子殿下事务繁忙，我自然不能用这等小事来烦他，回去后，这件事也不必向他提。”

　　“是。”

　　还未走进正厅，姜晚筝便听见屋内传来姜雪柔的哭诉声。

　　姜晚筝冷笑一声，不顾侍女阻拦，直接带人走了进去。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雪柔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日自己的惨状，一个箭步走到姜晚筝的面前，抬手便想给她一巴掌。

　　徐敬哪能让世子妃在自己面前受辱，那回去之后还不得被顾清淮给扒了皮！

　　不过还未等他出手，姜晚筝便直接握住姜雪柔的手腕，不让她再靠近自己一分。

　　“你！”姜雪柔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默不作声，任她欺负的女人，此刻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姜晚筝冷冷地将她的手甩开，随后走到姜国忠与姜夫人马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敬茶礼。

　　姜国忠最为好面子，此刻屋内除了姜家人，还有宫里的、六皇子府里的、安庆侯府里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人说闲话了去。

　　他笑着接过茶，“晚筝啊，你嫁得好人家，叔父甚是欣慰啊。”

　　“多谢叔父。”

　　姜国忠能忍，隔壁的马氏却忍不了，姜雪柔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不曾有过一句重话，可今日回来，额上竟起了这么大一个包，在她面前哭成了泪人儿，这让她还怎么忍！

　　马氏直接将茶水扫落，滚烫的茶水全都撒在姜晚筝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顿时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