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字谣》樽前长安

5、第 5 章

　　陈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势不妙便赶忙逃之夭夭，待他逃出几里地，身后已无人追赶这方放下心来，谁知今日不太走运，遇到瘟神避无可避。

　　傲因有法力傍身，区区官兵哪能奈何得了她？

　　“越公子神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傲因在黑暗的夜色中赫然出现，惊得陈越后退两步。

　　“你怎的阴魂不散呢！”

　　“公子这样说，是讨厌我？”

　　“言重了，小人四海为家，乃匆匆过客，独来独往惯了，望姑娘理解。”

　　“我偏要跟着你呢？”

　　陈越面露不悦，懒得再同她啰嗦。

　　陈越拂袖而去，身后的傲因脸上却露出一抹坏笑，他刚走出两步，身前却惊现一条鸿沟，陈越自是躲避不及，整个人瞬间被洪流淹没。

　　傲因不疾不徐地跟着陈越的身影，假惺惺地关切道：“公子怎这么不小心掉进河里啦？”

　　咕噜咕噜……“我不会……不会……”水流凶猛湍急，任陈越如何挣扎都露不出头来。

　　“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大声点！”

　　“我不会洑水！”陈越终于喊出这一句，便再无踪影。

　　傲因接着又调侃他两句，见他果真没了声息，才慌忙收回幻术。洪流泄去，只剩陈越浑身湿透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傲因自知玩笑开得有些大，忙上前去查探陈越状况。

　　陈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任傲因如何呼喊拍打都不能醒来，傲因心中纳闷，又将他细细检查一番，也未发觉有溺水或受伤之象，倒更像是睡着了似的。

　　算起来，陈越昨日好像也是这个时辰睡下的……

　　翌日，东方既白，陈越猛然睁开了双眼。他环顾四周，眼下处境便已了然于心，他没有遇到危险，只是那个狂妄的姑娘，竟用他的书垒成矮榻，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翻看着话本，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又舔了手指去翻页。

　　“这纸张可真好啊……想当年我退隐时，凡间用的还是竹简呢……”

　　无视傲因真诚感叹，陈越一把夺过话本，仔细地擦了又擦，面露不悦道：“你再这样碰我的书，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公子的起床气还真是大很呐。”

　　陈越不愿同她拌嘴，只叫她远离自己的书，他这就要收拾书箧离开此地。

　　傲因乖乖配合，一个翻身便从书榻上滚下，傲因边看着陈越手脚利落地收书，边同他搭话。

　　“公子要去何处？”

　　“与你无关，你可别跟着我。”

　　傲因撇撇嘴，捂着受伤的腿儿哀叹道：“昨夜那些官兵抓住我，一个比一个粗鲁，害得我这腿疼了半宿，公子好心，带我去瞧瞧大夫罢！”

　　陈越睨她一眼，背上书箧转身便走。

　　“哎！你别走！我给你钱！”傲因试图用金钱留住他，不曾想陈越真的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傲因认真问道：“你有钱么？”

　　“当然！”

　　陈越走到她身前半蹲下，“可你给我的那些金叶子都是假的。”说罢，陈越便将钱袋打开看，里面只躺着一堆枯萎的树叶。

　　傲因心虚地努了努嘴，小声嘀咕起来，“倘若不是受了点伤，凭我的法术怎会这么快失灵……”

　　“我瞧你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况且你腿上这点‘小伤’应该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姑且忍一忍罢，告辞。”

　　见陈越冷漠走开，傲因忙从內腑中化出一器物，道：“值钱的东西，这不就是么！”

　　那器物是为墨玉打造，大小一掌可握，其形圆而状诡异，内部空心，而中心位置又悬一血色物状，细看之下貌似人心，缓缓跳动。

　　傲因没想到，此物竟将陈越吸引，只见他眸中似有异样，后大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其夺过，谁知那器物落入他手竟忽然冒出火光，烫得陈越痛呼出声，只得脱手。

　　傲因见他如此窘态，乐呵呵地将器物拾起，道：“公子还真是见钱眼开。”

　　“这墨玉的雕刻章法诡秘，想必是某种封印符文，普通人可碰不得。”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陈越忍住手心伤痛，咬牙问道。

　　“南海死人墓。”

　　傲因如实相告，说出这名字，本意也是想吓他一吓，可陈越像是知道此地似的，呢喃自语道：“天庭仙尊陨落之地……”

　　傲因听得清楚，天庭二字教她有些紧张，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陈越来，他虽身着粗衫布衣，然身姿挺拔，行为举止从不见市井粗鄙，而且他的双目朗若明星，霞姿月韵，看着并不像是普通人。
　　“你怎知道这么多事？”

　　陈越回说自己无父无母，自小流浪，孤苦无依，有幸得遇贵人，拜其为师，奈何尊师早逝，陈越便承师业，全靠话本养活自己，奇人异事、妖神鬼怪，早已听多不怪了。

　　傲因将信将疑，陈越指着那器物又问，“你说这墨玉是封印，那你能解么？”

　　“你问我能不能解？”傲因双眸紧盯着陈越，神采奕奕。

　　“我堂堂九黎十一君！乃天上地下六合之内第一术师，你说我能不能解？”

　　当今天下，乃神、妖、人共存之地，其中神与妖所修法力皆源自西陵仙所创之道。曀鸣神带领众神居于九重天后，便将阴阳、五行、自然之法立为正统，正统之法，以心法内功为主，精进缓慢，非万年无以成才。

　　而其余速成之法，则被曀鸣神视为旁门左道，列为禁术，封于西山之巅。后人难以得见，更别说修习。

　　傲因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术师，也不知是不是唬人，可倘若真能解了那封印……思忖再三，陈越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宝贝话本，背上傲因进城寻药馆去。

　　自打太上老君教那南帝长生踢下凡后，他便勤勤恳恳地举着“寻丝盘”到处寻天帝的下落。寻丝盘这样的法器，用来寻一些不会敛气的小妖小神还好，可用来寻找天帝就显得有些“鸡肋”。

　　太上老君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凡间转了半月有余，总归老天眷顾，他的寻丝盘隐隐透出了蓝光，光芒指向似在不远处。太上老君喜出望外，连忙向那处追去。

　　光芒最终消失在一处繁华的集市内，太上老君不得已挤进密集的人群，来来往往的人几乎教他看了个遍，只可惜他没能找到天帝，却碰上了另一个人。

　　“陆吾君……你怎会在此处？”
　　昆仑山神陆吾看到一张熟悉的老脸，顿时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便抚平心神，脸上堆满了笑意，“小神今日撞了大运！没想到会和老君在凡间相遇！”

　　陆吾笑着还忙不迭地将身边艳丽的女子推开了去，他打发那女子走开，自己则搀住老君同他寒暄起来。

　　“老君此番下凡是有何事？可有小神能帮得上的？”

　　太上老君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想速速与他分开，可陆吾却缠住他不放，偏要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老君无奈，只得打起了马虎眼。

　　两人正纠缠着，却听人群中一声惊呼。

　　一男子七窍流血，痛苦地倒在了血泊中……

　　起初陆吾与老君二人并未将此意外状况放在心上，只当是普通的凡人争斗致人死亡。一般而言凡人丧命后，很快便有地府的勾魂鬼出现，带走死去之人的魂魄。

　　可勾魂鬼久久没有出现，陆吾与老君方意识到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