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泉竹茶

14、尝试4－－番外（5）

　　分针滑过5，时针偏离11，爸妈仍然没有回来。趴在一桌子的参考书上，有点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滑过脑海的是那个下午，一双眼睛。
　　一双快乐的眼睛，在自己想要出声呼唤的那刻，突然，湿润起来。也许本来是想笑吧，微微上扬着唇角，在那一刻些微颤抖着，随即就被紧紧咬住了。
　　眼泪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在风吹进他眼睛以前没有，以后呢？不知道……
　　自己惘然的心思也消失了

　　肚子有点饿。伸展一下四肢，移驾前往厨房。
　　打开灯，翻出下午买来的方便面，放在锅子里煮好，再投入一些青菜，“好香啊。”
　　站在厨房里，看着空空的桌子，吃面。
　　“那个家伙果然是没有做饭的天份……” 想到下午的那顿“午饭”就更能体会到方便面的体贴温柔。

　　“…… ” 嚼了一下，停止。
　　“喂喂，怎么样？？？你倒是说啊！！”一双渴望的眼睛。
　　“………… 你自己吃吃看。”用勺子挖了一块，递给他。
　　“你不会再拿个勺子啊？ ”抱怨管抱怨，唇还是凑了上去，“好不好吃？”停在布丁前面，不死心地问。
　　“吃啊，别客气。”
　　“你笑得好恶心 …… 怎么会苦的呢？！！！”含着布丁大叫，难以置信地。
　　“吃下去。” 拉住他的手臂。自己都已经吞下去了，怎么能让你吐出来？！
　　“水！！！” 憎恨的眼光射来。
　　和水一起拿来的是钱包还有memo。
　　“这个是什么意思？”接过水一口喝完，有点疑惑。
　　“你去买方便面吧。” 少年B吩咐道。“我只吃这些牌子和味道。”
　　“为什么要我去？！！ 你家附近的超市要走二十分钟才能到啊！！ 再说，哼！方便面就应该多多尝试口味才对。竟然还要挑牌子和味道？！！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管家婆型号的！”挑着眉毛睨他。
　　“昨天这里疼了一晚上呢…… 现在又吃了不洁食物，又开始…………” 说着，抱着胸口，弯下了身体。
　　“你少来了！……。” 哦？开始不安了～“真的吗？”蹲下身子，和少年B保持视线的水平。
　　“嗯……”气若游丝，虚弱地点头。
　　“那，你躺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抓起少年B的手臂，不由分说，带到客厅，按在沙发上，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合上的门隔绝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呵呵呵”
　　“……” 起身又回到厨房，仔细看那本经历了水、蛋清、面粉糊洗礼，变得年华老去的菜谱。“连现代汉语都看不懂吗……”
　　菜谱备注栏里一行小字：柠檬皮不可刨到白色内皮，否则风味会变苦。
　　问题只可能出在这里了，唉…… 浪费材料的家伙……
　　这个布丁自己是不想吃了，不如，…… 打包让他带回去好了……
　　Good idea～～

　　“果然人和人就是完全不同的……” 看着锅子里的水开了，把面饼放下去，轻轻说。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泡面你都要烦的？！” 把煮开的水冲到碗里的面饼上，少年A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脸色还有点苍白。
　　“…你还是在沙发上歇一下吧。我来泡面好了。”四十分钟来回的路程，他只花了十七分钟。真是难为了他了。打开门的时候还真以为自己这辈子有幸见到绿色包子脸的火星人了。
　　他死命喘着气，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自己，就抱着膝盖在门口动不了了。凌乱的衣服、头发，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紧紧闭着的眼睛，汗水顺着还是红红的额头往下流。无言地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里，带进房间，慢慢踱步，就好像每一次他跑完步以后都会做的。
　　没有说话，很平静地分担着他的体温，注意着他快速的心跳平静下来。无法忽视，他身上带着灿烂阳光的味道。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总算气喘吁吁地说话了。
　　“啊…… 要死……！ 你家就不能搬到……离超市近点的地方吗？”这是第一句。
　　喘上两口气。
　　“嗯…… 你胸口没事了…吧…”第二句。
　　四目相接，各自想着的是什么呢？
　　风好奇地从窗口绕进来，想一探究竟，抚乱了两人的头发。啊～又来了？没有人理会的风好笑得再一次散开去，消失在两人的思绪中。
　　“我的药膏让汗冲掉了。”第三句。

　　“喂，有没有想过以后读什么？” 吃放了青菜，贡丸的方便面，少年A一脸满足。
　　“其实…… 我还没有想。”笑了一下，少年B继续吃面。
　　“我以后想读有关农业方面的书。”少年A喝了一口汤。“我希望以后能让我们国家的农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占很大的份额！现在西部的人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少年A继续说着。“这不是很不公平吗？从以前就是他们在辛苦养活着读书人，可是，到现在他们的生活还是没有什么改观。这是很不合理的！你连煮面都很强啊！ ”
　　“听一个刚刚浪费了那么多农业初级产品的人说这个还真是心情复杂啊。”少年B又吃了一口面。
　　“哼！！！”
　　“别把面从鼻子里面哼出来，会让我吃不下去的。”平静地说完，顺便躲过一本飞过来的菜谱。可怜的菜谱……哀悼……
　　“不跟你说了！”
　　客厅里，两个准考生吃着方便面。窗外，阳光依然刺目的明亮。

　　“走好。” 把少年A送到门口，递给他一个盒子，“礼物。谢谢你帮我复习数学。”
　　“也谢谢你帮我复习语文，虽然没有什么用。”接过盒子，“这是什么？”
　　“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笑得很灿烂，“自己的垃圾自己处理。”
　　“你说什么？！！！！” 他危险地抬起一边的眉毛。
　　“盒子洗干净了星期一还我。”外面已经开始显出金色的阳光，很漂亮的颜色。
　　“谁理你……” 把盒子拿好，穿完鞋子，少年A被阳光温柔地拥抱着，在门的另一端，不服气的脸，“你这个人真是讨厌！”
　　“物以类聚。别夸我了。” 很有趣的家伙。马上就要说再见了吧？大家都是快高三的人了，有点不舍的呢。“考上大学我们也要联络。”
　　“你有病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学的。”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态度。

　　那是一个今天结束的象征。一个渐渐融化在金色中的少年，书包斜斜甩在肩上，手里拎着一个盒子，坚定而轻快地向前走着，直到看不见。
　　今天伴随着这个背影结束了。
　　又是一个只有他的今天。

　　和他一个大学？没想到他还记得那次家长会时的话…… 农学院……？
　　吃完了的面碗放到洗涤槽里，打开水龙头，洗刷。
　　农学院啊…… 是不是有点太过朴素了呢？……
　　不过植物？自己还是蛮喜欢的。
　　啊呀呀，就这样试试看吧。
　　笑容。
　　透过厨房的窗口，有点灰暗的天空上，错觉吗？那个明天好像有点成形了。

　　“叮咚！叮咚！！咚咚！！！”催命一样的电铃声。
　　“来了，来了。”打开门，一张绿色的包子脸映入眼帘。
　　“……哈……哈……” 喘着粗气，把塑料袋递给开门人以后，他就抱着膝盖蹲在门口大口大口吸气、吐气。无言地扶起他，带进自己的胸膛，慢慢踱进房间。
　　分担着他的体重，体温，感到他急速跳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安静的房间。
　　“……呼……” 他喘了一会儿，开口说话。
　　“……该死……！ 我们就不能搬到……离超市近一点的地方住吗……”这是第一句。
　　然后又喘了一会儿。
　　“你的脚……没事了…吧…”第二句。
　　四目相接，思绪流窜。
　　“…… 我没有买方便面…… 我今天还是要挑战那个该死的法式面包布丁！……”伴随着坚强的语气，他直起身体，拿过“拐杖”手里的塑料袋，飘向厨房的方向。
　　“唉…… 浪费材料……”真是不知道死心为何物的家伙……
　　“喂！ 你也来帮忙！！”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我还有论文要完成。你就一个人挑战好了。” 脚步往客厅兼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你要写什么？！啊！！ ”惊呼声伴随着碗打翻的声音传出来。
　　“你就专心点吧。唉……” 可怜的西部的农民伯伯叔叔们，你们要指望靠这个家伙脱贫？风险系数大了一点点。
　　“你就等着好了！！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好好，加油，加油。”反正待会儿去买方便面的一定不会是自己。刚刚被他踢到的脚好痛啊～

　　望着打开的阳台外，夏天又来了。
　　热情的夏风吹拂着，撩拨心灵。是个让人想有所成就的季节。
　　这个站在阳台上的家伙还是不怎么又想象力，似乎抓不住想要完成的事情。真是对不起这样热情的风。
　　只是，他已经不仅仅在心里描绘出发的场景了。他已经离开那片泥淖，努力要抓住一些让自己感到真实的东西。
　　他已经知道今天其实是和明天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今天和明天之间其实是没有那么多的空隙的。

　　两个小时以后。
　　“自己的垃圾自己处理。”
　　“为什么？！！！！ 我就是没有办法做好！！！ 我都已经那么认真了啊！！！！！ 不公平！！！！！该死！！！！！”

　　今天还没有结束，因为今天的喧嚣声还在耳边轰鸣。
　　可以预见，自己的明天里还是会有他。
　　每一个明天都是如此。
　　只要自己没有停止向前的脚步就可以了。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吧。

　　“好了，下次我帮你总行了吧。快去买方便面。我要吃的还是老牌子和老口味的那些。”
　　“哈哈，食古不化的管家婆。”
　　“…………”
　　“喂喂！！ 你别！ 啊！！ 干什么？！！ 我，我要去…买…啊～～ ”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