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别给她添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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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自找没趣了。李皓月还在懊恼一时冲动，冷不丁听到一声“喂”，出于本能抬头望去。
阳光有些晃眼，她不得不抬起只手覆在脸上，通过指缝向出声的方位看去。
牧河？他怎么还在这里？
李皓月环顾左右，没其他人，确认他就是在叫自己。
要不要走过去，她迟疑了。
对于庄里大部分人来说，牧河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着。
李皓月不想自找麻烦，但是架不住麻烦自己找上门。
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认栽地朝树荫下的人走去。
谁让她是李盟主女儿呢？牧河到底是个客人。至少她现在完全不能把他当做同门对待。
“你找我？”
李皓月说完就后悔了。
这问题真是蠢到家了，附近只有他们二人，不找她还能找鬼吗？
牧河看着李皓月略带疏离的面容，心里却噗嗤一声乐开了花。
朝夕相处了几天，她却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牧河开口仅是因为觉得李皓月孤零零被剩了下来，未免太过落寞。本来无意打扰，现在却觉得有些意思了。
如果自己能先通过李皓月在这里立足，然后再一步步走出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对。有事相求。方便带我熟悉下四周？”
“可以。”
“多谢。”
李皓月心想这点小事自然无须挂齿。要是他得寸进尺，那自己也只好敬谢不敏了。
紧靠着武堂的是学堂，下午会有老师在这讲经释义。隔壁就是书房。
牧河初来乍到，李皓月先领他去书房拿了课本，随后来到学堂选座位。
“这些位置都没人？随便挑？”
“嗯，没有。”
学堂并不大，只能容纳四五十人左右。毕竟弟子们以习武为主，平时还会有突如其来的任务需要去执行，同时留在庄里的机会并不多。再说年龄大点的师兄基本不会踏进这里，四五十张椅子绰绰有余。
说起来，今天早课师兄弟们竟然都到齐了，很是不同寻常。
李皓月后知后觉地悟出了些什么。
想来这两天李家庄一定热闹非常，大把人上赶着拜访。
牧河果然是个大麻烦。
偏偏这个大麻烦感觉良好，兀自转了一圈，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地方。
“你坐哪？”
“第一排。”
第一排只有最中间有书摆放，李皓月平日里就坐在这上课。
这有些出乎牧河意料，还以为李皓月不喜欢出风头，会特意选靠后的座位。
真让人看不透啊。
“那我就……”
“先去吃饭吧。”
临近正午，膳房正是热闹的时候。兄弟们趁着片刻的休闲时光插科打诨，好不高兴。
李皓月带着牧河走进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李家庄上下无人不晓盟主女儿性情孤僻不合群，牧河才来一天就和李皓月这般亲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众人不免多看了他们两眼。
也就是这两眼让李皓月有些措手不及。虽然不是第一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她还是做不到大大方方地忽视他人明目张胆的打量。
于是脸上不由自主得微微泛红，拿起餐盒就寻了个偏僻地方落了坐。
这个举动并无不妥，却容易让人误解。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原本喧闹的膳房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这让李皓月感到十分气馁，她像是有一路过就能让周围冷场的魔力似的，回回都这样。
有些时候真觉得不是自己不想找个玩得来说得上话的朋友，只是大家都对她躲躲闪闪的。时间长了也就寒了心，无所谓了。
反观牧河，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地吃完了这顿，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甚至觉得庄里饭菜很是可口，回味无穷。
“回去休息吧，再过半个时辰才上课。”
“你都没怎么吃。”
“我不饿……好吧，被这么多人围观，我吃不下。”
李皓月本来随口一说。但顶着牧河探寻的目光，她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不自在。
“你没有专门的小灶吗？”
“没有，庄里只有这一处伙房。”
别说李皓月了，哪怕是李致也要在这用饭。但他常常因为公务耽搁了时间，并不与众弟子碰头。
“对了，再请教个问题。不是说大伙都有差事，大师兄会给我安排吗？”
牧河可不期望大好青春年华，就给李家洗衣做饭。他也不想主动找木金诚，问李皓月再合适不过。
“不会。你是庄里客人，不用担心。”
“那就好，多谢。”
牧河笑得真诚。
二人暂别，各自回了房间。
“小姐，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红慧给李皓月倒水的时候注意到她竟然是微笑的。
“没，兔兔呢？”
李皓月也察觉到了不妥，收敛了笑意。
“刚喂完就睡着了。”
“红灵今天又有事？”
“说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那等她好一点了，”李皓月从首饰盒里捏出一碧色瓷瓶递给红慧，“你叫她帮我带个东西给乌伶师妹。”
“是。”
得到红慧肯定的答复后，她悬了一早上的心也跟着放下，难得地睡了个安稳的午觉。
等李皓月再次醒来，踏进学堂，发现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懊恼自己睡过头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她位置旁边的牧河。
座无虚席的后排衬得前排愈发冷清，想来他们又免不了被人议论。
事实证明她想的不错。在座的哪怕是眼拙的师兄弟们也立刻瞧出了不对劲：
向来勤勉的李皓月竟然卡点上课，而且居然又和牧河坐一起。
这中间一定有隐情！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讨论，上课钟声响起，老师如约而至。他们也只好作罢了。
授课老师姓黄名声，雅号鹤鸣先生，是当地家喻户晓的学术大家。
可惜世上以武为尊，尽管他学识渊博，仍然是怀才不遇，只能在盟主家里谋个教书先生的差事。
本以为至少可以教出一批优秀的学生来传承他的道，结果天不遂人愿，庄里认真听他上课的少之又少。也只有李皓月表现得用功好学点。
只是这孩子，悟性到底差了些……
失望的黄老先生便直接将授课当成了谋生的手段，也就不花心思去备课了。
底下被嫌弃悟性差的李皓月许是中午睡饱了，听得格外认真。虽说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道义，但她依然勤勤恳恳地记了下来。
而一旁的牧河，无聊地玩起了手指。他能感受到老师的敷衍和身后一大帮人的心不在焉。
看来这课也不重要。
何况对于牧河来说，学剑比试尚且能接受，但静下心来搞学问实在让他为难。
然而这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晚上草药课才是真的折磨。
讲师闫老死板严厉，非常看重纪律。你可以不来上课，但只要坐进课堂，必然要全神贯注。
此时牧河还没了解这一点，还在昏昏欲睡。自然免不了被点。
“这位同学看着面生，就由你来说说杠板归和刺蓼的不同。”
“呃……”
牧河下意识向旁边人求救，结果余光瞟到李皓月正撑着头抿食指，明显在走神，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他只好尽可能在脑内搜刮记忆，最终憋出了一句“都可以用来制毒。”
“说的没错，但我问的是二者的区别，还知道什么？”
“这……我不清楚。”
“李皓月，你来答。”
“我也不知道。”她无奈摇头，其实连问题都没听见。
“都给我坐下。有谁能说出两者的不同？”
众人皆低头。
闫老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但凡有做学前知，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课后罚抄《本经》上品草部，抄完再走。李皓月收齐后明天给我。”
“是。”
“啊……”弟子们无不怨声载道。
“接下来讲这两种草药……”
“欸，你刚在想什么呢？”
趁闫老讲得忘我，牧河忍不住问李皓月。
“别说话，好好听课。”对面以微弱的气音将他的问题堵了回去。
切，半斤说八两，那么义正言辞干嘛。牧河自然不服气，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
李皓月其实在回味晚课前的一幕。
她晚饭时间特意问了一直在膳房打杂的□□，得知乌伶并没用午饭。
等了一会，眼看还没有乌伶的踪迹。索性打包了饭菜，让红灵连同药瓶一并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仍放心不下，于是偷偷躲在乌伶房门口的柱子后面，眼见她俩敷衍几句后乌伶就起身送客。
也不知道这饭菜是吃还是不吃。
李皓月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露面，结果差点被被少女始料未及的一句“谁在那里？”吓破胆。
她本想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却被不知从哪冒出的小男孩抢了先。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男孩低下了头。接着便当没看见她一样略过，转身进了屋。
竟然是李八五。
他和□□差不多年纪，同样无父无母，被李家庄收养进而成为弟子。不过相比于常年混迹厨房长的虎头虎脑的□□，被分配在前厅打扫的他就有些瘦削了。
又因为常年寡言少语，也不怎么与众师兄弟亲近，于是很容易被人忽视。
其实他和李皓月很像，都是这个庄里的“透明人”。不过李皓月毕竟有这一层身份和从前的刁蛮事迹在，大家都不敢怠慢她。
李八五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平常都很安静，从来不知道与乌伶竟然也有交集，只是这交情肯定也不硬，不然也不会躲着了。
乌伶看着面色黝黑的小男孩有些意外，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
不过既然出现在这，八成也是李家庄弟子。自己好像也见过他，只是脸对不上名字罢了。
“来这做什么？”
“你不吃饭，会饿。”
乌伶这才注意到他背着的手上还攥着个东西。
感受到乌伶询问的眼神，李八五怯生生地打开了小心呵护的油纸包，里面是他今晚的主食—两个肉包子。
原来是来给自己送饭的。这让乌伶颇感惊奇。
八五自然也看到了桌上精致的饭盒。眼神暗了暗，转头就想走。
“等等。”
没走几步，乌伶就把他叫了回来，然后把男孩按在椅子上，摆好红灵带来的饭菜，把筷子递给男孩，示意他吃。
自己则拿着不起眼的包子啃了起来。
李八五还想挣扎着坐起来，无奈乌伶手劲太大，饭菜太香，他肚子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只好认命低头小口吞咽。
两人都安静地享用着自己的晚饭。
而门外偷看的李皓月内心百转千回，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默默走了。
罚抄完的牧河终于如愿躺回了床上，捏了捏酸胀的右手。心想这种生活未免太不自由。其他人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的？
胡思乱想之际，李修明回来了。
他在晚课的时候才发现乌伶一直没出现，于是提前抄完草部，拿了包治剑伤的草药就向乌伶房间走去。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乌伶的房门大开，里面除了房间主人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乌伶看着像是在教另一个人识字。
趁着两人没注意到自己，李修明把草药放在门口后默默退了回去。
回到自己屋内的李修明还想再研究会剑谱，却被牧河接二连三的问题打断了。
“你说这闫老师不会每天都让我们罚抄吧？”
“你知道乌伶妹妹去哪了吗？下午开始就不见人了。”
“如果不去上义理课和草药课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
……
“欸，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牧河自说自话问了一堆问题，根本不给李修明回答的机会。
“挑重点的问。”
“那好吧。”牧河耸耸肩，挑了个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李皓月在庄里人缘这么差呢？”
李修明瞥了眼人缘更差的牧河，不紧不慢地回道：“管好自己。”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给她添麻烦。”
然后任凭牧河如何询问，他都不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别给她添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