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水中鹿角

8、夜的寂静

　　转眼六月末，虽下了几场雨，天气还是闷热，空气潮潮的。

　　这天所有的学生都回学校填志愿，继上次和苏钰见面，他们这些天都是在手机上联系，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呢，可能是一个人习惯了，可喜欢的人发来消息心里还是甜甜的，连奶奶都反应最近她时常一个人傻笑。

　　时隔一个月踏进校园，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初一初二的还在上着课，云真撑着伞走到班级所在楼下，把伞折起来，抬眼望楼上望去，便看到了苏钰眼中带笑的低头望着她，许是已经注意她好一会了。

　　苏钰给她打手势，转身没了身影。云真在原地呆着，不过片刻，苏钰出现在楼梯口。

　　“怎么没发消息，我去接你”说着把云真手里的伞接了过来。
　　“我又不是找不到。”云真又往楼上望了望“他俩到了吗？”
　　苏钰拉过云真的手“到一会了。”
　　“云真把手往外抽了抽，小心道：“老师会看到的。”
　　“我们已经毕业了，老师管不到了，傻瓜。”苏钰把云真的手攥的更紧了。

　　云真想了想也对，便没再挣扎，这些反应已经成条件反射了。

　　上楼这段路云真走的有些心不在焉，鹿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什么都没告诉她，她看见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把她当成好朋友。

　　可这事怎么在手机上开口呢，总不能正常聊着聊着突然来一句我和苏钰在一起了，多少有些尴尬。

　　苏钰似是感觉她的不安，用手攥了攥云真的手指，云真转过头看向他，他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算了，不想了，一切后果苏钰承担。

　　鹿春和靳方两个人在教室前走廊的栏杆前站着，今天两个人挺安静，没拌嘴。

　　两个人面无表情，视线统一聚集在他俩相牵的手，比太阳还毒辣，云真想开口说，靳方笑了起来，转头对着鹿春说：“我赢了，你请客。”随后又补了一句：“你也掏钱。”

　　鹿春走过来抱住云真的另一个胳膊，噘着嘴：“真真，你也太好追了吧，你不得让苏钰吃点苦头。”

　　这下换云真迷惑了，他看向苏钰，对方一脸看透了的表情，那刻让云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怎么，你们早就知道了。”可他俩谁也没说呀。
　　“你们怎么知道的。”
　　鹿春神神秘秘的笑着，也不做声。
　　“恭喜你，阿钰。”靳方朝苏钰竖了个大拇指，不改痞样。

　　后来在云真的威逼利诱下，苏钰说了实话，那天毕业聚会，鹿春和靳方都有些醉了，他本来不知怎么像云真开口，他俩早看出云真对苏钰也是有感觉的，逐步分析，层层剖析。

　　趁着酒劲，苏钰就去找云真告白了。

　　怪不得两个人都知道，原来他俩还是“媒婆”。

　　云真疑惑道：“可我那天没再你身上闻见酒味。”

　　借着暖光苏钰看向她，笑了笑。

　　那是因为他中途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怕一身酒气风尘仆仆的见到她，会吓着她。

　　云真填完志愿出来就看到在门外等她的苏钰，他朝她伸过去手，她握住，无需多言，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云真看向身旁如光风霁月的少年，响起刚才填志愿间隙时靳方说的一句话。

　　靳方说：“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学习，只见他对你这么上心。”

　　她捏紧他的手，毅然决然的想要跟他走完这一生。

　　那个暑假过的匆忙又惊喜，他们如一般热恋情侣那样恋爱着，小镇不大，走着走着就碰到了，云真甚至怀疑这些巧合是有意制造的，苏钰可能在她身上安了定位，可她没证据。

　　云真也向苏钰说过这件事，苏钰只是嬉皮笑脸说“我们心有灵犀，一靠近你，我就心跳加速，顺着感觉就找到你了。”

　　油嘴滑舌的，云真经常被他骗着玩，反正也很想见到他，管他什么生理物理技能呢。

　　他们跑遍小县所有情侣适合与不适合去的地方，去的最多的是苏钰叔叔的书店，这个暑假苏钰一半时间都呆在着，据说他叔叔去别的地方追爱去了，拜托侄子照看书店，当然，不是白帮忙的，苏钰常常拿书给云真，有时是名著，有时是言情小说，又或者他看云真对那本书频繁翻动，云真回到家就能看到那本书躺在书包里。有时他也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株四叶草送给她，嘴上嘟囔着翻了好久才找到。

　　像个小孩子，向她邀功。

　　那一刻少年眸中繁星点点，坠落在云真心上。

　　以前她看那些谈恋爱的女孩子，为了一点点小惊喜开心，咧着嘴傻傻的笑，她觉得太肤浅了，她想，现在她没资格嘲笑她们了。

　　他们预料之中的考上了新月一中，他们三个稳过，靳方踩着分数线过去，也算虚惊一场。

　　开学那天，所有学生都同一天入校，基本上也都是同一个时间段，虽然校园面积很大，但也熙熙攘攘的，苏钰在前面人群里看他们班级划分的牌子，苏钰怕挤着云真，让她在后面等着他一出现，便引起身旁女生的驻足与惊呼，云真气鼓鼓的想，“早知道她一定牵着苏钰的手一起过去，挤就挤吧。”

　　他太闪亮，也是一件困扰人的事情。

　　苏钰看完出来，还是有不少女生的眼光依依不舍，可苏钰并没有理睬，径直的走到云真面前，一个手把包接过来，另一只手牵住云真的手，那些女生眼里的爱慕瞬间变为支离破碎，再帅，奈何不了人家名花有主啊，而且那个女生也那么漂亮，她们似乎觉得他们太配了，想都别想了。

　　云真喜滋滋的握着苏钰的手，苏钰宠溺的望着她，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说道：“小醋缸。”

　　云真嘿嘿的笑着，没有反驳。

　　鉴于他们还是高中生，不能太高调，苏钰依依不舍的放下云真的手，快了，再忍忍，上了大学他们就不用了顾忌老师同学随时投来的目光了。

　　由于他俩没在一个班，所以苏钰把云真安置好就回去了，鹿春和靳方都是父母送的，所以到现在也没见着他们。

　　苏钰在看分班的时候也找了找他们两个，狗血的是，他们两个欢喜冤家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此后班里可真热闹了。

　　高中的第一课就是军训，九月，骄阳正好，新入学的学子们都在太阳下站着军姿，云真本就有些低血糖，觉得快要晕倒时，打了声报告，教官好说话，便让她去树下阴凉地休息，还让室友陪同，室友一路叽叽喳喳，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室友也没停下。

　　大体就是吐槽天太热，训练强度太大，幸好习惯了云真平时讲不停的话，不然还真有些聒噪。

　　室友在一旁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云真无所事事的看向操场，目光到了东南角停了下来，那是苏钰所在的班级，他们在练习敬礼，他总是那么出挑，隔着那么多人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穿着迷彩服，身姿挺拔，有模有样的，那头转身目光看了过来，云真咧嘴笑出了声。

　　旁边室友听到云真的笑声，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感叹道：“天天放学等你，这军训也能被你们塞狗粮，低血糖也能被你们治好，”最后又假装难过的低吼一声：“屠狗了！”

　　云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再转眼远处那抹身影已到了眼前，苏钰塞给她一包糖，说了好好休息，转头匆匆回去，云真看向苏钰班还未散的队伍，心想着肯定是偷跑出来的。

　　云真望着手里的糖，还带有他的温度，似乎不那么头晕了呢。

　　高中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但有一起对抗的人和共同的目标，日子也不算难熬，时光匆匆，高一结束到高二，又到高三，初中的四人组因为繁忙的学业在校园碰见匆匆忙忙说不了几句便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也只有在假期时候得以相见，倒是云真与苏钰寒来暑往从没疏忽过对方。

　　似乎老师也知道这件事，但看在他们两个成绩好，也没造成很大的影响，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既然能成就彼此，也不算耽误学习。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高考，虽然长大了三岁，可还是如当年一样紧张，提笔交卷，这十几年全都涵盖于此。

　　成绩出来后，为了奶奶云真报考了离家很近的一所大学，而苏钰却迟迟未定，原因是他父母想让他学金融一类的专业，可他想去b市大学的历史系，这让他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因为知道他的心之所向，她也只能默默的陪着他坚定他的理想。

　　正如此刻，他们在楼下的公园里，牵着手漫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不复存在。她听到苏钰传来的声音：“真真，只有你站在我这边。”
　　“放心，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爱人的抚慰抵得上千言万语，趁着月亮躲进乌云，风隐匿了声音，他们两两相望，慢慢靠近，他们闻见了花香馥郁，可哪里还是春天呢，此情已至，他们忘我的亲吻，揉到骨血里。

　　哦，到夏天了呢。

　　这场斗争最终还是苏钰胜了，也不知二老怎着想通了，觉得这是苏钰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想走的路，他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吧。

　　这样一来，他俩就变成了异地恋了。苏钰多少有些舍不得，更多的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