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走地狱好多年》须弥执政

12、【醉舟】章十二

　　面对同族恳切的邀请，阿加莎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无力地干笑两声。
　　“我还是算了。”
　　“阿加莎！”海德拉娜的声音焦急起来，地狱通行的罗加语本就语调粗犷，她声音又沙哑低沉，更像恐吓，“你他妈为了个什么？不会真的看上那条死鱼了吧？我他妈告诉你不兴这样啊！你是恶魔！恶魔啊！他知道吗？他情愿和你一起下地狱吗！”

　　海德拉娜越说越激动，阿加莎心里突突直跳，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撞碎木板冲过来掐死赛忒斯。
　　“那、那倒不是！哪有这样的事？”阿加莎结结巴巴地否认，跑路的理由虽然很多，但留下的借口也不少啊，只要我愿意，难道还怕找不到吗？

　　可阿加莎口才像叫大风刮飞了，东拉西扯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海德拉娜听恼了，恶狠狠抛下一句“不走拉倒！”，一拳砸得隔板晃荡，再不管她了。
　　哈莫尔斯也没再多说，只是安慰她说人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喜欢最要紧。
　　合着前面我扛哧扛哧一通瞎扯你是一个字没进耳朵啊。
　　阿加莎放弃挣扎，有气无力地哼哼：“我谢谢你啊。”

　　回过头，赛忒斯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阿加莎心里一阵发毛，对他摆摆手：
　　“别看了，再看我都以为我真那么倾国倾城了。”
　　“你们平白的吵什么架？”
　　“他们觉得你把我迷住了，要宰了你炖鱼汤喝。”阿加莎身心俱疲，半倚着水箱破罐子破摔，照着赛忒斯平时说话那股子欠揍劲胡言乱语。

　　“我都没看出来，你真这么喜欢我？”赛忒斯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像吃到了鲜嫩的活鱼一样开心，“那你别担心，他们敢来我就撕了他们。”
　　人鱼和魔族粗粝沙哑的嗓音完全不同，每个词都像海底竖琴上飘荡上来的音符，浸透了深海的水汽，在耳边轻声诉说神秘瑰丽的传说。
　　这样的喉咙吐露兴奋的语气，比海德拉娜更让人胆战。

　　“不怕，阿加莎，我说着玩的，”赛忒斯讨好似的仰起头，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节奏敲打玻璃， “如果你能让我的鱼尾变成人腿就好了，那时候我就属于你，怎么样？”
　　“虽然我不喜欢小美人鱼的故事，但是有些东西倒是没错——我们人鱼的确只有一个配偶，哪怕对方不是人鱼也没关系。”
　　赛忒斯有十足的耐心，学着徐徐拉开的渔网一般，循循善诱。
　　“阿加莎，你愿意要我吗？水手传说不是真的，人鱼的吻不能让你在水下呼吸，但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岸，我只会属于你一个人… …”
　　他越靠越近，突然，嘴唇稍稍碰到阿加莎的手指，几乎不做停留。
　　人鱼献上一个短暂的吻。
　　阿加莎来不及感受，只记得凉丝丝的，像接在手心的雪花，化得很快。
　　他是在蛊惑我。
　　人鱼在试图蛊惑恶魔。
　　撒旦的脑壳！
　　“为什么！”阿加莎猛地缩回手，几乎是喊出声来。
　　她呼吸得很快，像剧烈运动后猛地卸了力一样。
　　“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想变成人？”阿加莎打断他，指着他的手都在忍不住发抖，“这都要卖身了！”
　　“这有什么为什么？”赛忒斯似乎对她的反应疑惑不解，伸出手想碰她的脸，却被阿加莎触电似的跳开。
　　“我得去救我妹妹。”
　　“你他妈不早说！”阿加莎恨不能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脑浆还是浆糊，“这总比让你凭空长腿方便吧！”

　　“以前我们不是不熟吗？”
　　“这么说我们现在很熟了！”
　　赛忒斯把手摊开，无奈地叹口气：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都想做我的配偶了，那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他妈什么时候想做你的什么——”阿加莎又气又急，眼皮直跳，分明是你自己在那里，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你真不考虑考虑吗？”赛忒斯暧昧地笑，“到时候我可是随你怎么耍流氓都不会反抗。”
　　我他妈就不该非要留下来！阿加莎扁了扁嘴，暴躁地乱抓头发，张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困呐。
　　“直接说，你妹在哪呢，我看着帮你，成了吧？”
　　“尼弗尔，”赛忒斯仍然在笑，声音却陷入浓重的哀伤，“尼弗尔的王宫。”
　　他的眼睛里像盈满波光，合该盛一轮月亮。

　　你们人鱼的声音都这么能让人共情的吗？
　　阿加莎鼻子有点酸，也许脑袋有点发热，或者干脆是累迷糊了。
　　北境的冰雾与寒风之国，尼弗尔海姆… …是有点远了，不过没事，总比从地狱爬上来近点。
　　“没事，就算你妹妹在塔尔塔洛斯（注1）我也想个法子把她捞出来。”
　　“塔尔塔洛斯？”
　　干，忘了这里不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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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希腊神话的地狱深渊，我在自己的西幻小说里面改编成一个地狱地名，类似于及其可怖，生物无法出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