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走地狱好多年》须弥执政

10、【醉舟】章十

　　阿加莎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窝，又是怎么翻身滚到吊床上。
　　“你怎么一回事？”赛忒斯显得有些烦躁，尾巴拍水花闹出更大的噪声，嗓子也有点哑。
　　他总不能真和海德拉娜互掐了一晚上吧。
　　“你受伤了？是哪个不要好的完蛋玩意？我总要逮住他炖碗王八汤给你！”
　　阿加莎用手遮住脸，五官挤在一起，又像哭又像笑，那表情一定既蠢又丑：“别说了赛忒斯，我困死了。”
　　“不先处理一下，还在流血啊你！… …行行行，这么点口子也流不死你，睡吧睡吧… …”
　　后面他念叨的什么，阿加莎在梦里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好像回到了巨大穹顶的阴影下。
　　烛火明灭不定，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不安地啜泣，认定了黑暗里匍匐着可怕的怪兽。
　　不能出声，母亲最厌恶她无能的泪水。
　　照看她的侍女举着蜡烛匆匆跑来，恨恨地举起手像是要打，最后却只是怜惜地叹气，摸了摸她的头顶。
　　“不要哭，乖孩子，不要惹你母亲生气。”
　　“可是… …”
　　“嘘——不要哭，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你，哎，你长得太像你父亲了，她一见到你就… …”
　　她被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多少安慰了她。
　　年幼的阿加莎拼命止住泪水，抓紧了侍女的裙边。
　　“妈妈讨厌我，她恨我的父亲？”
　　“怎么会！你的父母彼此深爱，你是他们的宝贝。”侍女一口否定，亲吻她湿润的脸颊，从发顶向下抚摸，温柔地梳理她浓密乌黑的漂亮卷发。
　　“你有双多漂亮的眼睛，我的小公主，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
　　… …憎恶孩子的母亲，还有只在传说中才现身的父亲。
　　阿加莎睁开眼，听见从自己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像压抑的悲鸣。
　　抬手一摸脸，果然，全湿了。
　　“已经下午了。”
　　赛忒斯难得消停，靠在鱼缸边静静地看着她，阿加莎透过模糊的视线，第一次发现他的鳞片在不动时也能不停反射光线，摇曳、发亮，绮丽得像在梦境游弋。
　　“刚刚你那同乡拍半天墙，活脱脱泼妇骂街，我让她闭嘴了。”
　　赛忒斯昂起头，明明在被关在狭小的水箱里，却像在俯视所有人，紫罗兰色的眼睛深邃奇异。
　　“你实在想家的话，就和她聊聊吧，我同意了。”
　　人鱼笑起来真的好看，难怪有水手被拖进水里撕碎时都在痴笑，心甘情愿随着魅惑的嗓音沉进海底。
　　阿加莎哭笑不得。想欣赏赛忒斯的美貌，又觉得他说出来的话离谱到家。
　　同意什么啊你，我和海德拉娜说话还得先求你批准！
　　还有，你从哪知道我想家的？
　　我又在梦里喊妈妈了？
　　这概率可能还真不小… …
　　“阿加莎！漂亮的小妞儿！你醒啦？让我看看你吧！臭小子早就活过来了你知道吗？”
　　“说得好像我死过似的… …”
　　海德拉娜的大嗓门下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应该就是那个深藏不露热爱狗血言情文学的哈莫尔斯。
　　“闭嘴吧小拖油瓶子！妞儿，你升官了能叫那暴力大美人放了咱不？”
　　“妞儿？妞儿你说句话啊妞儿！”
　　“癞蛤蟆少在我面前呱呱！我总有一天撕了你咬碎骨头扔进烂泥里！”
　　“□□娘，你这小白脸臭鱼敢和老娘猖狂！”
　　又开始了。
　　阿加莎恨不能重新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