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上的小小干粮》白糖酱

28、关于因果

　　蓝干粮气呼呼地将他被孔芫迷晕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蓝沉文听完点点头。
　　“得亏我遇上时阳秋，算到你有一劫，不然你这小命就完了。”蓝沉文说着又问：“你怎么跟他们认识的？还一块来这种人迹罕见的地方？”
　　跟陌生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可不像蓝干粮会做的事情。要是他没记错，孔芫就是骂少年的那个女人。而蓝干粮就在遇到孔芫的时候说想留在岚谷城里。

　　蓝干粮这才想起了温家那些糟心事。
　　他并不想将温家的破事说给蓝沉文听。他觉得温家晦气，不想蓝沉文跟着他一块晦气。
　　而且蓝沉文那么怕扯因果，他更不想蓝沉文和温家沾上关系。在蓝干粮的想法里，温家能做出抛弃他的事情，温家人也绝对不是善茬。他不想蓝沉文吃亏。

　　正当蓝干粮思考如何回答时，他感觉到钓竿有股力量与他抗衡。
　　“真有鱼啊？”蓝干粮惊讶看向海底。
　　蔚蓝的海下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拽他。他看不清楚，但形状绝对不是鱼。
　　货物还能动？

　　蓝干粮聚精会神，缓慢收线。在海岛生活那么多年，蓝干粮的钓鱼技术早就炉火纯青，轻轻松松就把东西钓了上来。
　　只是钓上来的东西让他疑惑和震撼。那是一颗巨大的白色牙齿，比他脑袋还要大上一圈。

　　“这是什么？”蓝干粮转头问蓝沉文。
　　蓝沉文抬头打量，眼里多了一丝惊讶，“我的乳牙。你怎么把它钓上来了。”
　　蓝干粮看看手里比他脑袋大的乳牙，又看看容貌俊逸的蓝沉文，心底生出一丝异样情绪。他装作无异地问：“你为什么把乳牙丢海里？”

　　没有半点怀疑的蓝沉文上当了，随口道：“我们有个习俗，乳牙送给爱人，象征感情跟牙一样硬。我和蓝沉武知道后笑死了。我们的牙那么多，一个一颗，这得多少个爱人。”
　　“真的？”蓝干粮怀疑。蓝沉文这妖嘴巴不把门，胡说八道的次数太多了。
　　“当然是假的。大人骗小孩别把脱落乳牙乱丢的话而已。”蓝沉文接着道：“不过我们妖族的乳牙能换不少钱，留着换钱倒是不错的选择。”

　　看来真有那样的习俗。蓝干粮抱住那颗□□牙，“那我要了。”
　　蓝沉文：“……”
　　蓝沉文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又说不上来。或许因为那颗牙是他的。

　　蓝沉文尽可能压下心中的不适感，道：“不着急，你再钓一会，说不定有更好的东西呢。”
　　蓝干粮不想回答有关温家的事情，也就顺着蓝沉文的话再次抛勾。
　　他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是挺好奇海底还有什么关于蓝沉文的物品。

　　这空间没有风，也就不起浪。一旦他们停下说话，这世界便会安静得死寂。
　　蓝沉文总觉得蓝干粮有事瞒着他，只是他也不好直接问，因此他说：“等出去了，我去帮你收拾那个孔芫。”

　　“不必。”蓝干粮害怕孔芫会说有关温家的事情，此刻只想避免他们相见。
　　“可你的东西应该都被她拿去了吧？”蓝沉文从蓝干粮的描述中猜测。
　　当时少年能扛着蓝干粮离开岩洞，只能是孔芫和那壮汉因某种原因被拖延了时间。孔芫他们求财，被拖延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蓝干粮本想说那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忽地想起那天蓝沉文送他的腰带也在那里。
　　转念一想，他的腰带看着也不像值钱的样子，说不定孔芫没拿。
　　蓝干粮道：“我自己去找就行了。”

　　蓝干粮越是这样，蓝沉文就越怀疑。他凑到蓝干粮身边，凝视蓝干粮。
　　海风的味道。蓝干粮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这股气味来自他身后的蓝沉文。身后似乎多了一团火，将他炙烤。蓝干粮坐立难安，他明显感觉到他又有了反应。
　　不正常。他怎么总是对蓝沉文有不该有的想法。

　　蓝沉文半眯着眼睛凝视蓝干粮，幽幽在蓝干粮耳边说：“你有小秘密。”
　　“我没有。”蓝干粮着急反驳。
　　蓝沉文嗯嗯哼哼地应道，“你一定偷偷买小黄书去了。干粮长大了，我都懂的。”

　　“胡说八道什么。”蓝干粮真要被蓝沉文气死，为什么蓝沉文能顶着这么一张脸说那么下流的话。
　　不愿被蓝沉文泼脏水，蓝干粮道：“我只是不想你沾因果。你不是总怕因果，上次那女的骂你，你都走了。这次打架你也带着我马上跑。你是灵修，你是好人，我总不能让你破戒。”

　　蓝干粮还是热血的年纪，又入了魔。有仇必报是他的性格。若不是为了蓝沉文，他哪能一直憋着。
　　除魔师太是他打不过的对手，他没资格说什么。但孔芫那种三番四次想要杀害他的人，他是绝对要杀的。

　　“我是怕因果没错。”蓝沉文软烂地又躺倒在沙子上，“但不代表我不能杀人啊。”
　　“因果和杀人是两码事，可不能混作一谈。”蓝沉文强调道。

　　“我不懂。”蓝干粮低头看身旁的蓝沉文。
　　蓝沉文的手在变白后果然很好看，指尖在沙上乱画，都是些没有意义的线条，看不出具体图案。

　　“因果是往后有所纠缠，是道心有愧，是对滥杀视若无睹……当然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细说了。”蓝沉文抓起一把细沙，再让细沙滑落指缝。

　　蓝干粮听得糊涂，道：“我还是不懂。”

　　蓝沉文扬了手里的沙子，拍拍手上的沙粒，“你可以简单地理解成，有果所以我不想碰因。杀人，尤其是杀一个没人会帮忙报仇的坏人，哪怕有了因，也很难结出果来。”
　　蓝干粮总结，“你欺软怕硬。你怕有人报复你。”
　　除魔师太的两个弟子出事，有除魔师太和除魔师太的整个师门帮忙出头，还会跟那个被救过的青蛙妖生出嫌隙，牵连甚广，是一条漫漫无尽头的道路。
　　而孔芫身后没人，孔芫被杀也就什么都没了，结不出果来。

　　蓝沉文用两只手捏住蓝干粮的两边脸颊，“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蓝干粮：“……”
　　蓝干粮反问：“你是人吗？”蓝沉文是妖。

　　蓝沉文气呼呼躺回沙子上，“长大了真不好玩。”

　　蓝沉文翻身的时候，衣领随着动作往外撑，露出精瘦的锁骨。蓝干粮口干舌燥，连忙别开目光。
　　正好又有东西上钩，蓝干粮赶紧拉上来，发现那是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露出一株百年人参。他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直接丢回水里。

　　“干粮。”蓝沉文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海面，声音是难得的认真，“你是不是觉得当好人很可怜。”
　　“难道不可怜吗？”蓝干粮反问。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人踩在头上欺负，却还要说一句因果循环，生怕自己遭了报应。真有报应，也该是那些坏人先遭殃。

　　“如果真有因果，孔芫就不该活到现在，她早该被天雷劈死。”蓝干粮甩钩。他有点喜欢在蓝沉文的空间里钓鱼了，因为不知道能勾上什么，所以充满好奇。

　　蓝沉文没有回答蓝干粮的话，而是说：“你知道我们的岛上有一株蓝萤雪冰莲吗？”
　　“你确定？”蓝干粮猛然回头。
　　蓝萤雪冰莲可是绝世天材地宝，服下后能去除一部分灵根上的杂质，无数修者对其趋之若鹜。

　　“确定啊。就在最高那座山的里面。山的南面有一棵大树，那树盘根错节，其实下面中空的。你把石头和落叶搬开，就能看到一条道。顺着道往里钻，有个往下的口。下去之后，有大走大，有北走北，一直走，大概两炷香时间左右，你就能到蓝萤雪冰莲的池子了。”蓝沉文回想一下，道，“你来了之后我就没再去看了，现在应该开两瓣了吧。”

　　蓝干粮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相信了，他说：“难怪你独占海岛。”
　　他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蓝沉文之所以不跟其他妖来往，就是要守着蓝萤雪冰莲开花。
　　虽然蓝干粮是魔修，蓝萤雪冰莲对他的效果不算很大，但听到自己距离绝世天材地宝如此近，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激动。

　　“假的。”蓝沉文毫不犹豫地打击。
　　蓝干粮：“……”
　　蓝沉文又问：“你信吗？”
　　蓝干粮：“……”
　　一时之间，蓝干粮竟然给不出一个回答。因为蓝沉文描述得太过真实了。他经常出入山林，海岛上的确有一株像极了蓝沉文口中描述的树。

　　蓝沉文笑着说：“纵使我现在说那是假的，你肯定不会全信，而是想亲自去看一眼对不对？”
　　蓝干粮被说中，道：“好奇。”
　　虽然蓝萤雪冰莲对他的确有点用处，可那是蓝沉文的，他不会要。

　　蓝沉文继续说，“当你遇到了能引起你兴趣的问题，你就会想找寻答案，无关真假。这就是因果。”

　　蓝干粮开始明白了。
　　蓝沉文是妖，就像蓝萤雪冰莲一样，本身就是值得修者纷纷前去宰杀的天材地宝。
　　如果他不知道蓝萤雪冰莲的存在，那么他一辈子心无芥蒂地住在海岛上，时不时骂一句小破岛什么都没，还不如别的岛好。然而当他知道蓝萤雪冰莲的存在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被蓝萤雪冰莲的存在所影响。

　　而只开了两瓣的蓝萤雪冰莲还远远没到最好的时候，距离成熟结果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太难熬了。

　　“因果。”蓝干粮开口，说：“最难受的是知道起因后，等待结果的过程。”
　　不想等漫长而未知的结果，蓝沉文干脆拒绝起因。所以他一只妖躲在海上，用不同的假容貌入世，哪怕挨骂也不愿未来的自己麻烦。他还记得蓝沉文说，那女的是擅长惹事的命格。没有杀死的理由，自然是不过度牵扯为最佳选择。
　　只可惜他的魔修身份被除魔师太发现了，蓝干粮不由得担心未来。都怪他。

　　“聪明。”蓝沉文瞧见再次被拽紧的鱼线，道，“又有鱼上钩了。”
　　蓝干粮将东西钓起来，是一把宝剑。无论做工还是里面蕴含的力量，都是一等一的好。
　　“运气不错啊。”蓝沉文笑道。

　　然而蓝干粮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剑丢回水里。
　　在蓝沉文惊讶的目光中，蓝干粮道：“你只让我带走一样东西。”
　　而他选了蓝沉文的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