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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物品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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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周宴家的储物间的窗终于打通,俞温才明白了周宴的深意。
储物间的窗户开得很大,甚至还新买了一张桌子放在窗户前。俞温在那天午睡起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月光给出一点吝啬的光,以及俞温桌前残旧的台灯。
可那天俞温的小房间里,比平时的夜里亮了很多很多,那多出来的光,来自窗户外。
俞温赤脚下床走到窗边,惺忪着眸子往窗外看去,一时定在原处。对面新打通的窗户,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球状物,几乎占据了半个窗户,表面坑洼不平,灰白色的调,是月球,很真实。
月球上有光,昏黄的暖光照进俞温的房间里,有一阵温柔自月球中衍生而出,悄然爬上了俞温心头。月球慢慢旋转着,周围还有不知名的小星球环绕,每颗小星球闪烁着淡黄色的光泽,一下一下的很美。
俞温的眸子里因为月球的照射而有了光,光在眸里成了氤氲。
储物间门外有隐约的对话闯进耳畔。
“你说你怎么想的?买回来一个这么大的灯也算了。”是娇兰的声音:“你买回来直接把它放在储物间用?你在储物间开那么大的灯干嘛?”
周宴语气随意:“我自己攒的生活费买的,我偏爱让它搁在储物间里,我乐意。”
娇兰气得脸都红了,周莞在旁边看着又问:“我可以摘一颗小的圆球下来吗?”
周宴倚着门,眸色淡淡看着周莞:“你要是敢摘下来,我就把你芭比娃娃的头拧下来粘上去。”
吓得周莞立马闭嘴走回到客厅,周宴见娇兰真的气得不轻,这才解释道:“这不是人俞温给我补习功课,家里昏天暗日,写的字我都看不懂写的什么,才这样干的。”
“这还不容易吗?”娇兰说:“我可以给小温买个亮一点的台灯。”
“您能想到的我能想不到吗?”周宴说:“人都有自尊心,您这么明面送,俞温不一定要。”
娇兰一听,确实有道理,便也没再追究,拉着儿子吃饭去了。
俞温在这旁,没有听清一二三,也听了个四五六。目光落在木桌的镜子上,倒映出的人儿眉目晕红,清冷的眸色有了裂痕,氤氲着光泽,在这柔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美丽动人。
之后的一周,周宴和沈词三人和其他体育生一起出去特训,所以俞温没有见到周宴。
周宴回来那天恰逢下午放学时候,他们一行人从大巴上下来,堆在下面车厢拿行李。那里二十来人,目光越过人群,俞温一眼便认出了周宴。
他头发更短了一点,古铜色的肌肤更深色一点,身体的肌群更结实了一点。其它也没有什么变化了,俞温默默打量着。
周宴拿了行礼立定,扭头看向这边,对上俞温的目光。而后和沈词他们打了招呼便朝着俞温走过来。
他在俞温面前站定,眉目之间有些疲劳:“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俞温立马制止道:“我先不回家。”
周宴拉动行李箱的手停下,反问道:“你要去哪?”
俞温沉默了一会儿,想了半晌,终究没有回答。
周宴见状,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作罢。看着俞温往校门外走,沈词几人也走到周宴身边,说要先在学校冲个澡。
学校有专门为体育生设置的小澡堂。特训实在艰辛,饶是周宴这种体育料子经过一周的训练也呛得很。冰凉的水哗哗的顺着身体往下流,刺激得周宴马上精神不少,周宴仰着头,闭着眸子,任由水花打在脸上。
周宴忽然想起那天去奶茶店温习完回家的时候,俞温站在门口迟疑了几秒的情景。他还记得,那块牌子上面写着——招聘。
他突然想明白了俞温‘先不回家’的原因。
从澡堂里出来,蒋司南说要回家休息,正准备和周宴同行,周宴摇头拒绝。
“都练成这样儿了,走路都走不实了你还要去干嘛?”
“有事出去一下。”周宴掐了掐眉骨,一手把行李推给蒋司南:“帮我把行李拿回去。”
蒋司南没再拦截,嘴里嘟嘟囔囔的提着两个行李箱往校门外走。
周宴来到奶茶店门口,没进去,只是找了角落在橱窗里看进去。果不其然,一个忙碌的身影闯进眸中,俞温正端着饮品上给店里的客人。
尽管俞温的速度已经很快,动作已经很敏捷,店面经理也还是催促俞温:“小温,你快一点,三号桌的等很久了。”
所以即便店里空调温度开得再低,俞温的额间也不禁沁出薄汗,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擦拭,只来得及收拾客人走后的桌面,反复以往。
直到晚上九点,才是俞温的下班时间。俞温瘫坐在小沙发上,寐着眸子,眉间倦怠不堪,小腿手臂酸软不已。
店里没几个人了,也收拾完东西准备下闸回家。俞温正准备起身回去,却有大片的阴影笼罩下来。
俞温抬头看去,是周宴。
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怎么……”俞温话只说了一半,被周宴打住。
“回去吧,很晚了。”周宴脸上没什么表情。
俞温难得温顺点头,跟着周宴往回家的路上走,回家的路不远,但两人都走得很慢。
两人沉默了一路,俞温知道周宴和自己一样很倦怠。也知道其实周宴有很多想问的,可他都没有问出口。
俞温到家门时,周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让俞温等等。说完便越过俞温走回自己家,过了两分钟,又重新出来走到俞温面前。
周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递给俞温,俞温伸手接过。
又沉默了一瞬,这次俞温没说谢谢,抬头问周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周宴没有立马发问,只是敛眸看着俞温,漆黑的眸子里晦暗不明,深沉又悠远,和平时的周宴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他在内里把问题反复锤炼了千百遍,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
不是问为什么要打工,也不是问为什么下午问的时候没有说。
周宴只问:“我想知道在你身上,过往发生过什么。”
俞温眸中的平淡撕裂开来,压制在内的委屈和无辜像洪水猛兽一样踩塌了堤坝,差点要不受控制的托盘而出。
可没有。俞温眉目发红,眸中那泉静谧的潭水搅得稀碎。俞温想,今晚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别的问题,自己都会回答他的。
可是这个问题,俞温无法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无从回答。
“你如果回答不上来,我不会再问,直到你自己能回答上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