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神偷》野随

48、VOL.48

　　季准楠从没有感觉到过如此濡热的夜，闷气沉沉，从鼻腔窜出来的仿佛是蒸汽房里的滚烫的热汽，她双手压在洗手台的白色瓷砖上，昂着头，与镜子中的女人对视。
　　门紧锁着，里面和外面俱是热火朝天。

　　时间倒退到关门前，严聿临从浴室里出来，胳膊上的皮肤肌理分明，青色的血管交纵分布，藏在手背下蠢·蠢·欲·动。
　　季准楠等他洗完澡，正抱着睡裙准备进浴室，就被严聿临拉住。
　　季准楠停下，转过来看他。
　　下一秒，她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堵住，发不出声。

　　严聿临尽兴后松开她：“要去洗澡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季准楠掂了掂手臂上搭的衣服，眼睛一挑，落在他抓住自己的那只右手上，“你松开我。”
　　“嗯，这我知道。”他说。
　　“那你这是干嘛？”她晃了晃手。
　　他松开，又凑近，藏不住的好心情：“再洗一次也行。”

　　季准楠有预感他会说出这句话，只是她现在还没想好，掩耳盗铃那一套，她可能还不能接受。
　　他的视线垂下来，她昂着脖子，两人四目相对。
　　“还不行？”嗓调低低的，带着微弱的挑逗意味。
　　季准楠点头：“暂时，还不行。”
　　他只说了一个字“好”，特别精简，听不出语气。

　　季准楠渐渐从他的怀抱中撤出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他的表情，说：“我先去洗澡了啊。”
　　严聿临向她摆了几下手：“去吧，我等你。”

　　这是什么意思？不用彼此再多加赘述。
　　季准楠“哦”了一声，迅速扭过脑袋去，面色潮红一片，脖子也红了，浑身快要烧起来。
　　她趁着他还没出言揭穿她时，快步进入浴室，开灯、关门、上锁，一步到位。

　　浴霸灯点燃，浴室里盛满了橘黄色，撒在她的颅顶，她的眼底。
　　白色的泡泡在浴球中越来越多，最后被水冲去。她洗了两遍，非常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水不是一直都开的，她在微弱的热气中有些瑟瑟发抖。
　　好奇与紧张，挤满整颗心脏。

　　直至门拉开的那一霎那，她被一双按捺不住的手扯过去，两具身体撞在一起，竟分不清是他热，还是自己更热。
　　严聿临的手臂穿过她的腋窝，从背后将她稳稳捞起，目光顺着黑色的散发滑到那张巴掌脸上，再下移，定在那对粉嫩嫩的唇瓣上。
　　他向前走着，手臂很平稳，基本没颠着她。

　　严聿临把她放在床上，她双手平放在腹上，彼此传递着目光。
　　“怕疼吗？”他问。
　　季准楠忍不住被逗笑：“大爷，我都生两个孩子了。”
　　“我忘记了。”严聿临笑笑，不放过她，“都是第一次。”

　　白皙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唇瓣变得闪亮而润泽，两颗心在靠近。他的吻是如此地细腻温柔，从她的肌肤划过。
　　像是撑着一艘小船，风儿吹过来，水面荡起涟漪。

　　两人都有一个习惯，接·吻时不闭眼。她鸦羽似的长睫毛扇动着，划过他的面庞，酥酥的，麻麻的。
　　天与地之间，全部失声了。
　　连带着痛苦，也一并收去了。
　　只剩下凌乱的呼吸与淋漓的汗水，双双湿透，发丝黏在鼻子上，乱成一团被压扁的黑线球。

　　她昂着脖子，后脑勺脱离床单，身体陷入紧绷的僵硬之中，动不了，也不敢动，全是生疏。
　　“放松点。”严聿临拍了拍她的大腿，黑暗中分辨不出彼此的五官，也看不清神色。

　　季准楠感到好奇：“不是说第一次吗？”
　　“看过。你之前还说过我。”
　　季准楠此刻觉得他之前的心眼有些小，努了努鼻子：“嗯，我记得我上次说过。”
　　他从鼻腔中淡淡地“嗯”了一声，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没什么能比他目前更加专注了。

　　她被他抛向云端，耳朵红到能滴血，娇软地推着他。这力度放在他身上，更像是欲·推·还·迎，他被她勾得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笑得发颤，她也是，火热的身体，彼此融化。
　　只剩下喜悦与痛快，细细地从她脑袋里炸开。

　　严聿临伸出一条胳膊给季准楠躺，她埋首在他的脖颈处，被单一条横过。长的一端颠倒了过来，他的腿比她的长，因而部分小腿连着脚踝以下的部位全部露在外面，冷空气打在皮肤上面，一片冰凉凉的。
　　严聿临屈膝，抬脚往被窝里暖和的地方挤。但季准楠靠在他怀里，被他的脚冷到，腿并拢，搓了搓脚尖。
　　他又把腿放回原位，想着冷就冷吧。
　　……

　　季准楠醒来的时候，才明白“神魂俱灭”是怎样的一种形容。她还待在他的怀里，前面是火热，后面是冰冷。
　　严聿临感受到她的挣扎，睁开眼，将她往怀里敛了敛。

　　严聿临问：“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季准楠顶着一头爆炸的乱发，钻进被窝里，长发炸开，刺了他一脸。
　　严聿临试图把她揪出来，但看她这强劲的意愿，他放弃了，空出的手伸长抱她。
　　季准楠“啊”了一声，在被窝里叫出声，是沙哑的。

　　严聿临坏笑道：“季大小姐，又怎么了？”
　　季准楠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像一条滑滑的小泥鳅，在他的胸膛来回蹭蹭。出来的第一反应，便是睁大眼睛，瞪他一眼。

　　这是季准楠印象中的第一次盖一条被子，也是真的被吓到了，如上次她要公平一样。
　　但这次不一样，硌得她难受。
　　她推开他。
　　“又不是我的错。”严聿临看她一眼，“这是男人的正常……嗯，现象。”

　　下一秒，季准楠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立刻挣扎着起身，捞过床头柜上叠着的衣服套上。
　　但严聿临的速度比她更快，他长臂一伸，两腿一蹬，完整穿戴好，一双眸清亮又明净。
　　他正视着她。
　　她浑身都不舒服，肌肉酸痛，穿得很慢。

　　严聿临直接走过去，帮她从后面扣好：“最松的还是最紧的？”
　　“最紧的吧。”
　　他扣好了，又扯出衣服的领口，套在她脑袋上，往下压好，露出一颗浑圆的脑袋。又将她的两条藕臂从袖口里掏出来，冲她点点头：“站起来。”
　　“嗯。”

　　严聿临看到她这幅样子，蹲下来，替她熨帖裤脚，问：“有这么疼？”
　　“不是，主要是酸。”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

　　事实上，选在这一天拍婚纱照有些局促。
　　季准楠站不久，双腿有些打颤。
　　婚纱摄影馆的工作人员关切地问：“需不需要我进去帮您穿？”
　　季准楠不好意思让别人看，摇摇头：“不用了，我老公替我拉拉链就行。”
　　她冲严聿临招手：“老公，过来。”
　　“怎么？”
　　季准楠拉着他的大手：“进来，替我拉拉链。”
　　工作人员在身后都笑了。

　　拍照的时候，后方是红色的背景板，摄影师让他们坐在凳子上，肩贴着肩，身上是红色的秀禾服，俊男美女，很般配。
　　“为什么一会儿突然带我去看夕阳，一会儿又要带我来拍婚纱照？”季准楠用肩膀撞撞他，很轻，但他能感觉到。
　　严聿临正视着镜头，老实回答：“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一起完成，又怕来不及。”
　　季准楠扭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眼神里透着疑惑。

　　摄影师举着机器，从眼前移开，对季准楠说：“请您再配合一下，看一下镜头，很快就好。”
　　“好。”季准楠扭头，看镜头。
　　“咔嚓咔嚓”，十多张两人的合照就此生成。
　　他们换了几套衣服，又拍了很多张，最近在电脑前选出较为满意的几张。

　　可到家的时候，收到了严澈的一通电话。
　　严澈表情严肃，说话语气也很认真：“妈，你实话告诉我，你和爸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季准楠与严聿临对视，天边被黑色的氛围笼罩，阳光再度被重新吸回去，只剩下一轮圆圆的明月支撑着最后的一抹亮光。
　　客厅通明，对面的大楼有绿树白墙和红瓦，窗帘紧闭，但那里也有光。

　　季准楠将碎发整理到耳廓后面，看着严聿临，说：“儿子，怎么了啊？”
　　今天这三个字频率最高，在唇齿间被碾来碾去，快磨成碎渣了。
　　“妈。”严澈喊她，“你和爸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
　　“妹妹看到你们从民政局拿出来的离婚协议了。妈，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爸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季准楠摇了摇头，但是严澈看不见，她的手贴到严聿临的手背上，抿抿唇，说：“那是之前的事情，现在我和你爸好好的。”
　　事情变化迅猛，严澈差点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嗯”了一声，这语调，像极了惊吓中的严聿临。
　　两父子一模一样，尤其是那脾气，又倔又傲。

　　季准楠放缓声调，看向远方，心里却像掺了蜜一样，嘴角泛起弧度：“放心吧，我和你爸是不会分开的。”
　　挂完电话之后，客厅宁静，无人言语。
　　严聿临丝毫没动静，任她在怀里闹，他保持着低头的动作，等了很久，才问：“你还想回去吗？”
　　季准楠点头：“想。”
　　果然，严聿临觉得自己此刻显得很呆，白问了。

　　“很想他们？”他的喉咙里逼出这几个字，辗转咬着。
　　“很想很想。”
　　“那回去了也还爱我吗？”
　　“爱啊。”

　　她是如此地爱他，他也是。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没过界，千万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