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神偷》野随

22、VOL.22

　　这句话散落在风中，季准楠很久都没有回话。
　　严聿临牢牢将她的手攥住，扭头问她：“吃醋了吗？”
　　季准楠扭头，哼了一声。
　　这一点小小的哄人手段，就想拿捏她？没门。
　　眼睛阖上的一瞬间，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久久没有等到严聿临跟上来，她转过身去，质问：“怎么走得这么慢？请问严大爷是在数蚂蚁吗？”
　　严聿临慢悠悠地跟上来：“来了来了。”
　　季准楠脚步突然定住，深吸了一口气，指责他：“是该锻炼了，上下都不行。”

　　上下都不行？
　　严聿临上前拉住她，侧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季准楠，我现在还疼。”
　　季准楠很快便反应过来，目光无处可躲，只能故作淡定地解释：“能怪我吗？还没有我的拳头硬。”
　　“你当鸡蛋和石头一样？”严聿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痞坏地笑了笑，最后得出结论：“你还真是没有过相关的经历呀。”
　　“你少自恋了。我告诉你，在和你分手后，我又交了几任男朋友。”季准楠恰好瞥到远处的人群的注视，那目光像锋利的箭头一般烁烁地朝她射过来，让她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草船借箭。
　　她翘着中指按压眼尾，装作一副头疼的样子，对严聿临说：“你快帮我看看，下棋的那一堆人里都有谁在看我啊？真让人头疼，和第一任男友意外变成老伴就算了，还和其他的前男友住在同一栋小区里。我可真的是遇上修罗场了。”
　　严聿临的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问：“和我分手之后你还交过其他的男朋友？”
　　“可不是吗？”季准楠撒起谎来不带一丝脸红，表情平静无波，颇带抱怨地看向他，“严大爷，你看，你的脑袋在冒绿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严聿临咬紧腮帮，愤怒地朝前走去，走到垃圾桶的旁边时，终于忍不住猛地一脚踢了上去。
　　季准楠被他这副模样震撼，当即愣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消失后，严聿临压抑着情绪，愤懑地走回她身边，再度攥紧她的手。

　　季准楠有些惊惶，压低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严聿临没有回答，拉着她向前走。
　　“我告诉你啊，严聿临，杀人犯法，杀妻更是犯法。”
　　严聿临脚步忽然顿住，这一动作让季准楠不由得攥紧心脏。

　　没想到，严聿临竟然将她怼他的话原数奉还——
　　他将她拉至胸前，目光温柔落下，嘴边扬起了诡异的弧度：“怎么走得这么慢？在后面数蚂蚁吗？”
　　季准楠憋红了脸，指尖垂向他点了点：“严聿临，你可以！”
　　严聿临俯下身贴近她的脸，吹了一口气，将她的细发吹散，故作惊讶道：“哦？我现在又可以了吗？刚才某人还说我不可以。”

　　季准楠瞪着他，这个人真是记仇。
　　以后还是有多远，避多远吧。
　　等严澈去上班后，就让严聿临滚出卧室，自寻生天吧。

　　-

　　苍穹仅剩的一点星光被流云掩盖，严聿临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人份的晚餐，菜做的很少，一叠炒青菜和一盆胡萝卜炖鸡翅，旁边再加上一小碟酥爽的萝卜干。
　　严聿临不动声色地坐在她旁边，问：“今天先这样凑合行吗？”
　　季准楠没有挑挑拣拣，眨了眨眼睛，挑眉道：“凑合吧。”

　　严聿临顿了顿，调整了个更显亲昵的动作，一只修长的手放在季准楠坐的凳子上端：“先别生气了，不饿着你自己最重要。”
　　季准楠注意到严聿临的小心机，默不作声地拨下他的手。
　　“你看看你的头发都快赶上溜冰场了。”
　　季准楠瞬间目光变得犀利，懊恼扶额：“我发现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从我的路人粉变成唯粉，毫无意外，现在的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黑粉。”

　　严聿临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严聿临，你成功地再度刷新了我对你的印象。”季准楠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身体向后方移去，眼里透露出鄙夷，“你真棒！”
　　严聿临：“......”

　　两人都吃得很安静，时不时能听到斜风撩动窗帘的细微声响。
　　一通电话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

　　季准楠压下筷子，谨慎地朝严聿临的方向望去。他似乎也注意到，半空中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季准楠发现严聿临的脸色不对劲，拇指指尖沿着食指缓缓刮着，上抬眼睑，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严聿临默了片刻，将事情的严重性捋到最轻，咬着每个字眼：“严澄生病住院了。”
　　季准楠将碗筷拨开，手肘撑在桌面上，脸色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时间不待人，两人饭也吃不下了，心里各揣着事情。
　　换上衣服，便驱车往严澄所在的地方赶。

　　苍穹墨染般沉重，细密的小雨斜斜打在天窗上，车窗从内锁住，沉闷的呼吸声相互窜流。
　　季准楠扭头看外景，心绪烦闷。
　　街边都是流动小摊和闪烁的霓虹，远处的江水波光粼粼，车身被包裹在喧哗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从平城赶往严澄所在的医院。
　　初为父母，两人都有些毫无经验，心中只剩下难以消去的忧愁。
　　在路上的时候，季准楠就揪着心，大脑宕机，没有一丝困意。
　　严聿临开着车，不时撇头看她，安慰道：“你先睡一会儿吧。一会儿见到严澄别没力气晕过去了，到时候孩子们又开始担心你了。”
　　季准楠摇头：“出了这种事情，我睡不着。”

　　车内静了一会儿。
　　“你现在唱歌给我听吧。”严聿临打着转向灯，不疾不徐地开口，“当做给我那什么的弥补。”
　　季准楠不傻，自知他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这人一旦遇上了糟心事，做什么都不起劲。
　　“不唱吗？”严聿临指尖攥得发白，心知肚明地咳了一声，“好啊，那我唱给你听。”

　　季准楠刚想说不用，但这人已经兀自开唱了。
　　她无法拒绝，后脑勺搭在靠背上，小声说：“其实有你在，还是挺好的。”
　　到了红灯口，车身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黑夜像只小偷，将人的好情绪都洗劫一空。
　　严聿临问：“你说什么？”
　　季准楠不搭话。
　　“我听到了，我也觉得很好。”
　　季准楠淡然一笑。

　　-

　　到了医院，消毒水味弥漫，墙面苍白到阴森恐怖，病人的咳嗽声缀连不断。
　　压抑、苍郁一瞬间塞满心脏。

　　严澄的床边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手臂上挂着一种新型环保袋，稳稳地托起一碗白粥，眸色温柔地圈住严澄。
　　那人五官俊秀，指尖放在显示屏上，床板的高度自动调节。
　　严澄的上半身徐徐升高，她的眼睛几乎嵌满亮光：“杜显，听我哥说我爸妈要来，你见到他们了吗？他们应该快到了。”
　　杜显不可自抑地扬唇，侧着脸，示意身后有人。

　　严澄心中警钟大鸣，脑袋瞬间脱离枕头，猛地别过头去看门口，不偏不倚地与季准楠对上视线。
　　季准楠抱臂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迈出第一步。

　　“妈？”严澄脸色煞白，眼窝很深，懵懵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爸呢？”
　　季准楠抬脚向她一步步靠近，脊背笔直得像一棵白杨。
　　“你爸在外面和你哥聊事情。”目光轻轻扫过杜显，很快便收回，落到严澄的身上。

　　那道目光笔直且凌厉，让杜显不由得身躯一震。他侧着身体，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给季准楠。
　　杜显垂下双眸，冲季准楠点头：“阿姨好，我是杜显，澄澄的男朋友。”
　　“嗯，小杜你好，我是严澄和严澈的母亲。”
　　季准楠没多停留，呆了一会儿便出去寻严聿临了。
　　......

　　两人并坐在一起，季准楠朝着远处人头攒动的地方抬高下颌，说：“那里似乎在闹事。”
　　严聿临弓着脊背，双手随意搭在腿上，心思显然不在这儿。
　　季准楠用手肘戳他：“你看看嘛。”
　　他这才应付性地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侧着脸看她，嗓调低沉：“你待会儿走那儿过的时候注意安全，别被撞伤了。”而后，将后背搭在椅背上，补充：“这事儿搁我们这里少见，毕竟谁一年四季往医院跑啊。”
　　“好。”季准楠顿首，忽然捂住嘴，“等等，那是谁？不是，你看看那个人！”

　　远处的男人缄默不言地站在人群之外，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妖·娆地扭着上半身，将脑袋搭在他手臂上。两人靠的很近，如果不是身高差异的话，鼻息似乎都能交缠在一起。
　　据她所知，卢明照是独生子女，再加上亲情缘薄，并不会有什么来往亲密的表姐或者表妹。

　　严聿临没认出来。
　　“那个人是樱樱的丈夫卢明照啊！”季准楠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撞了撞严聿临的肩膀。

　　那女人亲昵地圈住了卢明照的腰线，卢明照垂下脑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如此看来，卢明照是出轨实锤了。

　　灯光散落一地，两人的影子明晃晃地贴在一处。
　　季准楠贴近严聿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卢明照出轨了。”
　　“这人是赵岑樱的丈夫？”
　　一瞬间，季准楠想到了赵岑樱后颈处的伤痕，她只觉得心脏冰锥般细细地阵痛，揉着手腕道：“如今是法治社会，我不能打他，但是我也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