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降生于浮世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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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眼睛本就能被欺骗，就算是最顶尖的阴阳师，也会在一些地方失去自己的“视觉”，要么是出自地方的障眼法，要么是自身的保护措施。
“这大概就是妖怪的自保措施？”
木莲用指腹轻轻揉了下小罗生的腰，换来一声小小的嘟囔跟软软的蹭蹭后，她转移话题说，“看天已经晚了唉。”
菅原真悟歪着脑袋，身坐低位的他明显看见木莲根本没有睁眼。
“要不要出去夜游，呜，或者夜巡？”
阴阳寮为了保证一些人的安全，自然会在夜间安排巡防，只是这些一般都与木莲无关，她一向早睡早起，夜不出户，就算必须外出，随行的阴阳师也足够震慑邪崇。
“这么多年，似乎就那一晚才是真的惊心动魄。”
转生后还是第一次遇见对她有食欲的咒灵，“听说食人鬼也是夜间出没，就是不知道这斩鬼的浮浪人……”
“行呀！”
心动不如行动，菅原真悟蹦哒起身，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说：“我还想看看这地方的稀奇呢。”
于是，说好一起夜游的两人出了门就直接分道扬镳，一个揣着大妖怪四处闲逛，一个直接蹿向了将军府。
四处闲逛的木莲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小袖，巴掌大的罗生被她放到小竹篮里睡着，她提着篮子就从神社的侧门走了出去。
茨城敬重神明，因此主管生计相关神权的御馔津神社可以说是非常热闹。
木莲从侧门绕道前门，看着傍晚时还络绎不绝的人群，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
她在门口看了一会，正想转身离开，一中年的妇人就喊住了她。
“我看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直不进去呢？”妇人身材瘦小，面色枯黄，但神情却非常满足地开始批评木莲，“待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怎么行，你不进去就没法被稻荷神殿下看见，不进去土地就没法丰收，不进去怎么能让神明知道我们需要他呢？”
她说着还面露不虞，抬头看着木莲，又看了眼她腕间挂着的小竹篮，瞬间就更不高兴了，“看你长得膘肥体壮的，怎么才带这点供品来。”
妇人身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咒力，顺着她的身体流淌向地面，还试图沿着她伸向木莲的手跃到木莲身上，“让我替稻荷神殿下瞧——”
木莲后退一步躲开了妇人的自来熟，同时避开了妇人身上突然暴涨的咒力，咒灵的触角也如长鞭挥舞一般直接打碎了冒犯的东西。
妇人原本过度热情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接着她似乎一无所觉地被木莲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就快跪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夫人这是在说什么？”木莲上前半步就把妇人吓又吓了一哆嗦，顺着她的眼神看见自己的衣服，虽然花色普通，但布料却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支撑起的昂贵，“家中大人听说这里的神社非常灵验，所以派我跟着小姐一起来看看。”
妇人瘦小的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是啊，这里的神明最灵验了，只要你虔诚地信奉他，就可以吃喝不愁！”
她越说越自信，眼神不再畏惧反而略带贪婪地盯着木莲的竹篮，身上被打散的咒力再次凝结，不敢再向木莲漫延，却依旧如蛇一般贪婪地想要将木莲引离神社。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我给你引荐最灵验的土地神！”
“嗯？”
见木莲奇怪，妇人稍稍整理了仪容，试图贴近木莲被躲开后，她皱着眉头瞪了眼木莲，但还是做出了说悄悄话的姿势。
“就是土地神大人，他是稻荷神殿下的下属，稻荷神殿下事物繁忙，信众繁多，所以特意为我们派下了使者，土地神大人。”
见木莲将信将疑，妇人恨不得直接拉着她去见自己的神，“他非常宽容博爱，只需要一点点供品就可以收获满筐的粮食，我儿子都已经带着供品去了，我还能骗你？”
木莲假装迟疑，“他也是稻荷神殿下的……为什么不直接供奉稻荷神呢？”
“排队的人那么多，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妇人恨铁不成钢，“看时间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你不信就跟我一起下山看看他的背篓！”
咒灵的触角又缠上了木莲的左腕，祂到了茨城就在一直打瞌睡，虽然还是没有达到菅原真悟口中的“胎”状态，但是果冻质感的触角再次盈实，变得像湿黏土一样的触感。
木莲将小竹篮挂在右臂上，自己跟着激动不已、不断安利的妇人往山下走。
越过重重鸟居，越往山下，人越多，而看他们的样子都跟木莲身前带路的妇人差不多，尤其是在看见妇人骄傲地带着木莲下山时，他们身上瞬间满溢出的咒力几乎连成了片。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她可真是好运，有人回应说自己也想要新的教徒，土地神肯定会重赏她的，自己也想要去到高天原……
各种各样的呢喃声传入耳中，纷纷扰扰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木莲想要睁眼看看，眼皮上却有了异样的触感。
「嘘——别去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压下了怪异的呢喃声，木莲还来不及怀念就皱起了眉头，刚想说话，左腕的触角就轻轻扎了她一下。
“你是累了？”妇人的声音十分嫌弃，“这就是不相信土地神的代价，他会从异教徒身上抽走体力，让他们不能劳作，活活饿死！”
妇人的恶意与冷漠让人心生寒，“饿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她已经入迷了。」
御馔津化作了指尖大的光点停在木莲的颈窝处，比雨滴打落脸颊还轻柔的力道提醒了祂的存在，「好久不见呀，莲。」
这是神音，也是通过相连的缘线传导来的回响。
「你不应该在这里……」
「嗯，我知道。」御馔津扶着木莲稳定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让莲担心呢？」
祂用孩童的声线撒娇，又软乎乎得像是吃了蜜糖似的抱怨，「倒是莲怎么能来这里呢？」
木莲沉默了一瞬，她提着竹篮，有些忧虑，「抱歉，让你担心了。」
软乎乎的笑声轻柔得像冬日的阳光，「那我们扯平了。」
最后一重鸟居快到时，妇人就激动地指着外面被咒力笼罩的男人喊那就是她儿子，要求木莲快去看他背篓里漆黑的“赏赐”。
「不要睁眼，」御馔津拉了拉木莲的头发，「在别人眼里，那些都是丰收的粮食。」
木莲感觉到的却是半背篓腐败的枯枝败叶，“嗯，这真是土地神的恩赐啊。”
她站在最后一重鸟居内不再前进，“我这就去请小姐来，夫人能不能等等我？”
妇人脸色的表情瞬间明亮了不少，连忙答应，“当然可以啊。”
「需要我帮忙吗？」
木莲转身就沿着神道往山上去，步速不快，就显得急忙去找儿子的妇人太过焦急，她微微叹气，对着等候在路上的北山微笑，「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相见了。」
「我知道呀……」
“北山，”木莲看着依旧一身巫女服的北山，“能不能换身衣服，陪我去两个地方呀？”
北山巫女不会拒绝木莲，只是目光忍不住在她肩上散去的光点上打转，“我需要做什么吗？”
“很简单的事……”
「不要去，」虚空之中御馔津微弱的声音正断断续续地传来，「至少你不要去，不要去……」
“我们先上去，”木莲带着北山巫女重新上山，一路解释了自己的见闻，“我记得今日轮值的咒术师中有位女子与我体型相似。”
“是的，她的名字是玲香，被特意带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北山巫女在神社门口就招呼来了等候在一边的玲香，在身形大多娇小的苇中之国内，她身形高挑还自带一身英气，只是一见北山身边的木莲，还是忍不住一愣，行礼的同时也悄悄地好奇厚重刘海下的眉眼：“大人……”
木莲并没有说话，反而让了一步站在了北山巫女身后，见状北山巫女自然点头，随后说道，“你先跟我来。”
玲香虽然奇怪，但还是乖顺地跟在了北山身后，唯一的问题就是总在好奇地瞥着身边的木莲，随之满脑子就剩下碎碎念。
尽管有着差不多的身高，但亲王殿下还是比她还高了一些，再看身材——玲香突然的沮丧让木莲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没事！”玲香尴尬地羞红了脸，但视线却聚焦在了木莲的左腕上，“我只是觉得很……神奇，”她谨慎地选择了一个词汇，“它们一般不喜欢神道场所。”
可这个缠着亲王的咒灵似乎一点都没有被神明的力量压制，只是如果不是她特别注意，她可能根本“看不见”它。
年轻的咒术师可能习惯了自顾自地碎碎念，在头脑风暴时条件反射似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木莲提着小竹篮，略带歉意地解释说：“大概是因为我不想吓到你们。”
咒灵的根本还是太过复杂，随处可见的咒灵大多会成为病痛劳累的元凶，而少部分的咒灵却是能够污染意识的脓包，被戳破祓除了还有可能获得救治，任由它们生长，只会导致灾难。
现在的咒灵大多诞生于对妖魔的畏惧，对病痛的恐惧跟对天灾的怨恨，而后两者又会纠结成对神明的埋怨，——为什么没有回应，为什么不能庇护，为什么不再出现……
纠缠在一起的念想被光脉吸收反哺到大地之上，人们面对灾祸再次怨恨、憎恶、痛苦、悔过，种种情绪再次纠结，如此往复，苦难将如影随形。
但幸好这时候人类的一切积怨都被“交付”给了神秘，若是以后神秘隐退，光脉未消，木莲怀疑不久之后就会诞生出圣典中的“原罪”。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站出来了……
“殿下？”
北山巫女的呼唤唤回了木莲飘远的意识，她习惯性地带着笑，将小竹篮放在桌上，简短地向玲香说明刚才遭遇后，木莲询问道，“你愿意帮我个忙吗，会有未知的危险的那种……”
山下，酒吞童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绵延上山的鸟居，打着呵欠瞥了眼聚在小道边上叽叽喳喳的凡人。
他们身上的气息混杂不堪，像是被腐泥腌制入味的烂肉，他嫌恶地移开了视线，打着呵欠等着木莲他们下山。
原本不打算关注人类，可耐不住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总是往耳朵里钻。
“那个女人真的能带祭品来吗？”
“肯定啊，那个侍女身上的衣服就不是一般货，而且普通贵族怎么可能给侍女穿那么好的东西！”
“真的吗？”
“大人你要相信我啊！那个侍女虽然用头发挡住了眼睛，但是皮肤光滑得像是水中的石头，手指纤细得像是田里的白葱，她走动的姿态您也是看见了的……”
“也有可能是新来的巫女之类的。”
“大人，我可是亲口听她说的，是陪着自家小姐来的，而且她也看见了您背篓里的圣物，一眼就着了迷，说要带自家小姐来参拜土地神大人的。”
妇人的语调极快，说到这里声调高涨了一瞬又马上压了下去，“大人，我怎么敢欺骗您呢？”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降生于浮世之中
